林恩和伊丽莎白的闹剧没有引起什么波澜,小公主的伤也只不过是用药酒擦一下就好的小小淤青。
黑发男孩表面上装出一副惶恐的样子,实际上心里在意的是别的事。金发女孩装出一副大人有大量的样子,实际上心里有了一个疙瘩。
“太丢脸了。堂堂的王国公主,不仅因为自己的失误而失败,还像个孩子一样哭了出来,实在是奇耻大辱!”伊丽莎白阴沉着小脸蛋如此想道。
她是个正派或者说自认正派的孩子,倒没有怎么怨恨林恩,而是埋怨自己的大意与软弱,决定以后要更努力地修炼。同时,她将动作灵活到诡异的黑发男孩视为有限度的对手。
当晚,小公主和骑士和法师在布莱克家的黑塔里住了下来。
……
次日早上,跟艾科和艾妮晨练的人多了两个,一个是伊丽莎白一个是李奥。李奥与艾科比划拳脚的时候,伊丽莎白就与艾妮互相练习,林恩照旧在旁边发呆,到时间就帮忙爱娜阿姨做早餐。
晨练后,林恩和艾妮去教会学校。伊丽莎白自己在黑塔周围玩了半天,实在无聊也要去学校看看,李奥也就只得带她过去。法师泰德没有同行,他一直都在塔上某个房间做着什么研究。
到了教会学校的伊丽莎白很快成为孩子王,玩得很是开心。而不知道李奥做了些什么,让她得以与艾妮和林恩一起上课,课堂上她将克里斯蒂修女问的所有问题都解答了出来,而且举一反三,让其他孩子极大叹服的同时,也害得这小修女老师快要哭了。
一天相处下来,伊丽莎白和艾妮就成为了好友。本来除了林恩那档子事外,两人就其实是很性情相投的孩子。由于艾妮十分庇护林恩,看在前者面上,伊丽莎白也不情不愿地与男孩交好,姑且允许他称呼自己的名字。
算是熟识了后,伊丽莎白强势让林恩陪自己练习,后者当然不肯,但实在避不过,大概也就是第一次比试那时的重演。
之后每天几乎都是如此,早上晨练,三个孩子去上学,骑士陪同,法师呆塔里弄东弄西。教会学校里伊丽莎白上课表现出色强势,下课表现强势出色。艾妮是她的挚友,林恩是她的跟班,如太阳般灿烂耀眼的小公主大有带搭档拖小弟一统全校,盖世千秋的威势。
放学后,三人回家,骑士仍旧陪同,晚餐前伊丽莎白要求林恩当饭前陪练,林恩如果躲不过就是又一场滑稽戏,艾妮捧着小脸蛋,李奥抱着双手臂在旁观。
这样热闹的日子不知不觉就过了一个月,然后忽然发生了一件不寻常的事情。
魔法师泰德把兜帽放下来了。
林恩等人这才算见到了此人的真面目,此前一个月里那兜帽就没有见他放下来过,一张脸庞总是掩盖在灯火阴影之中,神秘得一塌糊涂。
他的声音嘶哑平和,听上去很沧桑,但露出面目后却意外的很年轻,是个貌似二十出头的,脸色有些苍白的灰发青年。
“感谢艾科先生的配合,我的研究已经得出了一点成果,虽然说距离弄清古老谜题还有很长很长时间,但总也算是迈出第一步了。”
餐桌上,泰德对艾科诚恳说道。
“泰德大师不用客气,这也算是我的工作……接下来,大师又打算怎么做呢?”艾科对于这位年轻的魔法师显得很恭敬。
“我已经将初步成果写成报告,通过可靠的渠道上缴王宫,在反馈回来之前,我有一些空闲时间。”泰德说道,然后目光转向了另一个人,“我想在这些时间里,对某个具有天赋的孩子进行一些教导。”
所有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到的是正在给艾妮碗里夹菜的林恩。
“我?”小男孩愣愣地指了指自己。
“就是你,孩子。”泰德淡淡地笑了笑,“我已经知道你无法修炼斗气,元素亲和度也很低,但是经我观察,你很聪明,有着比较强大的精神力,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你元素亲和低的缺陷……也就是说,你可以成为一名魔法师。”
片刻的安静。
然后艾妮首先惊呼出声,猛地看向黑发男孩,眼睛闪闪发亮:“魔法师啊!你可以成为法师,学会魔法,施展魔法的法师啊,林恩,太好了!”
林恩愣愣了一会儿,然后傻傻地笑起来。
见了他这个模样,一旁伊丽莎白不屑地撇了撇小嘴:“就这幅德行,还聪明……泰德你是眼花了吧。”
法师仍旧无视小公主的话语,只是笑眯眯地凝视黑发男孩,目光中有着某种意味深长。
艾科,爱娜,艾妮都对林恩给予极大鼓励,让他接受泰德的教导,林恩顺水推舟接受了,但在傻傻的高兴表面下,生出一丝忌惮。
“我的精神能力难道暴露了?”他心中盘算。神秘空间与精神能力的事,他至今没有告诉任何人,不想让他人发现,因为这事一旦暴露于众,肯定会引起极大的波澜,甚至给他带来巨大的危险。
另一边,伊丽莎白觉得没趣,而骑士李奥脸色平静,似乎对这个场面没有半点意外。
就这样,林恩暂时退出了教会学校的上学队伍。
在艾妮和伊丽莎白在骑士李奥的护卫下前往上学后,泰德带着林恩走上了黑塔楼上,到了第四层的一个房间。
这个房间四面都是书架,中央一张大书桌,桌上和桌旁都摆放着许多卷,以及描画有玄奥咒文或者魔阵的羊皮纸等。
泰德在书桌后坐下,示意林恩找张椅子在他对面坐下。
“道格拉斯家并不是一个祥和的家族,你在那里出生和长大,学会了虚伪和掩饰并不是错,但是在这里,在我面前,就不需要再来那套了。我不会因为虚伪而斥责你,也不会因为诚实而赞赏你,你大可以放松一点。”灰发青年温和说道。
林恩想了想,摆出了一幅稍微平静的态度,顿时浑身上下给人的感觉一变,从一个胆小老实的男孩变成了一个稍微成熟的小大人。
“这很好。”泰德点点头。然后他举起手,后面顿时飞出,稳稳地落在了他的手上。
隔空移物!林恩目光微微一闪。
泰德这一手,是以精神力操控元素能量进而托起物体,跟林恩的精神力能量化有本质的区别。而能够随心所欲操控元素能量移动一定重量的物体,证明泰德的法师修为至少在洞彻境界以上!难怪艾科会尊敬地称呼他为大师。
“知道什么是魔法吗?你是聪明的孩子,我只大致给你讲讲,详细的东西你可以从书中找到答案。首先,魔法,就是控制天地之间的元素能量来形成各种效果的手段,视利用的元素能量基本性质不同总共可以分为五类,分别是雷、风、地、水、火。”
“跟吸收元素能量并化为己用的斗气相比,魔法不同的地方在于,它是直接对于元素能量的控制和利用,也就是并不和我们的身体结合。我们法师始终都把元素当成工具来运用,而不是像武士那样把它们吞下去。”
“要学会魔法,需要有足够强大的精神力,以及认识和理解世界的智慧,说白一点就是得聪明,之后才是所谓的元素亲和力……”说到这里,魔法师顿了一顿,用意味深长的目光审视男孩。
林恩知道,接下来是最关键的内容,手掌微微笼起。
“……然而,世人常常以元素亲和度的高低为选拔法师苗子的标准,这也怪不得他们,因为绝大多数孩子的精神力强度是很平均的,不会高也不会低,反之元素亲和度的人均差别程度就大一些,比较适合作为早期的天赋选拔标准。”
泰德接着说明道。
“假设,一个普通孩子精神力强度,化作数值来看是一百的话。这个数值会在他以后的年龄增长,生活环境,人生经历,性情变化,修炼程度等种种因素影响下变化,成年后一般会达到二百多。”
“再假设一种极端情况,一个天生精神力强悍的孩子,强度数值是一百五十,以后种种因素都影响他精神力飞快提升,那么成年后,他最高可能达到的数值是五百多,也就是常人的两倍左右,这是极限了。”
“但是……极限,也是常理而言下的极限。我人生至此,曾经见识过一些不合常理的事情,它们让我认识到,人的可能性是几乎无穷大的,许多方面的所谓极限,其实并不是真正的极限……”
泰德感慨了一句,深深看向林恩的眼睛。
“现在,我眼前就坐着一个,在精神力强度这一方面,超越了我刚才所说极限的孩子……也就是你,林恩。”
“为什么这么说?”林恩伪装疑惑道。
“孩子,你跟小公主第一次打闹那次,我看见了……尽管之后你没再发挥出来过,但我当了这么多年法师,总也有些眼力的。”泰德微笑道,然后他从怀里取出了一颗蓝色的宝石。
“这是辅助精神力集中的时候使用的魔法石,现在可以用作一次简单的测试,你就看着它,然后想象它的形态变化……让它变成什么样都行,只是稍微想想。”
林恩心中叹息。看来是瞒不下去了,那么有限地表露一些吧。
这么想着,他斟酌着自己的精神力,只动用了一小部分,却假装成用尽全力的样子,狠狠瞪着放到了桌子中央的蓝宝石。
在他的注视下,宝石开始绽放光芒,光芒越来越亮,很快照亮了整个房间,然后……啪的一下,石头突兀地碎裂了!
泰德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着碎裂的魔石愣愣了好一会儿,接着像是发现了价值连城的宝藏一般,眼睛亮闪闪地盯着林恩。
“这颗魔石的承受力上限大约是八百左右,也就是说,你的精神强度是一般成年人的四倍以上!如此强度的精神力,已经能够做到无意中操控元素能量了。那次打闹,扫把会倒下来不是偶然,是你想让它倒下,所以它倒下了,我没看错。”
林恩自己也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愣愣了半响。
“你对自己的力量缺乏自觉,这也不奇怪,毕竟你未曾修炼过,之前有所迹象也会忽略吧。”泰德淡淡地笑,目光灼灼,“然而如今,我确认了,你也知道了,你拥有着强大的潜力,而并不是如你的家族所认为的那样是个废材。”
林恩久久沉默。设想自己此时应该怎样表现。
“我……不是废材?”他缓缓装出一副得到极大安慰的表情。
“你不是的。”泰德安抚道,“只要你以后足够努力的话,我可以保证,你会成为一个伟大的魔法师。”
“谢谢你,大师……”男孩低头,声音里蕴含一丝哽咽之意。
泰德点点头。
“你以后就是我的弟子了,林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