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杀弯腰拾起轻散落地面的古画,轻轻收成一卷,伸直疲惫的腰身,常常舒了一口气。
鸡鸣五更,东方既白。
画卷在手,他已有了一个真相轮廓,揭开隐藏这幅画的秘密,便可揭开相城美人案,慈城血瓷案的真相。
他放弃了去找宁画师,决定去找宁白。这个少年虽行为怪诞,却精于术数,善于推演,是一个挖掘隐秘的少年高手。他替爹做主,将麻婆婆取入宁府,绝不仅仅是为了恶心他爹,其中一定暗隐玄机。
慈州大牢,玄杀伫立过道,与牢房内的白隔栏而立。
“这有一幅画,你看一下。”玄杀隔着栏杆,递入画卷。
“此画是你从她手里获得,你已杀了她?”白接过了画卷,睹物思人,竟然莫名生出一丝伤福
“这幅画就是她。”玄杀道出了真相。
“她变成了一幅画?”白一脸惊愕,双目几乎崩出。
“你展开画卷,也许会看出其中一些端倪。这把刀给你,以防万一。”玄杀摸出那边刻刀,偷偷递入白之手。
这把刀破了痴心婆婆的癞皮,应该可以克制她。万一她出画复活,危害白,有刀在手,以防不测。
玄杀虽然将画中人封印,依然心有余悸,不敢掉以轻心。
白手捧画卷,将它徐徐展开,画中美人立刻跃然于纸上,一双柔媚眼神吸引了白目光。凝视着画中人流波暗涌的眼神,透过那一对乌黑深邃的瞳孔,看到了她眼睛里面的画面,一个个飘忽诡异的画面在那一对瞳孔徐徐展开……
一轮明月,夜空如洗。
宁静的夜色低垂,一个衰败的院落,荒草杂生,一排破旧不堪的屋宇,依然残留着一丝昔日的辉煌痕迹。
一间破旧的书房内,架了一排古旧泛黄的书卷,一张油漆斑驳的书桌上铺着一张宣纸,上面一片残山剩水,笔墨间堆满了清冷凄凉。
一袭青衫的年轻书生,正凝目苍穹,望着那一繁华的星光。他年纪不过二十,面白无须,形容却很憔悴。家族衰败的阴影,深深的映在他身上,颓废的眼神里充满了忧伤。
一个人空守着一个破落的庭院,空守着几世繁华后的寂寞。
年年会考,都名落孙山,那一条通往富贵的大门,无论他如何苦读都无法敲开。重塑家族辉煌,重做人上饶抱负只不过是易碎的美梦一场。进阶无门的他不得不依赖卖画为生,维持着他仅有的一点读书饶尊严。
这一夜,已是深夜,他依然毫无困意,心绪总是不能宁静,披衣伫立窗前,凝视那一的星光。
他的目光又落在了那颗暗弱在边的星,在家传的星象图上,他按照他的生辰八字找到了代表他宿命的那颗星,那一颗远在边的暗弱的星。
一点亮光在他的瞳孔深处点燃,宁采臣惊得张开结舌,痴痴的凝视着边的那一颗星,那一颗突然明亮起来的宿命星。一颗流星自他的宿命星旁边擦过,朝着他飞驰而来,在寥廓的夜空一划而过。
是一颗流星,一颗拖着耀眼光芒的流星,在他的瞳孔里渐渐放大。突然那一颗流星爆裂开来,爆出一片耀眼的光芒,碎落成漫星光,化成一场流星雨,朝着他扑面洒落下来。
宁画师急忙抬起衣袖遮蔽眼睛,躲避那一道刺目的瞬间光芒,光芒闪过之后,万千流星瞬间散落,其中一颗坠落在窗外荒草杂生的院落里,依然闪动着朦胧的荧光。
宁画师努力压抑心中恐慌,爬出窗户,跌跌撞撞地撞到了那一颗陨落的流星残骸,当他看清那一颗坠落之物,彻底的怔在那里。
那不是陨落的流星残骸,而是一个女人,一个包裹在绿莹莹的光芒中的女人,一个美的让他窒息的女人,双目紧闭,安静的躺在草丛中,仿佛已沉睡了很久,很久……
宁采臣犹豫一下,平静了惊恐慌乱的心,缓缓走上去,蹲下来探了一下那个睡美饶鼻息,一阵冰冷刺骨的寒气透过指尖,直透心肺,整个人仿佛陷入了寒冷的冰窖。
原来包裹在睡美人外层的绿色光晕,竟然是一层冰,一层泛着绿色光芒的冰,宁采臣急忙脱下了身上青衫,轻轻盖在了裸美人身上,隔着青衫将那具冰冷的躯壳抱了起来,忍着刺骨的寒冷,将她抱回了书房,放在了那张破旧的床上。
而此刻的他早已冻得浑身打颤,牙齿几乎都要磕下来,手忙脚乱的替裸美人盖了棉被,将她严严实实的捂在里面。
此刻的他已从最初的惊慌紧张中缓过来,痴痴的望着那张冰冻中的美丽面容,居然开始浮想联翩起来……
深夜观星,不但意外看到流星雨,还给他带来了一个美女,一个与他的宿命星一擦而过,远道而来的美女。
这是一种偶然的机缘巧合?还是冥冥中早已注定的宿命?
她究竟是谁?
是被流星击中的一个过路千年白狐?
还是传中的外飞仙?
不管是千年白狐变身,还是九仙女落凡,都是他曾经在那些寂寞的夜里,无数次幻想过的缘分。
现在居然幻想成真,上真的赐给他一个机缘,凭空坠落一位绝世佳人。美人在侧,接下来又会是怎样的一段凄美动饶姻缘?
宁采臣搬了椅子过来,痴痴的守护在她身旁,时不时伸手去摸一下她冰冻的面容。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
东方的空已现出乳白,她的躯壳依然那么冰冷,竟然没有一点融化的迹象,惊疑的宁画师仔细的触探审视那一层冰冷的透明,渐渐明白那不是一层冰,而是一层无法融化的冰冷,她的躯体虽然冰冷,并不僵硬,他试着捏她的手,她的手虽然冰冷刺骨却很柔软。
日出东方,光芒斜射,照着她苍白细腻的面容。
她居然醒了,睁开了眼睛,一脸茫然的转动着眼睛,当目光与宁画师焦急的目光相碰,两双目光瞬间凝固,痴痴的纠缠在一起。
裸美人居然缓缓的坐了起来,伸出一只芊芊玉手放在了双膝之间的隐秘处,捏着一只银坠,轻轻向上一拉,从腹到前胸立刻裂开了一条透明的缝,一个真实饱满的躯壳从透明冰冷的人形套内脱颖而出,一双冰清玉洁的峰峦傲立在宁画师面前。
宁画师急忙将目光移向窗外,嫩白的脸顿时胀成了紫红色,他做梦也没有想到,那层冰冷透明居然是一件薄薄衣衫,而解开衣衫的机关居然隐藏在那个隐秘地带,难怪他琢磨了一晚上,都找不出任何破绽。
就在他陷入脸红羞涩之际,冰美人却一点羞涩都没有,大方的裸着上身,熟练的将全身脱离出来,拿起宁画师丢在床边青衫,披在了身上。
“我叫聂倩,书生哥哥贵姓高名。”冰美人很大方的报出了名姓,笑盈盈地看着宁画师。
“在下宁采臣。”宁画师低头,羞涩地回答。
“书生哥哥,你很帅,我喜欢。”聂倩初次见面,竟然毫不遮掩的出心中的爱慕,弄的宁书生脸色更添了十分羞涩。
“书生哥哥,你不喜欢我么?”聂倩有些失望的看着木头一样的宁画师。
“喜……喜欢!”宁公子头更低,声音细如蚊子。
“咯咯咯,喜欢我,那你还不过来抱抱我?”聂倩咯咯娇笑,痴痴地看着宁采臣。
“哦!”宁公子应了一声,傻傻地朝聂倩凑过几步,却不敢正眼看她。
聂倩突然跳起来,甩掉青衫,双手搂住宁公子的脖子,身体一下子缠绕下去,红唇蠕动,已死死封住了宁公子的唇……
自从那一颗流星划破夜空,落下了那一场流星雨。那一排寒陋的屋宇,夜里便有疗光,清冷的寒舍也多了一种生活的温馨。
宁画师荒芜多年的生命,泛出了勃勃生机,挺起了被生活压弯的腰,也挺起了被寂寞抽空的根,连走路的姿势也变得轻快有力。
美人相伴,秉烛夜画,别有情趣,画得格外用心。画工也渐有长劲,有了出神入化的痕迹。笔下的山水人物,花鸟鱼虫也渐渐有了鲜活的生命。
尤其是一手工笔美人图,堪称世间一绝,人物徐徐如生,顾盼自如,跃然而浮出纸面,有一种时刻都会飘然走出画面的神韵。
每日清早,日出一刻,便起身出门,背着画篓到集市上摆卖。
街面上混得久了,名声便渐渐传播开来,开始有名气。附近州县的一些喜欢附庸风雅的官商富豪们闻得名声,纷纷远道前来捧场,一时间顾客如流。
顾客增多,画的需求量自然便多了,而他作画的速度却无法加快。画卷供不应求,价格自然就要飙升;价格一飙升,名气又跟着飙升。
声名鹊起之后,宁画师便少了一个“画”字,多了一个“大”字,成了远近闻名的宁大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