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家也才凌晨一点多。
父亲坐在一楼客厅看电视,65寸的背投电视接着落地音箱,图像和音质都是一流。
我的挎包鼓鼓囊囊,里面都是钱。
可老爸却问了一声:“输了?”
“别人输了。”
我坐到了父亲身边,递给他一根烟。
可是老爸没接我的烟,似乎鄙视了我。
我拉开了挎包,老爸瞟了一眼里面的钱,然后就很自然的看向了别处。
“也不说不让你玩,但尽量少玩。现在你大学毕业了,最要紧的就是工作和恋爱。”
父亲愈发深沉,“你想去京城发展,家里支持你,京城的房子都给你买好了。到了京城,你想进部门,或者开店,都没问题。”
“爸,听起来咱家里在京城的人脉很厉害啊?”
一直到现在,我也不是完全了解家里的能量。
家里都投资过什么产业,家里都认识什么人,其实我不是很清楚。
因为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在上学,家里跟什么人来往,我几乎不在场。
我能看到的,就是两家超市和一家茶庄。
“等你去了京城,要用到谁,会告诉你的。”
老爸不想对我多说什么,起身上楼去了。
背投电视开着,某电视台在重播《莲花争霸》,很有年代感的电视剧。
“小花最喜欢看我家的背投电视,也喜欢在我家里卡拉oK。小花唱歌嗓音很干净,但是容易跑调。”
刚才父亲提到了恋爱,此时我就想到了花初夏。
只说容貌和身材,大源没有哪个年轻女孩比得上花初夏。
我在龙城,也没见过比小花更好看的女孩,就连哈尔冰刘雪辰,都不是对手。
“女孩,你真好啊。”
我心里伤感了,如果没有那场车祸,如果花志铭还在,花初夏能健康快乐的成长,该多好啊。
“如果小花有机会高考,她能考上清北,小花会读研读博,成为最顶级的知识分子。”
“如果现实就是这样,小花眼里,我是什么?我和小花的生活里,还会有武松打虎的游戏吗,还会有玻璃球、滑冰车和陀螺吗?”
“小花应该是幸福和平安的,应该是美丽和高傲的。她应该坐在清北大学餐厅里吃好饭,将来应该站在大学讲台上,讲一下。或者,小花的学术成果能轰动全世界。可惜啊,小花心智只有10岁……”
泪珠掉在了地上,我才意识到自己哭了。
手里抓着挎包,我朝着楼梯走去。
已经没了推牌九的兴奋,我心里很落寞,身体很疲惫。
到了二楼自己的房间,开了电脑。
就连玩cS和魔兽的心情都没有,意识流似的浏览网页,听歌。
我听见你的声音,有种特别的感觉,让我不断想,不该再忘记你,我记得有一个人,永远留在我心中……
我爱你,想着你,就像是老鼠爱大米。
“小花也喜欢听这首歌,小花总会问,老鼠真的喜欢吃大米吗?”
“刘雪辰不喜欢听老鼠爱大米,刘雪辰不喜欢网络歌曲,她说丁香花的故事不一定是真的,她喜欢王菲和许美静,也喜欢张信哲和游鸿明。”
手机响了,来电是曹大伟。
“武松,你可以啊,第一次来我家里玩牌,你就赢了。过两天,还在我家里推牌九,到时候就4个人上场,带足了底垫,认真玩一个通宵。”
“你家里的牌局,赌注太大,我不是很适应。这次也就是我牌运好,要不然不知道会输多少,以后玩牌别叫我了。”
“武松,我算看明白你这人了,你家里的超市不够大,你的胆子也不够大,你就是不如我。”
曹大伟的激将法很拙劣。
“随便你怎么说,我就是不太敢去你家里玩牌。”
我用怯懦配合了曹大伟的傲娇,然后挂断了电话。
我能想到,一旦有牌局,曹大伟还会联系我。
一直到凌晨三点多,我才躺到了床上。
我梦到了自己的大学,也梦到小花在老家茶庄等我。
一觉醒来,早晨九点多了。
老爸出了门,老妈坐在客厅沙发上吃水果。
“儿子,听说你夜里赢了钱,早饭是不是不用吃了?”
“就是因为赢了钱,所以才饿呢。”
我慵懒的坐在了沙发上。
老妈倒是没教训我,微蹙眉头看了我一眼,起身去了厨房,要把昨天剩下的饺子,用油煎了。
当我坐在餐厅里,吃着油煎饺子,喝着紫菜蛋花汤,手机接到了花初夏的电话。
“武松,我在茶庄玩跑跑卡丁车,你在干什么?”
“我在吃早饭,等会去找你。”
“好啊,我带着小篓子过来了,今天就去松树坡采蘑菇。”
花初夏一直想着采蘑菇呢。
松树蘑菇不贵,但是野味十足。
松树蘑菇容易起虫子,最好是下过一场小雨,天放晴了就立刻去采摘。
10点多,我到了保顺茶庄。
花初夏就站在店门口等我,我走下了车,花初夏露出了甜美的微笑。
小花用轻轻的蹦跳和我打了招呼,让我发现了23岁女孩的柔美。
我和小花走进了茶庄。
王桂英说道:“这些天雨水少,松树坡上的蘑菇估计都起虫子了,先别去了。看天气预报说,明天有雨,等后天去采蘑菇才好呢。”
“我不,我就要去松树坡,就要采蘑菇。”
花初夏甩着胳膊,委屈的看着自己的母亲。
“好吧,那就让武松带你去松树坡。”
王桂英很无奈的答应了。
花初夏开心了,蹦跳着去了洗手间。
王桂英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花初夏的背影。
然后,她朝着我看过来:“有些话没必要说,但我还是想说。你和小花都不小了,去了松树坡,你别欺负她。”
“王姨,你多余提醒我,我欺负自己,也不会欺负小花。”
“臭小子,怎么说话呢?”
王桂英嗔怒瞪了我一眼,她应该更放心了。
中午。
我打算带着花初夏去街上喝凉粉。
手机又响了,来电是窗帘灯具大世界的老板姜文娟。
“武松,下午来我家里打麻将,推倒胡。”
“夜里刚推牌九了,今天不玩牌了,我要带着小花去采蘑菇。”
“采蘑菇?呵呵……,我看你是想在松树坡上采小花,玩得真狂野。”
在娟姐这种风骚女人心里,男人和女人,其实就是那点事。
在她看来,我带着花初夏去松树坡,就是要那个啥。
可是面对花初夏,我的内心世界非常纯净,就像是不加渲染,波光潋滟的湖面。
我和花初夏坐在街边摊位上,喝凉粉,吃果子。
“武松,有你在,凉粉就更好喝了。”
花初夏的杏仁眸子,笑成了弯月亮。
“武松,夜里我梦到你去了京城,我又找不到你了。然后,小花一个人坐着火车去京城,忽然发现你变成了火车上的售货员。瓜子饮料矿泉水,香烟啤酒火腿肠。”
花初夏的表情和声音,都那么可爱。
“呵呵……”
我发自内心笑了,因为纯真的小花给我带来了快乐。
可是,我更痛恨沙良了。
面对小花,我甚至不敢放狠话,害怕吓到了她。
重新回到了茶庄。
花初夏背起了小篓子,甜兮兮唱歌:“采蘑菇的小姑娘,背着一个大竹筐……”
我打开了陆巡车门,小篓子放在了后座上,花初夏坐在了副驾驶位置。
去往南郊。
花初夏看着我:“夜里你打牌赢钱了吗?”
“赢了。”
“武松打牌赢钱真好,我妈打麻将输钱不好。上周,我妈输了35元,现在还心疼呢。”
花初夏没问我赢了多少,在她的眼里,100元就是很大的钱。
每个月,自己能领到10张100元,其中8张交给妈妈保管,另外两张自己放在兜里。
“武松,如果没有你家的茶庄,小花还是没有零花钱,妈妈也没钱买粮食,没钱买衣服。”
“小花放心,保顺茶庄永远都在,武松也永远都在。”
“可是过了国庆,你去了京城,你就不在大源了,呜呜……”
花初夏哭了,我沉默了。
眼前是两车道的水泥路,两旁都是庄稼地,种着玉米、高粱、谷子。
“武松,我和爸爸就是在那边出了车祸,脚蹬三轮散架了,我爸死了,我磕到了脑袋。”
“小花,事情已经发生了,改变不了了,你可以思念自己的父亲,但你要孝顺自己的母亲。”
我这么说,花初夏能听懂。
“我爸没见过手机,没见过电脑。武松,你说我爸在天堂会玩跑跑卡丁车吗?”
“肯定会啊,人间的游戏,天堂里都有。”
“嗯。”
花初夏相信了,因为这话是我说的。
“我爸会顶牛,能赢三块钱。”
花初夏说的顶牛,就是骨牌打天九,相当于接龙游戏。
陆巡停在了松树坡脚下。
走下车,花初夏就背起了小篓子,笑嘻嘻看着我。
她的杏仁眸子那么纯净,她真的懂爱情吗?
我和花初夏沿着崎岖的小路爬山,松树坡不是多么高,可县城海拔就达到了几百米,所以松树坡海拔超过了千米。
钻进了松树林,看到了几个蘑菇,花初夏蹲身采了一个蘑菇。
“有虫子,讨厌。武松,这几个蘑菇好像都有虫子。”
“没事,咱们就找那些刚长出来的小蘑菇,你看这个胖嘟嘟的蘑菇,很鲜美。”
我找到了一个没虫子的松树蘑菇,用蘑菇贴了一下花初夏的脸蛋儿。
花初夏甜美的笑着,把蘑菇放到了小篓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