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菜正青黄不接的时候,家里蒜黄刚好割了最后一茬,我寻思给你们送来尝尝鲜,就去镇上问了卫平。卫平告诉我你们住在这块,我怕认错人家,不敢敲门,这不,就碰上卫东了。”
江老汉进来后,有些局促地四下打量了一眼院子,站在院门口没敢往里迈步,直到瞧见小鱼儿从屋子跑出来,方才欢喜地冲过去将小鱼儿猛然抱了起来。
“爷爷?您怎么来了?”江小渔惊讶极了。他开始没认出爷爷,还给吓了一跳。
“爷爷想小鱼儿了,所以就来啰。小鱼儿想不想爷爷啊?”
江老汉原本进这院子,见着江米心头发虚,如今抱着金孙,就觉得一下子就踏实起来。
这是他老江家的骨血,他来这里看孙孙,天经地义,谁也说不出错来。
杨博康在屋子里听到小鱼儿喊爷爷,还以为是叫他呢,赶紧走出来,当看到小鱼儿被一个乡下老汉抱着,美的咯咯笑,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
江老汉却第一眼瞅见了穿着一身海军呢子军服的杨博康,赶紧把江小渔放在地上,撑着胆子战战兢兢地喊了一声。“亲家!”
杨博康先是一怔,继而从眼底涌出笑意,上前热情地握手道:
“哈,原来是江老哥!我就说嘛,今儿喜鹊老在柿子树上呱呱叫,原来是应在老哥身上了!这大老远的,来一趟不容易吧?”
“哎呀,真不容易,昨儿半夜就从家里开始走,天不亮就到了县城,坐了最早一班车到了青城,下了车就迷路了,幸亏遇上好心人给指路,慢慢才找了来。现在青城可比从前大多了。我还是不大的时候跟我爹来过一趟呢。多少年了,这道都跟原来的不一样了。”
江老汉一见杨博康笑呵呵的根本没有首长架子,心里的惶恐和畏惧一下子烟消云散。
“老哥来的正好,今儿哥俩好好整两盅。
杨博康将外面的军服脱了,顺手递给李加航。又吩咐小李,“赶紧整壶茶来!拿最好的茶叶!就我车上那罐!”
“是,首长!”
李加航替首长挂好衣服后,赶紧去跟王刚要钥匙开车门拿茶叶。
王刚一边将钥匙递给李加航,一边小声嘀咕了一声:“首长不是说那茶叶准备送给北京老领导的吗?”
“……”李加航脚步顿了顿,接过钥匙后看了王刚一眼,却没吭声。
见李加航话都不接,拔脚就往外走,王刚不服气地嘟囔了一声,“神气什么?不就是个侍候人的?”
江米正蹲在院子里洗菜,听到王刚这么说李加航,心里对王刚这人的印象顿时变坏。觉得王刚并不是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憨厚朴实。
王刚却不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见到江米洗菜,赶紧挽了袖子过去献殷勤。
刚要伸手帮忙一起洗,暗搓搓想着顺便还能偷偷摸下江米的小手,江米却呼地捞出菜来往厨房走去。
王刚被淋了一身水却不觉味,还以为江米恰好把菜洗完了,笑嘻嘻地跟在江米身后就要往厨房走,却被聂卫东端着个盆子挡在厨房门口。
“王哥,你看这鱼怎么收拾?啧,我在家没干过这活,怕收拾不好做了难吃。”
聂卫东拧着眉头,一副难为的不得了的样子。
王刚被他挡住路本来心里有些恼,听到聂卫东这么说,赶紧伸手把盆子接过来,一边往院子里排水沟边端,一边大声道:
“这鱼收拾起来是有诀窍的,收拾不好可腥着呢。这活儿我从小就会干,不像有些公子哥,就会张嘴吃。”
“哎呀,王哥从小就会干呐?真厉害!”聂卫东仿佛没听懂王刚嘴里的“公子哥”指的就是他。依然满脸是笑地夸赞对方。
王刚一拳捶进棉花里,气得瞪了聂卫东一眼。
放下盆子,拿起刀打算开始刮鱼鳞。那鱼是条活鲤鱼,王刚刚一动刀,鱼猛地弹掉起来,鱼鳞霹雳吧啦到处飞,崩了王刚一脸。
江米在屋子里瞧见了王刚的狼狈,憋不住乐,心想,聂卫东这妖厮挤兑起人来,越发炉火纯青。
中午因为江老爷子来了,饭菜做的格外丰盛,江老汉觉得,这是他有生以来吃的最丰盛的一顿饭。
在兰溪村,就算是娶媳妇的喜宴,也没这么丰盛的。
红烧猪蹄,白菜心绊猪头肉,红烧牛肉,土豆炖排骨,清蒸鲤鱼,红烧大虾,蒜黄鱿鱼等等,量多味美,还有一大盆肥美多汁的海虹蛤。
从饭菜的丰盛程度上,江老汉觉得,杨首长这是敬着自己这个亲家,想要两家修好的表现。
一顿丰盛的午饭一直吃到下午两点半方才结束。
江米见她爷喝得醉醺醺的了,就想让她爷去前面楼上休息。
可前面楼就二楼有仨卧室,杨博康和江小渔住了主卧,王刚和李加航各住了一个客卧。
李加航倒是有些眼色,见江米眼瞅着前面二楼拧着眉头有些为难的样子,便主动道:“江米,让大爷到我屋休息去吧。”
江米正不好意思开口,见李加航主动提出来,便笑着点了点头。
江米跟李加航两个,一边一个扶着老爷子往前面楼上走。
小鱼儿跟着凑热闹,叽叽喳喳的也往前面楼跑,小孩儿好长时间没见着爷爷了,自然亲的慌。心里很想着跟爷爷挤到一张床上睡。
一群人热热闹闹往前面走,王刚在后边瞧见了,暗下气得直咬牙。
心想李加航这小子就是个事儿精,那那都喜欢显摆自己个。
王刚此时很想私底下使绊子收拾李加航一顿。心里又觉得李加航这小子插毛就是猴,贼精,一个不好捅到首长跟前,他得吃刮落。
毕竟李加航已经跟了首长三四年,他才不过到首长身边一个来月。
真有啥事,首长肯定偏向着李加航。
这么一想,王刚心里就更加不痛快了,借口洗车,提了桶水往门外去了。
实际上这小子是为了逃避收拾碗筷洗锅刷碗那些杂活。
江米从前面楼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聂卫东一个人里出外进地帮着往厨房里收拾碗筷,外加收拾垃圾,禁不住眼中涌起复杂的神色。
继而又想起中午买菜的钱还没给他,江米便赶紧从兜里掏出三十元钱来,过去不着声色塞进聂卫东口袋里,顺手接过他手里的碗,放在井台边的大水盆里。
“你都跟着忙活大半天了,赶紧歇会吧,这些碗我慢慢就刷了。”
“江米,爷来了,当我请爷吃顿饭,你给什么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