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娟真的被气哭了。
她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老师给他们上课的时候，总会莫名其妙的生气。
现在她可算是理解了。
她把碍事的人赶走。
顾林说天黑了，即便是点着蜡烛做衣服也伤眼睛。
她嘴皮子都要磨破了，张桂香也不听，还说什么反正她也睡不着。
“大嫂，你就别说了，娘固执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她这是来劲了！”
顾林确实见识到了张桂香的固执。
看来这人不管什么年纪，一旦找到自己喜欢做的事情，都会不管不顾。
顾林还没见过这个年代的书本，让周小娟把书本拿过来给她看。
看到只有两本书，而且比她从前卖给收破烂的书还要破旧。
顾林再次傻眼了。
书皱皱巴巴，但是外面却包了书皮，周小娟拿的时候特别的小心翼翼。
顾林拿过来一看竟然是三年级的课本，一本语文一本数学。
“小娟，你不是才读一年级，怎么就用三年级课本了？”顾林很是不解。
周小娟说：“没有一年级的课本，因为我接受能力强，所以老师给我了三年级课本，其他人都没有书！”
“那你能跟上吗？”
“有时候能，有时候不能，老师心情好的时候我还敢问老师，老师心情不好的时候我就不敢问！”
“大嫂，我听二哥说你去县城的时候和人讲的是普通话，比我们学校老师还标准，你能教我吗？”
顾林问她：“你就不怕我不如你们老师，教错了？”
“你肯定比我们老师厉害！”
“我要是能读的快一点，说不定再读两年我就能上初中了，我听说初中只要三年，毕业后就有能分配工作，到时候我就能挣钱，养活咱家了！”
顾林语重心长的说：“养家的事情有我和你和二哥不用你操心，再说了谁也不知道几年后是什么情况！”
她依稀记得包分配工作在千禧年来临的时候，基本上全国大部分都取消了。
那时候大学生，硕士生很是吃香。
再后来，大学生满大街都是的时候，学历好像很重要，好像又没那么重要。
但是有学历总比没学历好。
周小娟有点失望，顾林又说：“等你放暑假的时候，我带你和你娘和去一趟县城，你就明白我说的话了！”
“总之你现在就专心读书，最好能能考上大学，你要是相信我以后有不会的问题来找我！”
周小娟脸上又有了笑容。
听到大嫂的话，她差点就又哭了。
顾林说：“你进步你二哥也要进步，咱家人都要识字，你二哥学习的事就交给你了！”
周小娟想死的心都有了。
别人长脑袋是用的。
可她二哥。
没长脑袋。
张桂香一边缝衣服一边听着俩人说话。
听到阿林说教小娟，她想起来李巧兰今天来得事。
“阿林，你李婶子今天来咱家了！”
张桂香拿着蜡烛放到炕头上，上了炕：“村长今天不是和你说了当老师的事情，李婶子想让你教她家春妮认字！”
“李婶子是谁？”
“李婶子就是村长媳妇，春妮姐今年14了！”
周小娟问她娘：“娘，我前些日子不是还听春妮姐说她奶让她娘给她张罗亲事，让她早早点嫁人呢！”
“村长不同意，你婶子听说认识字的好找工作，就想让你大嫂教春妮认字，哪怕以后能在镇上找个工作都行！”
顾林说：“娘，我可能没有那么多时间！虽然镇上也能卖东西，但是镇上熟人也多，去的次数多了，那边就知道咱们挣钱的事情！
“到时候麻烦不断！”
“县城机会多，我想以后多往山里面跑，看到什么好的就拿到县城卖，虽然辛苦一些，但是赚钱快！”
她说着又看向周小娟：“我想着两三年内就把咱们家搬到县城去！”
“啥？”
张桂香差点把蜡烛碰倒。
“妖精，你说的还真的吗？”一个脑袋突然出现在窗户上。
把屋里的人吓了一大跳。
周小娟拿起炕刷子就丢了过去。
哎呦一声。
周来钱摔了个狗吃屎。
“周小娟，你能做个姑娘吗？”周来钱揉着脑袋，拿着炕刷子进来。
“不能，你多大的人了偷听我们说话，你脸呢！”
“不要了！”
“妖精，你刚才不是吹牛？”
周来钱两个眼睛亮的就跟灯泡似得。
“只要你够努力，我应该就不是吹牛！”
顾林一半认真一半开玩笑。
“以前你要这么说我肯定不相信，但是和你去了一趟县城，你说的话我就相信了！”
“再过几年县城应该盖楼房了，楼房咱们买不起，平房肯定买得起！”
“一套带院子的平房下来，你估计要多少钱?”
这还真把顾林给问住了，她没有查过这方面的资料。
不过按照上辈子的房价，九十年代一套小县城的房子，最起码也要几千块吧？
“不行，你们都别想了！”
张桂香忽然语气坚定的说：“搬去县城咱们吃啥喝啥，还有田咋办？”
“你爹和你大哥都在这里睡着，咱们要是走了，他们怎么办？”
屋里的气氛一下子变了。
大家都不说话了。
顾林没再提要搬去县城的事情，每天跟着张桂香下地种田。
种完了豆子种玉米。
种完了玉米种小米。
种完了高粱种荞麦。
大半个月下来啥也没干就种地了。
“总算是全部种完了！”
很多年没有种地的顾林，累瘫了。
她直接躺在田埂上。
种地太特么的辛苦了。
天不亮出门，天黑了才回家。
披星戴月的。
比她上辈子上学都要苦。
要是离家近中午还能回去吃口热饭，要是离家远，就带点干粮，再不然就把锅拿到地里，直接在地里做饭。
哪怕周来钱的手艺再好，顾林都累的吃不下饭了。
“哎……”
顾林忽然就觉得心里莫名憋屈的慌。
她跳起来，冲到田边。
双手做成喇叭状，大声的吼着。
“哎，总有一天我要离开这里，我要出去看世界！”
一声声的吼叫回响在黄土高坡上。
风吹过。
把吼声吹到四面八方。
回应顾林的只有自己的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