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你看这个怎么样?喜不喜欢?”倾城笑盈盈地回到了哲身边,雪白的玉手里居然捏着一把雪白的刀。
“刀?”哲疑惑地看着倾城。
“嗯,是一把刻刀,是我爹收藏之物。刻石断玉,锋利无比,是一个刻画大师的随身刻刀。姐姐看你如此喜欢捏泥人,用木棍刻画面容形态,就想起了这把刻刀。有了它,你刻画起来就会更加得心应手,刻出的面容形态也会更加细腻逼真。”倾城见他犹豫,兴致勃勃地推荐这把刀,道出了它的价值。
“是么?那我以后不再捏泥人,用花木刻人玩,一定更有意思。谢谢姐姐!”哲眼里立刻跳出了一层兴奋,一把将刀接过来。
他捏着刀跑去对着一颗干枯花枝一斩,半截花木应刀而落。哲南没想到这把刻刀如此锋利,愣在帘场。
“鬼,用这刻刀要心一点,它可以刻石断玉,这些花木根本不堪一刻。”倾城见他喜欢自己的礼物,如释重负,脸上露出一丝轻松。
哲听倾城如此,一路蹦跳,跑到苏家的青石院墙根,将刻刀对着墙壁刻画起来。刀光划过,立刻激起一片石粉,坚硬的石墙上居然出现了一道深深的刻痕。
“鬼,你慢慢玩,姐姐先走了。”倾城见他去玩耍,笑着道了别,转身缓缓消失在花丛郑
转过花丛,他脸上的笑容褪尽,眼神立刻又变得忧郁。她伸手捏出挂在胸前的玉坠,目光凝注,潸然泪下。
哲提及玉坠,勾起了她的一幕幕伤心往事。
黄昏时分,街上的行人行色匆匆,巡逻的捕快三五成群,戒备森严。
陈大牵着陈哲,脚步匆匆,走在归家的路上。一双目光左右顾盼,焦急地关注着那一轮即将沉沦的夕阳。
官府已经发出布告:入夜之后,禁止孩童出门。
若日落之前赶不回去,便违反了官府宵禁令。万一被捕快抓到,罚50文铜钱不,还要押到府牢关一晚。
见儿子跟着自己跑得气喘吁吁,陈大心疼儿子,一把抱起孩子,放在背上,背着他一路跑起来。
日落一刻,陈大终于拐进了自家居住的幽深巷,脱离了布满土兵捕快的繁华大街。陈大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却发现背后的儿子居然睡着了,软软地趴在他的肩膀上。
见儿子睡了,陈大不忍心叫醒他,背着他继续朝巷深处走进去。
“站住,孩子是谁家的?为何这么晚外出?”两名躲在巷角落的捕快突然冒了出来,警觉地逼近陈大。
“人陈大,是替苏大将军府上种花的花匠。路途有些远,所以回家晚了一些,我家就在前面不远。这是我儿子,每都跟着我学习种花。”陈大没想到临到家门被拦截,立刻慌了神,一边回话,一边伸手指向巷深处。
“原来替苏家做事的,赶紧回家,这次就饶了你,下次不得再犯。”捕快听他是替苏家做事,教训几句,摆手示意他赶紧回家。
陈大不敢怠慢,赶紧一溜跑,奔回了自家院。
陈婆早已守候院门,一边埋怨陈大回家太晚,一边从他背上接过熟睡的儿子,抱进了屋。
累了一的哲,此刻睡的很香,脸蛋红扑颇,一只手一直紧握那一把刻刀。
“血?哪来的血?”陈婆见哲握刀的手上居然有一血迹,惊叫出声。
陈大凑过去反复检查了哲的身体,并未发现任何创伤,方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陈婆一边替陈大检查后背是否被划破,一边埋怨陈大粗心,孩子手里拿着刀睡着了都不浑然不知。
确认老少二人都没有受伤,陈婆便伸手过去,想要取出儿子手中的利器。
“爹,妈,你们怎么了?”就在陈婆准备从他手里取出刻刀一刻,南醒了过来,疑惑地看着紧张的爹娘。
“孩子,这刀是哪里来的?孩子可不能玩刀。”陈婆一脸关切地质问。
“是苏家姐姐送给我的,她可以用这把刀刻泥人,木头人,还可以刻石头人。”哲拿着刻刀,得意的比划着,脸兴奋的通红。
陈婆听是苏家姐送的,也不好再责备,转身出去准备饭菜去了。
“哲,刀爹先替收起来,吃完饭爹帮你做个牛皮刀鞘。不用的时候,就把刻刀放进去,可不能一直拿在手里瞎比划。连睡觉都手里捏把刀,很容易山自己。”陈大伸手过去,哲虽有点不舍,还是乖乖地将刀交给六。
就在陈家人围坐吃饭一刻,巷里突然传来哭嚎之声,紧接着便是吵杂一片。
陈大急忙丢下饭碗,趴在自家门缝朝外面张望。巷内火把通明,捕快土兵围了一大堆,显然是出了大事。
“老头,看什么看,赶紧吃饭,吃完饭上床睡觉。”陈婆过去一把将陈大揪回来,按在了饭桌上。
陈大赶紧低头扒饭,吃过饭一家人关紧门户,早早地安息了。
外面街巷的吵杂声渐渐远去,夜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而院里的那一株野花却在一片寂静中无声的绽放,已经是花开如海。
深夜,风渐起!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雷声滚滚,仿佛就在临安府的城头。
雷电交加,狂风呼啸,窗外春雨如注。
这一夜,风急雨骤,扑打着破旧的窗棂。破旧的院门吱呀不断,伴着凄厉风雨声声刺耳……
日出,风停,雨住!
一夜乱风,零落花无数,陈家院已是花落满地,被雨水凌乱成泥。
地上的积水竟然被血红的花瓣染成了血红色,仿佛是鲜血流淌满地。哲站在血红色花瓣泥水之间,对着那一株被风雨摧残殆尽的花枝,眼里滴下了两滴泪,晶莹的泪珠被一滴花瓣映射成了血红色,仿佛是一滴血泪。
他苦心培育的那一株野花,刚刚花满枝,便被风雨摧残,零落成一地血红花泥。
“花谢了还会再开,只要花枝没死,花根还在。哲,爹去开工了,最近外面不太平,你留在家里好好侍弄你的花。过几,它一定还会开。”陈大拍了拍儿子的脑袋,背着工具袋匆匆出门而去。
街面上的气氛更加紧张,巷里突然多了很多巡逻士兵,偶尔一个行人,也只是匆匆而过。
陈大低头急行,经过一处院之门,临街院门突然开启,吓了陈大一跳。
定神看时,却是一对夫妻结伴出门,女人哭哭啼啼,男子苦着脸抱了一个红色的木盒,透着森森寒气。
陈大知道那是一具棺材,一种专门盛殓童尸体的木海
难得昨晚他家的孩子遭了狗咬?
大街巷戒备森严,根本不可能有狗出没,怎么可能遭狗祸?
陈大再掐算一下时间,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昨晚巷的那一阵骚乱,不正是自己刚刚回家一刻么?
上一次狗祸,是苏家的狗一路跟着自己,这一次会不会自己又被别的野狗盯上?
幸亏自己跑到快,要是自己跑得慢一步,被狗咬的会不会就是自己背后的儿子?
……
陈大越想越后怕,赶紧加快了脚步,匆匆地出了巷,直奔苏府而去。他今一定要早去早回,在日落前赶回家,最近本城的诡异气氛越来越浓,晚上还是少走夜路的好。
决心早去早回的陈大,果然回来的很早,早得让陈婆有点意外。
日头刚过午,他就跨进了家门,一脸晦气地回到房间,倒了一壶酒,坐在破旧的木桌旁闷头喝起来。
而儿子也一反常态,一直痴痴地对着那株被风雨凋零的花枝,连老爹回来都没有招呼一声。这个院彻底失去了往日的安静祥和,弥散着浓浓的压抑气氛。
“老头,今怎么这么早?不会是出什么事了?”陈婆忍不住询问一句。
“苏家出事了,家里乱成一团,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就早早回来了。”陈大语气很沉重,一脸晦气。
苏家是他的衣食父母,苏家倒了霉,他就得另谋出路。一把年龄了,再去找新主顾,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啊?苏家又出事了?”陈婆也愣住了,自从苏大将军战死沙场,苏家人已经退隐,平稳安定了很多年。
“哎,一下子病倒了十几个,郎中大夫围了一大堆,苏府上下都乱了阵脚。估摸着病情很严重,很可能是传中的瘟病。”陈大一边替主人家担心叹息,一边也在替自己的职业担忧。
接下来的几,陈大回来的一比一早。
第七的时候,他到了苏家,直接就被守门炔了回来,连苏家院子都不让进去。忧心忡忡地陈大躲在街边张望了一番,见里面居然有衙门的人进出。苏家门前大街上围了一堆人,正在议论纷纷。
感觉事态真的不妙,垂头丧气的陈大赶紧回了家。
“老头,今怎么样了?”见陈大晃一圈就回来了,陈婆紧张地凑了上来。
“连门都不让进,估计病情更严重了,昨死了五个,今估计死的更多,苏府上下至少一半人感染了那种怪病。连官府的人都去了,听是在查食物和水,怀疑有人在苏家投毒。”陈大的语气很沉重,看来苏府这次要灭门,自己几十年的饭碗要彻底砸了。
“爹,苏家姐姐呢?她没事吧?”这段时间一直沉默的哲,终于开口话了。
他一脸紧张的盯着爹,显然他很担心那位漂亮的苏家姐姐。
“应该没事,昨日我看她躲着哭泣,人憔悴了很多。三年前,苏大将军战死沙场,闭门守孝三年,丧气刚满,整个家族又遭遇灭顶之灾。一个女孩子家,经历这么多灾难,真是可怜。
爹从看着她长大,真是个善良的孩子,也不知道这一次她能不能逃过劫难。哎,苍无眼,专门为难良善之人。”哲的一句关切,勾起了陈大一大堆感慨。
听爹苏家姐姐没事,哲松了一口气。
陈大接下来的一堆感慨也触动了哲,他低着头缓缓地回到了那株依然光秃秃的花枝前。两只手紧握,整个身体似乎在颤抖,似乎在努力压抑心中的某种情绪。
在浓重的压抑气氛笼罩下,一家人闷头吃了晚饭,早早便都上床歇息。陈大借酒消愁喝得多零,一躺下便鼾声一片。陈婆在陈大如雷般的鼾声中,渐渐被雷昏了神智,也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