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娆的手下对何瑞临使用了修真界常见的刑罚,给何瑞临的血肉之躯和神魂带去常人难以忍耐的痛苦,何瑞临没有服软。因为他是元婴真君,血肉之躯的痛苦在他看来尚在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神魂的痛苦亦浮于表面,没有深入。
可是宫娆把他的神魂一点点地撕开,令他的元婴被风刀霜剑侵蚀、被烈焰灼烧,这种痛苦太可怕,何瑞临宁愿求死。
“呵。”宫娆冷笑一声,停了手,看着血肉之躯保持着完好无缺的何瑞临,“我以为你至少能坚持十天半个月。”
“呼呼……”
何瑞临躺在地上,胸膛起伏不定,喘着粗气,满脸痛苦。
“你……你如此……会……折磨人,我……我坚持……不住,实乃……情理之中……”
“看来是我的手下太弱了,连让你痛苦的本事都没有。”宫娆说。
她居高临下地俯视外表三十岁出头的何瑞临,问:“你在何处收集香火?”
何瑞临喘了一会儿,说:“不、不告诉你……”
说了就会彻底地死去,不能说。
许嘉眉道:“师姐,我可以让他无法感知香火,永久地镇压他。”
宫娆打了个响指,再次用刑,何瑞临顿时蜷缩成一团,冷汗迅速流淌下来,嘴唇也被他咬出血。他太痛苦,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声音微弱如蚊子嗡嗡。
“我想杀掉他。”宫娆说,“此人奴役挖矿的劳力,拿劳力练习法术,致死者、致残者众多,他实在该死。”
“……那就折磨他,直到他受不住。”许嘉眉说,“师姐有给他用过搜魂术吗?”
“若是可以搜魂,我岂会留他到现在?”宫娆回到云床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示意许嘉眉坐下一同品茶,“他在他的神魂种下禁制,被搜魂立即自毁。”
“神魂禁制?我想看一看。”许嘉眉来了兴趣,围着何瑞临蹲了下来,手指按在他被汗水湿透的额头。
这里是人的灵台所在,她不容何瑞临拒绝地将神识侵入他的灵台,去到他的识海,找到他正在经受刑罚的神魂。他的神魂是清晰的人形,被一根根赤红的丝线缠绕,持续不断地散发着痛苦的气息。
许嘉眉施展神识道术察看他的神魂状态,果然看到神魂上有三重极复杂的禁制,触及禁制便会导致何瑞临的神魂死亡。
他死了会复生,杀了他等于放虎归山。
宫娆知许嘉眉的神魂道术造诣不错,禁制又与阵法、符箓扯得上关系,问她:“师妹有没有办法绕开禁制搜他的魂?绕不开禁制也没关系,能知道给他提供香火的人在哪里就够了。”
禁制如锁,破解禁制不是易事,许嘉眉打量着何瑞临的神魂禁制,说道:“我可以尝试一下。”
她用琉璃境制造何瑞临的神魂投影,坐下来,将意识沉入虚天,在虚天中尝试破解何瑞临的神魂禁制。何瑞临受着刑罚,吃力地看了许嘉眉一眼,有一种秘密即将被她窥破的感觉,这感觉很糟糕,比受刑还要糟糕。
可是他落在宫娆手里,无法反抗。
许嘉眉仔细观察着何瑞临的神魂禁制,难以分辨禁制的类型,遂做了一个尝试,意在求证禁制种类。
哗啦一声响,禁制被触动,何瑞临的神魂投影毁灭了。
不过,这足以让许嘉眉确认第三重禁制是什么禁制,可以用什么方式破解。
她制造第二个投影,接着尝试。
弄死了十个投影,许嘉眉找到头绪,对宫娆说:“师姐急着破解禁制吗?不急我就休息,急你就给帮我恢复神识。”
投影事物会消耗神识,许嘉眉投影了十次,又用了心思破解禁制,神识被消耗得差不多了。
宫娆取出一根线香点燃,道:“越快破解越好。此人是齐朝世家出身,他家里发现他被我们活擒,肯定会想方设法把他救走。”
燃烧的线香释放着宁静悠远的香气,许嘉眉吸了一口,神识的恢复速度陡然加快。她继续投影何瑞临的神魂,用去五天破解第一重禁制,余下的两重禁制预计需要一个月才能破解。
这么长的时间,宫娆等得不耐烦,苦于没有办法,只能耐心等待。
又,四柱山小世界的确切位置尚在打探中,因为穆定兰担心困在四柱山小世界的十万位亲族,宫娆控制住彩羽界,依然保持着彩羽界和齐朝的联系,一切和从前一样,没有被齐朝发现彩羽界已经易主。
但彩羽界已经属于宫娆了,宫娆将彩羽界内效忠齐朝的人全部找了出来,该杀的杀,该囚的囚,该踹去挖矿的踹去挖矿,并改变彩羽界的规矩,用自己管辖十几个小世界的模式管辖彩羽界。
一个月后,许嘉眉顺利破解何瑞临的三重神魂禁制,何瑞临开始慌了。
“你、你怎么破解神魂禁制的?”他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许嘉眉,“你还不满百岁,你怎么能破解我的禁制?”
他的三重神魂禁制是花了上百年光阴慢慢布置的,许嘉眉在一个月内全部破解,让他觉得自己研究神魂禁制的上百年光阴一点意义都没有。
许嘉眉自己也有些意外自己的速度,但她能破解禁制是事实,她略自傲地抬起了下巴,说道:“我是大半个东极洲都认识的玄真道宗天之骄子,你寂寂无闻,我能破解你的神魂禁制一点也不稀奇。”
天之骄子?
是了,许嘉眉和宫娆是玄真道宗的天之骄子,是东极洲这一代最优秀的修士。
何瑞临想到修炼了上千年的自己被年纪轻轻的宫娆活擒,神色黯然。
“我知道杜七为什么看你们不顺眼了。”何瑞临感到了挫败,“他不如你们出色,嫉妒你们,继而生恨。”
“有那闲心思嫉妒,不如努力提升自己的实力。”许嘉眉说道。
“努力没有用呢?”何瑞临问。
被擒的三个月,他每天受刑,血肉之躯在不断地衰弱,从一个不胖不瘦的人变得骨瘦如柴。他盯着许嘉眉,深陷的眼眶里,一双眼珠映着她的脸。
许嘉眉心中无波无澜,道:“这世间人才辈出,杀得了一个,杀不了全部。有时我也觉得自己不够厉害,做不到别人能轻易做到的事情,可我努力去做,依然可以做得好。”
何瑞临露出嘲笑的表情,低声说:“你嫉妒宫娆吗?”
许嘉眉:“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她叫来宫娆,“师姐,你可以给他搜魂了。”
宫娆做事不含糊,立即施展搜魂术查探何瑞临的神魂,将想知道的消息提取出来。何瑞临神魂强悍,被搜了魂,意识仍然清醒。
他满怀憎恨地注视着师姐妹二人,把她们咒骂了千万遍,“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你们如此害我,这就是玄真道宗的道义?”
宫娆看了他一眼,道:“看你不顺眼,顺手擒了。你技不如人,唯有认栽。”又说,“与你这种滥杀无辜之人谈道义是一件很可笑的事,你根本不讲道义,怎么跟你讲?”
何瑞临会跟她提道义,不过是走投无路,试图利用道义苟活。
说完,宫娆催动了缠住何瑞临神魂的红线,何瑞临浑身抽搐着倒下,瞳孔涣散。
许嘉眉和宫娆离开,问宫娆:“他的香火来自何处?”
宫娆沉声说道:“四柱山小世界,我知道四柱山小世界的位置了。”
许嘉眉:“强行开天门?还是悄悄开一扇天门?”
宫娆的脚步一顿,蹙起眉尖:“齐朝很看重四柱山小世界,派了三位元婴中期修士镇守四柱山小世界,并在四柱山小世界布置了封锁。便是知道四柱山小世界的位置,我们也很难打开天门潜入。”旋即,她望着许嘉眉,目光灼灼,“师妹,我记得你有个朋友是梦蝶,能否请他帮忙?”
梦笙在玄真道宗住过,卖过梦境中带出的事物换取灵石,他的身份来历对宫娆来说并不是无法窥探的秘密。
“四柱山小世界的梦境或许也有封锁,也许没有。”许嘉眉说,“我上次见梦笙是五六年前的事了,我试着找找他。”
“如此甚好。”宫娆放松了些,目光变得温柔起来,“师妹,破解三重禁制肯定很累,你是吃了饭再休息还是立即去休息?你想吃什么?想喝什么?”
“吃什么我无所谓,好吃的就行。”许嘉眉打了个呵欠,揉揉眼角,道,“师姐,我去休息了。”
“嗯。”宫娆将许嘉眉送到卧房门口。
许嘉眉睡下后,宫娆命人准备沐浴的香汤,衣裳鞋袜和首饰同样准备了,又派人去嘉禾山请厨修来做菜。嘉禾山距离玄真道宗不近,宫娆的手下使用天门过去,带着厨修使用天门回来,又去采买四品食材交给厨修。
穆定兰不知宫娆擒了何瑞临,只知她和许嘉眉在忙碌着要事,见她请来嘉禾山厨修做菜,叹息道:“你对你师妹这般好,不怪乎你师妹这般倾力帮助你。”
宫娆吃着厨修带来的点心,分给穆定兰一块,道:“师妹醉心于修行,对衣食用住并不怎么在意。我请她帮忙,不论她在意与否,该给的诚意是必须要给的。对了,我知道四柱山小世界在哪里了。”
“在哪里?”穆定兰追问。
“你知道也进不去。”宫娆大致说清楚四柱山小世界的情况,“我和师妹会想办法把你的族人救出来。”
圈养人牲是不允许的,宫娆将四柱山小世界的位置禀明玄真道宗的玄镜司,玄镜司会联合霜刃山和如梦镜的修士查清楚齐朝在四柱山小世界圈养人牲的事情是否属实。
若此事属实,三大宗门将会出手惩治齐朝,加快齐朝灭亡的速度。
到时候,谁能获取最大的利益呢?
宫娆想到了关注着齐朝的玄真道宗,又想到了寻幽剑宗和太冲南宗。
且不提齐朝圈养人牲被发现会有何后果,许嘉眉睡了三天三夜,将醒未醒之际坠入梦境。
以前梦笙还是梦蛇,她每次入梦,梦笙都会知道她在找自己。现在梦笙是梦蝶,许嘉眉在梦境中等待片刻,等来二十来岁青年模样的他。
他穿着蓝色道袍,相貌平庸,像个普通青年。
“我来了。”梦笙看着许嘉眉,笑容绽开,轻松愉悦,“眉眉,你找我有事?”
“对,我和宫师姐要去一个小世界救人。”许嘉眉如实叙述去四柱山小世界的原因,“天门进不去四柱山,我们想借道梦境。”
梦笙得知四柱山小世界的位置,施展神通探寻了四柱山小世界的梦境,说道:“梦境有一道封锁,在不惊扰他们的前提下穿过封锁会很麻烦。”
许嘉眉问:“有多麻烦?”
梦笙想了想,说:“跟你击败你的常师姐一样麻烦……或许没有那么麻烦,我有十成把握悄悄地穿过封锁,你斗法时没有十成把握击败你的常师姐。”
穿梭于梦境与现实是梦笙的天赋神通,他和许嘉眉谈了一会儿,化作漂亮的蝴蝶与她一同离开梦境,出现在她的卧房。蝴蝶落地,化作长着一对猫耳朵的美丽女子,丰满的身材傲视许嘉眉。
梦笙感觉到她的目光,戏谑地问:“想不想摸一下?”
许嘉眉:“……免了,你有的我也有。”
梦笙走向窗边,道:“这次你为什么想救凡人?”
许嘉眉穿上外衣,拿了一根发簪挽起头发,道:“想救,便救了。”
梦笙回头看她,问:“眉眉,怜惜弱小是成为强者的要求吗?”
“我不知道。”许嘉眉说,“我不是强者。”
“对于凡人来说,你是强者,是仙神。”梦笙说。
听着这话,许嘉眉看着镜中的自己,说:“凡人太弱小了,我的一点点怜惜能救他们,刚好我愿意救,那就救吧。”
她打开卧房的禁制,接住宫娆的纸鹤,想起一事,说:“我的禁制拦不住你。”
梦笙哈哈笑,头上的步摇摇啊摇,“你设下的禁制算不得用心,我又熟悉你的习惯,你的禁制当然拦不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