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二年五月,朝廷以宗正寺少卿刘艾为使者,以尚书左丞陆逊、大司马府曹掾周不疑副之,出使交州,诏书拜刘备为西域大都护,着交州牧刘备回京述职!
同年六月,朝廷以鸿胪寺少卿陈登为使者,以光禄寺丞廖立,尚书右丞邓芝为副,出使幽州,诏书拜曹操为太傅,擢曹操回京述职!
看似满是重视口吻的两封诏书,却是刘奇和一众心腹商议之后,给予曹操、刘备二人最深的试探,对于曹操,刘奇还是很欣赏的,若是曹操能入京,那自然是最好的,就是曹操不来,刘奇也明白,自己敢用这口气和曹操说话,曹操也不敢轻视!
而刘奇最重要的目的,还是在交州,毕竟,从宋朝南方大开发开始,苏杭、两湖、两广,是整个中国最大的粮食基地,如今苏杭、两湖虽然慢慢发展起来了,可刘奇很担心,若真的是小冰河时期到来,那对两湖,尤其是如今的南郡、南阳、江夏等京畿要地的冲击力是很大的!
到时候人心思动,而现在刘奇就需要一个更大的目标,更稳定的目标,比如交州,来稳定天下百姓向的心,哪怕是拿下来之后,短时间内不怎么开发,单凭着宣传也能让百姓放下心来!毕竟、扬州、荆南,甚至豫章,这几年的发展,在朝廷的宣传下,一个个都成了天下百姓向往的富庶之地,如果说有疑惑,可听到这些地方每年为朝廷提供的粮食,百姓的疑惑也自然而然的解开了!
刘艾率领着一众随从,乘船顺流直下,而后乘船逆流到衡阳,稍作休整之后,转道零陵,从苍梧转道东行南海郡番禺,去见刘备!交州刺史治本在苍梧广信县,可苍梧距离荆南太近,刘备心中惊惧,就将治所移至南海郡了!
番禺县中,年近五十的刘备,在这南蛮之地日光的沐浴下,整个人的皮肤散发着一抹黢黑的光芒,身上不过随意的穿着一身短襟,在州牧府中理事,稍显奢侈一点的,不过是有两名侍女,在一旁不停地给刘备扇着风!
就在这个功夫,一阵喧哗声响起,一名女子怒气冲冲的冲了进来,看着一旁面露难色的几名亲兵,刘备挥了挥手,“出去!”
等到几名亲兵出去,刘备才苦着脸看着这个小了自己三十年的幼妻,前些年,没有子嗣,是刘备心中最大的痛楚,几年前同江左孙氏联姻,孙权将妹妹嫁给自己,后来自己还没来得及动手,整个扬州就已经变成朝廷的领地,孙氏家小已经遁亡海外。
对这个小美人,刘备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可是,却架不住没几次,这孙尚香就怀孕,并给自己诞下了一个儿子,当着一众属下的面,刘备也不得不考虑身后事,孙尚香没费多少工夫,就成了刘备的正妻,母凭子贵,不外如是!
刘备带着几分怒气说道,“夫人,莫要胡闹!免得平白失了体统,让下人笑话!”
孙尚香看着刘备说道,“让我带人去截杀了那群朝廷使者,而后拥立大旗,为先父报仇,到时候你凭着身份地位,中兴大汉不是难事,不知道你在犹豫什么!”
“哼!”刘备冷哼一声道,“夫人,你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孙尚香怒气冲冲的说道,“你不愿去,我自去便是!”
“放肆!”刘备一把将手中的书卷扔在地上,“孙尚香!你的胆子真的越来越大了!再这样,信不信老夫将你送到那群道门门徒中间去!”
孙尚香带着几分不屑撇了撇嘴说道,“你倒是送啊!妾身不就是设计伏杀了一个于吉么?为兄报仇,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百姓传出去,谁不会说你刘玄德仁义无双!妾身看,要不了几日,整个交州都会传来仁义无双的刘皇叔抛弃妻子向逆贼媾和的消息!
再说了,要是朝廷使者知道你自称皇叔,不知道那位宗正寺少卿会是什么脸色?莫非夫君还要去和那位宗正大人攀一攀交情!”
刘备神色肃穆的盯着孙尚香,“谁告诉你老夫没有宗族碟谱的?”
“嗤!”孙尚香高傲的抬起头,哂笑一声道,“就算你是大汉这八竿子打不着的皇叔又能如何?那刘奇小儿容不下我家兄长,容不下曹孟德,莫非就能容得下你这个皇叔么?
就连妾身都知晓,一山不容二虎,我孙氏到今日家破人亡,还不是拜刘子瑾那小儿所赐!现在妾身不过是要是杀一两个无光紧要的闲人,你就推三阻四,真不知道我儿长大了,会如何看待你这个父亲!”
“夫人!”见到孙尚香动不动就搬出来儿子,刘备也有几分苦恼,当下拉长音调说道,“宗正寺少卿刘艾,虽说年纪不长,可辈分却足够高,是和孝桓皇帝一个辈分的!此人不算多有能力,不过是个庸庸碌碌之辈,做一郡太守都高看他了!
可架不住这位足够老实,董卓权倾朝野的时候这家伙是董卓长史,后来就一直是侍中,就是有人想动这位,也要考虑考虑造成的影响!若是入为夫细细思虑,这怕是那位大司马的借刀杀人之计!若是那位刘少卿在交州出一点事情,到时候就是朝廷兵马兵临交州之时!如今再怎么说,某家也还是我大汉的交州牧!”
孙尚香带着几分不服气说道,“那我杀了陆逊和周不疑那两个家伙没什么问题吧!”
刘备平静地说道,“既然是那位大司马身上的蚊子,我等为何要为他驱逐?江左四姓,陆、顾、朱、张,陆氏第一!陆康如今还是少府!顾氏虽然衰落,可那顾雍,是蔡伯喈的弟子,日后成定不会低!朱氏随着朱治父子避难江左,已经衰落不堪,张氏不温不火,若是陆逊死在这地儿,到时候兵马就不是一路了!
你孙氏对江左影响力虽然不小,可要是陆氏号召,到时候结果如何?向来不用我多说!至于那周不疑,是零陵刘先的外甥,到时候士气可用,大势所趋,我等就更难保全了!”
看到孙尚香面上的神色,刘备心中明白,自己这小娇妻是不服气自己所说,当下刘备苦笑着说道,“想想当年秦赵相持,不过是花了几箱珠宝,就让赵王用赵括换了老将廉颇,没费多少工夫,长平之战,赵国一败涂地,便是如此!”
听到刘备的话语,孙尚香眉头哀伤更甚,“夫君,那依你之见,我等该如何行事?”
刘备开口说道,“我等不仅不能动这支使团,还能派人好好保护好他们!这样,我等还有图存之地,若是这几人稍稍出点差池,恐怕就是朝廷兵临城下之时了!”
孙尚香带着几分忧虑说道,“如此,我等何日才能有出头之地啊!”
刘备叹了一口气说道,“老夫都快忘了骑马是什么感觉了!刘子瑾小儿尚在,中原就没有我等立足之地!”
夫妻二人闲谈一番,刘备终于将自己这个年轻气盛的娇妻给劝了下来,想到自己蹉跎半生,到如今,还是如此落魄,刘备心中就懊恼不已,再想想如今刘奇那小儿窃居高位,刘备心中就更不爽了!
已是傍晚时分,刘备着人召来了结义兄弟关羽和心腹手下简雍、荀正前来议事!看着只能趁夜和自己商议大事的手下,刘备心中更加憋闷,表面上看似自己在交州手握权柄,可刘备和身边的人,又有几个人不清楚,以士燮为首的交州士家,才是整个交州的无冕之王!
就连自己召集心腹商议机要,都得趁夜进行,要是正大光明的来,到时候士家闹腾起来,内忧外患,说不得朝廷大军虎视眈眈,就盯着自己呢!
等到几人坐定,刘备命令亲近心腹把守在外,这才坐了下来,叹了口气说道,“如今朝廷遣使前来,几位如何看待此事?”
关羽一双丹凤眼散发出阵阵寒气,“如今朝廷奸贼当道,国将不国!作为汉室忠良,我等自然是兴义兵,清君侧,除国贼,还我大汉一片朗朗乾坤!”
刘备唏嘘着说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先前有议郎赵彦等为我等传递消息,我等对于朝中之事还能窥见一鳞半爪,可如今,赵彦等人也为贼所害!如此大的事情却没有传出来丝毫消息,足见贼人势大!先前赵彦书信中说天子要暗授老夫朝廷诏书,可如今却也没有了消息。如今老夫有心杀贼,却也无力回天!只得努力保全这有用之躯,缓缓图存,待时以动,为朝廷效劳!可如今,那贼子,连落脚之处都不给老夫留,我等如之奈何也?”
关羽一介莽夫,听不出刘备话语之中隐含的意思,可作为刘备心腹的简雍和军师荀正二人,对刘备话中的意思可是明白得一清二楚,我和朝中的一些人有关系,现在朝中事发了,有可能牵连到我们,到时候我们连活路都没有了,大家都仔细想想,该怎么办才好?
荀正、简雍二人也明白,刘备的心思,岂是屈居人下这么简单?要是刘备真的愿意屈居人下,如今朝中公卿,再怎么也有刘备的一席之地,可从刘备四处借用皇叔的身份招摇撞骗,二人就看出来,刘备胸有大志,交州士人不清楚,可他们却清楚,当年朝廷可是下诏斥责过刘备,借用皇叔身份招摇撞骗的!
荀正捻了捻颔下长须,这几年交州丰硕的生活,让原本有几分清瘦,看起来尖嘴猴腮的荀正,也变得丰硕了不少,借用后世某社常用的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小黑胖子,变化不可谓不大!
荀正眼睛微眯,盯着地面说道,“这要看明公如何计较了!细细说来,这岭南之地,也是有几分底蕴的!战国之时,楚灭越,越人南迁,如今称之为百越,便是如今我交州百姓的前身!当年周灭商,箕子率遗民东奔,建立箕子朝鲜,后来几经波折,当年秦王扫六合,燕国遗民遁入三韩之地,再加上许多百姓为了逃避暴秦徭役,遁入三韩之地,就有了今日三韩的称谓,如今曹孟德占据三韩之地,也就没有太多的人反对!
秦皇命人南征岭南,后来秦亡,中原大乱,赵佗便在岭南之地建立了南越国,称雄一方,后来虽然逐渐倒向汉室,可有了数百年的时间磨合,最终却败在了孝武皇帝刘彻的身上!”
荀正顿了顿说道,“若是明公有心,打起南越国的大旗,到时候封关绝道,表面上向朝廷纳贡称藩,就是大汉想要动你,也要有所依据,正所谓两国邦交,明公也就有了大义的名声,可若是主公仍旧贪恋着这交州牧的地位,到时候朝廷一封诏书,就能让明公陷入被动的境地之中!”
荀正压低声音说道,“更何况,如今交州,还有士家贼子虎视眈眈,若是朝廷以重利买通士家,到时候明公的精于就更加困难了!明公想想,当年明公占据徐州,天时地利俱在明公之手,朝廷任命陈珪为徐州牧,转迁明公为兖州牧,陈珪老儿虽然客气,可还不是不动声色的就将明公排挤出了徐州?如今大义,却在荆州,明公想要争,就得先确立大义!相对于威名远播的大汉,交州百姓心中,更加感念当年触手可及的南越国!
若是明公有心,到时候南越国的大旗打出来,到时候山中那些百越遗民,纷纷归附明公,这是多大的一股力量,虽然不至于让明公有心称霸中原,可让明公有自保之力,那是没问题的,如今城中的百姓慑服于士家的威名,可那些山中的越民,可不买士家的帐!”
听到荀正的一番分析,刘备心中怦然心动,虽然不能雄霸中原,可能割据一方,独立一国,为子孙计,好像也不错!
刘备轻轻捋了捋胡须,开口问道,“云长、宪和,你二人觉得如何?”
简雍平静地说道,“明公,荀先生所言在理,如今大义的南阳,我等受缚上于人,可明公也得做好中原大军大举进攻的准备!当年孝武皇帝十万大军平定岭南的事情,就是最好的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