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翁原本见陆高轩拦路是一脸的怒色,不过等见了陆高轩拿出来的银子,脸上顿时现出笑容,也不着急赶路了,停下来接过银子,道:“有倒是有的,不过……也和没有差不多。”
还是钱好使哈!看来古今概同,光说好听的没用,关键时刻还得靠金钱开道。
凌牧云心中诽议,纵马上前,问道:“老乡此话怎讲,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怎么还有和没有差不多呢?”
那老头道:“好叫两位得知,这里向西北,山坳中确实有一间大座,不过那是远近闻名的鬼屋,里面住着一群女恶鬼,谁也不敢去,那不是跟没有差不多?”
“鬼屋?住着一群女恶鬼?怎么有种熟悉的感觉呢?对了,不会是庄家的那座鬼屋吧!管他呢,是不是去看一下不就知道了?”
想到这里,凌牧云向那老者道:“没事儿,老乡,我们不怕恶鬼,还请老乡帮忙带下路,届时我们还有重谢。”那老头道:“哎呦,小老儿我还没嫌自己命长,可不敢去那里。我劝两位也别去吧,这里向北再行三十里便有市镇,两位不如辛苦辛苦,赶到市镇上去休息吧。”
“这么大的雨,那里还能再捱三十里?如果老乡你不敢去,那请烦劳给我们指明道路,我们自己去就是了。”
老头叹了口气,道:“好吧,既然两位铁了心要去,那小老儿我也不拦着了,此去向西北,拐个弯儿,沿山路进山坳,就只一条路,不会错的……”
凌牧云拱了拱手:“老乡,多谢了。”
“谢倒不用谢,只要你们到时候别后悔就成。”
凌牧云和陆高轩两人也不再理会这老头的嘟囔,直接纵马飞驰而去。那老头略带怜悯的看了两人的背影一眼,随即拉过驴头,继续顺大道前行而去。
凌牧云和陆高轩两人依着那老翁所说,向西北进了山坳,黑暗之中却寻不到道路,但见树林中白茫茫一片,却是有一条山洪形成的小瀑布冲了下来。凌牧云道:“这也看不见路啊?”
陆高轩道:“少爷不必着急,这条小瀑布其实就是路,咱们沿着走就是了。”
牵马沿着瀑布走上山坡,行了一阵,果然见林中有黑沉沉的一大片屋子。凌牧云和陆高轩两人牵着马来到屋前,将马匹拴在树下,上前敲门道:“有人吗?劳烦开下门,我们想借贵宝地暂时避避雨,避完了雨就走。”
可叫了半天,也不见有人来开门,陆高轩向凌牧云道:“少爷,那老头说这里是鬼屋,多半没有人住,不如咱们直接进去吧。”
“好。”凌牧云点了下头。
得了凌牧云允许的的陆高轩直接将手掌抵在门上,潜运内力“喀嚓”一声,将里面插着的门闩震断,推开大门,与凌牧云一起走入院中。
大门里面是个好大的天井,再进去就是座大厅。陆高轩从身边取出油包,解开来取出火刀火石,打着了火,见厅中桌上有蜡烛,便去点燃了。两人眼前突现光亮,都是一阵喜慰,只见厅上陈设着紫檀木的桌椅花几,竟是户人家的气派。凌牧云向着那些桌椅看去,只见上面洁净无尘,分明是有人勤加擦拭。陆高轩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道:“少爷,这厅里干干净净的,不像是没人住的样子,不如属下去查看一下?”
凌牧云点点头:“好,你去看看,有什么异常情况通知我。”
陆高轩点头迈步向后堂,去查看情况了,凌牧云在椅子上坐下,安心等待。就算这里真是庄家鬼屋,以陆高轩的实力,那些庄家的寡妇们也奈何不了他的。
时间不大,就听得一阵脚步声响,却是陆高轩回到了厅上,脸上神气透着十分古怪,道:“启禀少爷,这房里一个人也没有,可是到处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床上铺着被褥,床底下有鞋子,衣柜里也有衣服,不过都是女人家的,而且……而且那边还供着好多死人的灵牌。”
“哦?”凌牧云抬起头来,“是么?带我去看看。”
两人迈步来到后院,只见有七八间屋子,尽是布置成灵堂的模样,每座灵堂里面都供着少则七八个,多则十几个的灵位,看样子是每一座灵堂上供的都是一家死人,而且灵堂前都点着蜡烛,显然常有人侍弄。而当中一间灵堂中供的灵位上供着的人大多姓庄。
“嗯,这里应该就是庄家鬼屋没错了。”凌牧云暗自点了点头,肯定了心中的猜测。
依照原着中的介绍,庄家鬼屋中住的尽是当年满清当年所兴文字狱之一的明史案中被株连的各家寡妇,并非庄家一家,只是庄家乃是明史案的主犯,又是各家寡妇中的主持之人,所以被当成了代表而已。
就在这时,凌牧云感觉到隐隐有几股微弱的气息伏在灵堂之外,虽说对方已经竭力放低呼吸,又有雨水声作掩饰,不过终还是难以逃过凌牧云的感知。
凌牧云心中一动,假作惊疑道:“咦?这些不是明史案中受害义士的灵位么?怎么会在这里?”
果然,凌牧云话一出口,立时感觉到屋外藏伏窥伺之人的呼吸猛地粗重了一下,显然是被他的话给触动了。心中更无半点怀疑,这鬼屋中住的这些人必是明史案的遗孀无疑。
“明史案的受害义士?少爷,你说的这明史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陆高轩一脸疑惑的问道。他虽然一副文人做派,却不能改变其邪教教徒的本质,近些年来又一直呆在神龙岛上,因而对于当年轰动江南文化界的明史案并不知晓。
“老陆,你不知道明史案,但清廷大兴文字狱你总知道吧?”
“这个自然知道,满清入关一来为了维护他们的统治,因而大兴文字狱,大肆迫害有思想的文人士子,扫除异见,不许文人宣扬夷夏之防,不许宣传前朝思想,篡改扭曲历史,以血腥杀戮的手段来对付汉族文人,我近些年来虽然一直住在岛上,但这些事情也是听说了的。莫非少爷所说的这明史案就是一件文字狱?”
“不错,这明史案就是近些年来满清兴的最大的一宗文字狱,这件事闹得极大,江南百姓人所共知。原来在江浙湖州府有个庄家,乃是当地有名的富室大族。这庄家有个儿子名叫庄廷珑,自幼爱好诗书,和江南名士才子多有结交。后来那庄廷珑因读书过于勤,忽然眼盲,寻遍名医,无法治愈,自是郁郁不欢。”
“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让他得到了前朝相国朱国桢所作的明史手稿一部,那庄廷珑想学左丘明一般眼盲着书,名留青史,于是就聘请了好几位士人,将那部明史稿从头至尾的他认为何处当增,何处当删,便口述出来,由宾客笔录。而后又花了大笔银两,延请许多通士文儒,再加修订,务求尽美。”
“书成不久,这庄廷珑便即去世。其父庄允城心伤爱子之逝,即行刊书出版,书名叫作《明史辑略》,撰书人列名为庄廷珑,请名士李令皙作序。所有曾经襄助其事的学者也都列名其上。因为这明史本事前明相国所着,书中不免有赞明贬清之辞,虽经删改,终是不够彻底。”
“结果后来被因贪污而被革职的前归安县知县吴之荣看到,如获至宝,挑出史书中的一些毛病,说是庄家心念前朝,于是告到辅政大臣鳌拜府上。鳌拜当即派出钦差查究。庄家全族男丁尽数处斩。因此案受牵连入狱者数千之众,死者数百,可谓是满清入关以来的文狱第一冤案……”
凌牧云心有算计,当即将明史案的情况娓娓道来。
“实在可恶,刽子手鳌拜和那告密的狗贼吴之荣都该死!”
陆高轩气得一巴掌拍在了桌案之上,他虽然出身神龙教这种邪教组织,不过一直以文人自居,因此对于这种文人受到迫害之事也是感同身受,愤慨之极。
“这两人确实该死,不过他们也逍遥不了多久了。”
“哦?”陆高轩猛然抬头看向凌牧云,“少爷,您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您知道什么?”
感应到屋外藏伏之人的呼吸一下子粗重起来,凌牧云心中一笑,说道:“不错,那鳌拜因为权倾朝野肆意妄为,早已让满清的那个小皇帝康熙对他恨之入骨,据我所知,小皇帝已经开始着手收拾他了,有心算无心之下,成功的可能姓很高。至于那个吴之荣,我也已经知道了他的下落,抽出时间来走上一趟,取他的狗命还不简单?”
凌牧云话音刚落,屋外忽然传来了呜呜的女子啼哭之声,声音甚是凄切,虽然大雨渐沥,但这哭声却听得清清楚楚。
这下陆高轩也听到了,当即转身面向门窗朗声说道:“我们路经贵处,到此避雨,擅闯宝宅,特此谢过,贤主人可肯赐见么?”
这番话中气充沛,远远送了出去,显示出极为深湛的内功修为。一是邀见,二是示威,让对方也知道他们不是好惹的,最好别心生歹念。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