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哥!庸哥!原来这家伙就是人贩子的头目秦不庸,小时候理解能力不足,将他的绰号当成勇哥了。
只见那长着倒三角脸的秦不庸慢慢站起,他围着小封川转了圈,口中喃喃:“嗯,确实上等货,以后能有很多用处。”
光头摸着自己铮亮的脑袋道:“刚刚不是才送来个小美女嘛,过个五六年,就可以让他们俩合作拍毛片,肯定很火爆,卖到脱销。”
秦不庸哈哈大笑:“你这个主意挺不错,到时候那帮恋童癖绝对会排队抢购的。”
小封川自然听不懂这两个家伙在讲些什么,他全程都是六神无主的状态,忽地,小封川没来由地扭头就往外跑,而秦不庸也不追,只是双手抱肩,看马戏般地悠然自得。
果然,伴随院子中再次响起的狂野狗吠,小封川失魂落魄地回到厅堂中。这回他再也忍不住,疯了般嚎啕大哭。
秦不庸脸上闪过狡黠的笑,接着从桌子上拿起一颗糖,蹲身递到小封川嘴边:“来来来,吃颗糖,吃颗糖就不会怕啦。”
小封川将糖含在嘴里,忘了嚼,也忘了舔,直到先前那个老太太来带他去厨房吃饭。
从厅堂到厨房的这段路上,经过好几间散发着臭味的房间。房间里有些年纪不等的孩子,小的比当时的封川还小,大的已经快到成年的样子。
其中有个最为阴冷凄厉的房间,那里有三个可怜的孩子。他们中有个瘸了腿,有个断了手,有个则嗯嗯呀呀趴在床上像个脑瘫的傻子。微弱的灯光下,他们眼神空洞,表情呆滞,对从旁而过的小封川完全提不起兴趣。
老太太哼哼笑着,用干瘪手掌抚摸着小封川的脑袋道:“放心啦,你这么可爱,除非你特别不听话,否则绝对不会像他们那样。”
小封川一边走一边抽搐,他怕,怕得无以复加。
厨房很宽敞,里面摆着两张油腻的四方桌,其中一张桌子上还放着残羹冷炙,另一张桌子上则是些冒着热气的菜肴,有肉也有鱼。
此刻,桌子旁还有个明眸皓齿的小女孩,她皮肤柔嫩,柳眉弯弯,好似个瓷娃娃。她脸上挂着泪痕,手上拿着筷子,却始终未动碗里的东西。
和小封川一样,她也是今天被送到此处。就在半个小时之前,将她带来的那人收了一万元钱之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老太太稍作酝酿,转瞬变成了慈眉善目的样子。她端起小女孩面前的碗,和蔼地道:“来,吃一口啊,今晚为你的到来,特意做了好吃的饭菜了。”
——萝卜和大棒,放之四海而皆准,就连人贩子集团都懂得用这招。
两个孩子都已经很饿了,他们木讷地吃起来,吃着吃着,老太太又走出去,没过多久,她带来一个胖胖的男孩,男孩长着圆脸,卧蚕似的眉毛无力趴在一对小眼上,他走路时捂着自己的大腿,似乎有些吃力。
尽管小封川和小女孩都没有抬头,但那胖胖的男孩还是解释道:“没关系啦,只不过被狗咬了下而已,我不会得狂犬病的,放心,放心。”
坐在桌前吃了两口,胖胖的男孩继续道:“我叫叶添,今年八岁,我已经不记得我是在哪里出生。你们不要笑我记性差,等到了某个时候,你们也会忘记自己在哪出生的。”
停顿片刻,叶添揉揉眼睛:“我没有哭,你们真的不要笑,我现在才不会哭了。我告诉你们,在这个地方,能吃就多吃点,反正已经到了这里,就别让自己活得更加悲惨。”
从叶添进门直到现在,根本就没人理睬过他,但他却自顾自地讲了好多。讲着讲着,几滴泪水从他的眼缝里渗出来。
哽咽两声,叶添按着被狗咬伤的大腿道:“有时候,真想变得更厉害,变得像那个发誓要如怪物般长大的人那样。”
听到这句话,小女孩手中的筷子突然掉到地上,她惊慌失措地问:“怪物,怪物在哪?”
叶添将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别怕,这里的怪物可是跟我们一边的。”
短暂沉寂几分钟,忍不住的叶添又打开话匣子:“我跟你们说,他真的很厉害,有次庸哥将他丢到院子里,命令那些狗去咬他,可无论庸哥怎么驱赶,那些狗就是不敢上前去咬,只能在隔着几米远的地方狂叫……”
叶添正说得起劲,坐在另一张桌子旁的老太太咳嗽几声,凶巴巴地道:“叶添,话可不能乱讲,你是嫌自己身上的肉多吧,要不让外边的狗儿再啃几块下来?”
她刚开口,叶添便吓得不敢吱声,当她说完最后一个字,叶添更是将头埋进碗里,再不敢造次。
吃完饭,所有人在厅堂中集合,先前将小封川送过来的那对人贩夫妻已经消失不见。想来他们已经收钱往回,可能先享受一番,也可能直接就开始寻找下一个目标的计划。
这个人贩子集团的规模不小,除了秦不庸之外,还有包括老太太及光头在内的七个手下,而被拐卖来的孩子,总共有二十几个。当然,已经被秦不庸转卖掉的,肯定更多。
摆弄着手中的玉扳指,秦不庸神气活现地道:“今天大家聚在这里,首先是欢迎我们的两个新伙伴,以后在我们的集体里,大家要互相学习,互相爱护。好啦,新来的两个孩子,告诉大家,你们叫什么名字?”
接下来几分钟时间里,小封川紧紧咬着嘴唇,什么都不肯说。老太太走到小封川身前,故技重施地堆起一副慈祥的笑脸,可是不管她使出什么招数,小封川始终将嘴唇紧咬,一言不发。无奈之下,老太太只好转而去逗旁边的小女孩。
半晌,有句含糊不清的话从小女孩嘴里蹦出来,她是这样说的:“我的名字叫杨姗姗。”
“轰!”仿若惊雷在封川脑海中炸响,这句话十五年前的他完全没有听进去,但此刻“不存在”于这个时间的他却听得明明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