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京都城中风起云涌,那些还在驻足观望的各地英杰,一个个都都带着几分猝不及防,小心翼翼的蜷缩起来,防备着一不小心就沦为司隶校尉府中的客人。
刘奇又换了一副面孔,静静的坐在了通天公子的府邸之中,等待着那些肥羊上门。
不待刘奇猜想哪路英杰会先上门,府中下人就已经来报,河北辛评兄弟求见。
刘奇当下笑眯眯的点了点头,“那本侯就见一见吧!辛仲治不过中上之才,可辛佐治却是难得的人才。”
看着这带着几分儒雅的中年男子,刘奇反而将目光投到了那男子身旁那名二十五六岁,和郭嘉年纪相当的男子身上,带着几分质询问道,“你就是辛毗?”
辛毗也不故作姿态,带着几分爽朗开口说道,“莫非公子也知辛毗之名乎?”
刘奇带着几分戏谑道,“略有耳闻,略有耳闻,不知道贵兄弟前来找本公子有何要事?”
辛毗嬉笑着说道,“前几日我家兄长谈妥了一笔买卖,那可是八千金的大买卖,只可惜我家兄长不惜千辛万苦将黄金送到京都,却找不到卖家了,知晓通天公子手眼通天,这不,我兄弟就求到了公子头上来了。”
刘奇笑道,“那可真是巧了,前两日有人找到本公子,说手上有块上好的琉璃玉,要价八千金,想让本公子代为出售,本公子碍于情面,就将这玉石留在府上了。”
“哦?”辛毗开口说道,“那还真是巧了,我家兄长看中的也是一块玉石,只可惜……”
刘奇含笑道,“那还真是巧了,来人,将那块玉石搬上来,看看是不是辛氏仲昆所求之玉。”
等到那一个大箱子被抬上来,打开之后,在阳光下熠熠发光的琉璃显示出一抹异样温润的光泽。
辛评稍稍俯身,看着刘奇口中那琉璃玉,细细琢磨清楚那上边镌刻的两行字,看到一笔一划都准确无误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说道,“辛某看上的玉石,没想到在公子手中。”
同时辛评也为刘奇的大胆而钦佩不已,旁人不清楚,可辛评兄弟,恐怕就连面前的钱多多都清楚,这事情要是露出了把柄,恐怕钱家一大家子都要到司隶校尉府去喝茶了。
辛毗笑道,“这个地儿,反过来却是最安全的地方,公子好胆色,辛毗佩服。”
刘奇带着几分坦荡说道,“本公子只是个商人,若是贤仲昆看上这块琉璃玉,那就拿去玩好了。”
刘奇虽然说的轻巧,可也点明了自己就是个商人,若是辛氏兄弟真傻逼到应承下来,想要不出一文钱将这玩意给拿下来,那只能说,辛氏兄弟脑子进水了,还是水灌得不轻的那种!
辛评含笑说道,“那辛某今日就厚颜了,只是不知道,八千金该给公子送往何处?”
刘奇笑眯眯的说道,“本公子在城外有一座别院,辛兄既然开口了,那就将黄金送到那别院中去,到时候本公子派人将玉交到令兄弟手上,要好对那位有个交代!”
辛评轻轻点头道,“那就有劳公子了。”
刘奇话语中多了一抹狡黠之色,“不知佐治在袁绍帐下担任何职啊?本公子看佐治谈吐颇有章法,若是佐治愿意,本公子愿将佐治推荐给大司马,想必以佐治的才能,定然能够胜任!”
辛毗含笑说道,“多谢公子美意了,可辛毗闲云野鹤惯了,怕是受不得约束,我辛氏有兄长为袁公效力,小子只愿闲云野鹤,却是难得的悠闲自在!”
刘奇带着一抹惋惜说道,“如此,那就太可惜了!本公子向来喜欢同有识之士结个善缘,我观贤仲昆非是等闲之辈,想要同二位结个善缘,未曾想到,辛氏兄弟如此短视,若是本公子没记错的话,狄道辛氏,当年辛庆忌举家被王莽迫害,辛氏被破背井离乡远走他乡,无极甄氏的先祖也脱不了干系,如今你辛氏,就认准了袁绍不成?”
刘奇顿了顿,摇了摇头说道,“凡事不能不给自己留后路,袁绍未必也能有此运势,本公子曾听闻乡野村夫之言,说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初时不以为然,琢磨了好些时日方才恍然明悟,虽是乡野闲谈俚语,可真要论起来,其中蕴含的道理,也足以让钱某深觉有理,钱某这才暗中布置,向袁公示好!”
听到刘奇的话,辛评笑道,“钱公子既然有此志向?何不举家投往河北?想必袁公定然会起身而迎!”
刘奇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辛君岂不闻质子之言么?我钱氏暗中盘踞在荆州,京中士绅有扶大司马之意,如今却也是各得其所,蒯氏兄弟独占三郡魁首,庞氏、黄氏位居九卿,蔡氏看起来凄惨到了极点,可终究还是将女儿送到了大司马的床弟之间,我钱氏虽然和这几家不是一路,可也和这几家共同行事。
稍稍露出点尾巴,大司马直接推出蔡氏来钳制我钱氏,如今更是推出来外兄张允来和本公子对垒,牵一发而动全身,哪有那么容易,本公子在京中自然可以肆无忌惮,哪怕从大司马手上讨来一块地建一座别院都没问题,这京都于你等而言,可能是天下繁华之地,可于本公子而言,却是一座无形的囚笼,就算有想法,本公子也要先行活命,才是正理!”
听到刘奇如此说,辛评匝了匝嘴说道,“原来这背后如此复杂!不知道公子可否和辛某详细说说!”
刘奇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哪怕是今日说这么多,也是本公子悲愤胡言,二位当不得真,这世事如棋,而京都,就是一盘大棋,上位者所作所为,不外乎就是权衡二字,如同我等商人行商,要思虑得利几何?还要思虑长远?摸准要害命门才是!
那位也是极有魄力之人,谁也不会料到平息荆州动乱之后,那位会孤身北上颍川,寻觅到了几位良才,一举将益州拿下,随后迎奉天子入南阳,才一举将治下平定下来!当时若无尚书令陈君坐镇襄阳,恐怕那位连荆州内部的事情都理不清!
就这样那位还不是被逼着孤身北上长安,在董卓的龙潭虎穴中走了一遭,这才闯出来这大好局面,破局而出,如今那位对荆州士族,益州士族,朝中关中士族都不放心,这才有了大肆提拔颍川士子破局,平衡这三系的势力,我钱氏也得以喘了口气,可钱某还是要在这地儿,要不然,恐怕我钱氏这块肥肉,会瞬间被这群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分食殆尽!”
辛毗面上带着一抹玩味之色问道,“所以说,钱公子是打算借着这个机会,将我辛氏举荐给大司马,和那些颍川士族搭上线喽?”
听到辛毗的话,刘奇心中就已然明白,辛毗这家伙,已经被自己挑动了脑子中的那根弦,虽说史书寥寥几笔,辛评不管是怎样的人,可能为袁氏效死,足以见此人心性,可辛毗不一样,早早就投了曹操,为自家谋一个前程,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政客,说好听一点,叫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说得难听一点,就叫做有奶便是娘!
刘奇笑眯眯的说道,“是也不是!毕竟多结一份善缘,我钱氏就多了一份安稳,谁不想平平稳稳的过日子,整日里头上悬着一把刀的日子,怎么都舒坦不起来!”
辛评心中却是在想别的问题,琢磨了好一会,这才开口问道,“不知道公子可否为辛某详解如今朝中局势?”
刘奇笑着说道,“都是虎狼之辈,哪个好相处?谁又能看透?大司马帐下不过就那几个可用之才,徐元直戍守豫章,张元节德高望重,坐镇襄阳,镇压那些魑魅魍魉,看似一团和气,可实际上哪里没些争锋,旁的不说,你看荆州治下数郡,除却张元节之外,哪郡太守不是荆州士族子弟?倒是那几个副手郡丞,辛君要有心可以好好琢磨一番!益州有荀公达坐镇,手段凌厉,加上汉中被司马德操握于掌中,还翻不出什么大风大浪来!
朝贡三公九卿加上那几位权势显赫的常卿,那位手下又能占据几何?不外乎是耍了些小手段,将那地位显赫的三独坐占据了,其余也就是占据了执金吾和光禄勋这两个重要位置,要不然,那位刘荆州也不至于屈居宗正之位,赖在京都不走了!
其实,想琢磨清楚这事情很简单,辛君只要明悟了为何如今身为京畿的荆州,有江陵侯宗正镇南大将军刘景升为荆州牧,有百官之首的大司马襄阳侯骠骑将军刘子瑾为荆州刺史,现在又多了一位执掌京畿要地,位同州牧的司隶校尉扈瑁扈元珪,就能明白侧朝中局势的大体状况了!”
辛评也不掩饰,含笑说道,“公子这番话可谓是一针见血,犀利透骨!比那些盘踞在庙堂之上的公卿看的还透彻啊!”
刘奇也不掩饰,开口说道,“不畏浮云遮望眼,自缘身是局外人!那些人神坠云雾,自然看不清楚,可本公子站在局外,却是能够看得清楚大司马的局势,才能避免钱氏搅进这个泥潭之中!”
刘奇匝了匝嘴说道,“本公子还是羡慕荀氏那样的大家族,荀文若叔侄在朝堂上如鱼得水,荀友若荀休若兄弟在袁本初堂前也是不可或缺的良才,不管是谁胜谁负,到时候都能保荀氏不倒!”
辛毗微微眯着眼睛说道,“辛某可是听说荀文若当时在曹孟德帐下效力!”
刘奇笑道,“不错!也是去岁年底,那位才给曹孟德设计,将荀文若给请到了镇平!”
辛评似乎想到了什么,皱了皱眉说道,“公子,时间不早了,我等兄弟也要准备一番,就先不打扰公子了!”
刘奇含笑说道,“慢走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