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林找到教室，就看到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指着周小娟鼻子骂。
那话说的特别难听，句句不离你是山里人三个字。
别说周小娟一个小丫头，就是顾林都听的难受。
眼看着那人的手指头都要戳到周小娟的脸上去。
“老师！”顾林进了教室
响亮的声音把骂人的人吓了一跳：“你是谁？”
语气不悦，态度不好。
顾林的目光落在一直低着头的周小娟身上：“我是周小娟的姐姐。”
“哦，你就是那个满村子收鸡蛋的。”
女人直接嫌弃上了顾林。
顾林有点火大，她不是没见过瞧不起人的人，但眼前的人。
老师就该有为人师表的样子。
可这人一点都没有。
“老师，我想问问我小妹做错了什么事？你指着她鼻子骂她，句句不离山里人三个字，我们是山里人难道我们有罪吗？”
“你知道我是她老师你还这么和我说话，难道我说错了，你们山里人就是没素质没礼貌，身上还一股子的味！”
“要不是校长硬要我收下她，我才不会要她，这么大才读一年级，只会给我们班拖后腿！”
“今天第一天上学她就和人打架，这种学生我管不住，要么转班要么你带回去！”
“大姐，我不读了，我要回家！”周小娟猛地抬头，一双眼睛红扑扑的。
她斜着眼看向老师：“她就是骨子里看不起我们山里人，明明是他先骂人，他先动手打我的，老师却说是我的错，还让我给他赔礼道歉！”
“我没错，打死我都不会给他赔礼道歉。”
周小娟委屈的不得了，眼泪花儿在眼眶里打倔强的她愣是没哭出来。
“看看，这丫头脾气多大，把人家头打红了还没错，你赶紧的领回去！”
“走走走，赶紧的走，别耽误我放学吃饭，一天天的净是你们这些走后门的事！”
那老师直接上手把周小娟和顾林推出去。
顾林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她目光冷清的看着抱着胳膊，一脸得意的人：“就你这样的不配为人师表。”
她说完拉着周小娟就大步流星的走了。
上了车，小丫头哇的一声嚎啕大哭了。
顾林抱着小丫头安慰，心里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
山里人怎么了？
难道他们山里人就不配活着？
周小娟把心里的委屈都哭了出来，才慢慢停下下来，她抽噎着说：“大嫂，我不喜欢这里，我不要来这里读书了，这里一点都不好！”
“我宁愿回村里读书也不要在这里，我就没见过这样的老师。”
“咱家人都在这里，你回去读书肯定不行，你要是不愿意在这里也行，我再想想其他办法，咱们先回家。”
两人回了家，周小娟饭也没吃就进屋躺着，张桂香问什么她都不说。
顾林就把学校的事情给张桂香说了，张桂香心疼的不行：“这孩子肯定委屈死了。”
“咱们山里人怎么他们了，她还是老师怎么能这么欺负咱们！”
“娘，你也别把这里的老师想的太好了，这里的好多老师其实就是各个村子里稍微有点文化的人，可能也就小学的学历。
顾林这话说的没错，他们这里本来就是偏远地方，但凡有点本事的老师都想尽一切办法去城里了。
老师们都往城里去，乡下的学校也需要老师。
学生多老师少，教育局就让各个学校的校长自己想办法。
校长们也被逼得没办法，孩子们要读书，老师又不够。
那就只能聘用各个村里稍微有点文化的老师。
虽然这种老师和人家那种教育局派下来的老师不一样，但是有工资还稳定，好多人来了就不会走，有些人一干就是一辈子。
所以这些老师的水平参差不齐。
这也就有了后来的乡村教师当了一辈子老师，最后因为没有编制退休后没有退休工资的事。
顾林心里沉甸甸的，她头一次把陆言说的话放在了心上。
读书。
对她来说改变的不是出路，而是周围所有人对她家里人的看法。
光是山里人这三个字背负着太多负面的东西。
她可以不在乎，但是张桂香周小娟周来钱他们不能不在乎。
夜里，张桂香和周小娟都睡着了，顾林还在看书。
四五年级的书她全部放翻了一遍，对她来说没什么问题。
她只要把大概的知识过一下就好。
第二天，顾林起来去县城送鸡蛋，她特意把周小娟叫上。
小丫头来了这么久，顾林还没带她去县城逛逛。
俩人送完鸡蛋，顾林带着周小娟直奔百货大楼。
周小娟把眼睛都看花了，最后两人挑了几个花色还不错的布料，连同一双红色的塑料凉鞋。
“大嫂，你凉鞋真好看，我第一次穿这么好看的凉鞋！”
周小娟稀罕的看着自己的鞋，越看越是喜欢。
这种塑料凉鞋顾林小时候也穿过，每年一双。
每次她穿了新鞋，那绝对是村子里最靓的崽。
两人从百货大楼出来，顾林问小丫头想吃什么，周小娟说：“拉面，二哥说他吃过，可好吃了。”
“走。”
顾林带周小娟去了她去了几次的那家摊位。
老板娘都和她熟悉了。
“顾林，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我看错了！”俩人刚坐下，顾林点了一碗面，就听到路边有人和自己说话。
“陆大哥！”顾林起身走了过去：“陆大哥这刚下班？”
“不是，前些日子家里出了点事情回去了一趟，刚上来，后天才上班，这不是家里没啥吃的，出来买点菜！
陆怀远指着车把上的菜篮子。
顾林哦了一声。
陆怀远看着周小娟：“这是？”
“我小妹，前些日子我全家都从山里搬上来了，我小妹没吃过拉面，我带我小妹尝尝。”
“正好我也没吃饭，你不介意我和你们一起吃吧？”
陆怀远坐下给自己点了一碗韭叶的面，要了三个鸡蛋。
周小娟的面先上来，小丫头就埋头吃起来。
陆怀远问顾林：“你给食堂这边送鸡蛋还顺利吗？没人找你麻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