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帽子企业的改制虽然遇到一些问题,但推进还算顺利。相比其他企业改制过程中最大的员工安置问题,红帽子企业并不存在,这些企业头上虽然戴着红帽子,但一直是按照私营企业的模式在运转,员工也是私营企业的雇工制度,并不存在员工身份转换问题。
虽然说现在要额外拿出一笔钱,才能买回自己企业的股份,但是红帽子的情况确实存在,大部分企业也是认可了区里的方案,甘愿认缴回购股份的资金,或者认可集体在企业持有的股份。
对这部分股份,区里的态度是能出售就出售,企业能够回购自然是最好,如果不能回购,『政府』也要另外寻找资本接手,按照抓大放下的思路,区里对持有企业股份还是比较慎重的。
也有一些的情况比较复杂,譬如汇浔区利民化工厂,这原来就是一家私营企业,挂靠区化工局,戴上了红帽子。在前些年的改制中,区里看到利民化工厂发展得不错,就将一些包袱企业丢给了利民化工厂,这就导致利民化工厂的情况比较复杂。
“包区长,当年区里确实将一些企业并入了利民化工厂,不过这些企业当时的经营状况都很差,是利民化工厂投入资金,将厂里的生产转移到这些厂子,救活了这些厂子,可以说没有利民化工厂,这些厂子早就倒闭了。现在因为当年划拨的这些企业,却要将利民化工厂确认为区属企业,我们不服!”利民化工厂的陈利民也是找了包飞扬多次,陈述情况。
对利民化工厂的情况,包飞扬也是专门做过了解,利民化工厂的情况确实比较复杂,而且也不是孤例。区里确实还有一些类似利民化工厂这样的情况,一些经营情况不错的红帽子企业被『政府』硬塞了一些企业过去。
在当时来说,很多人都相信改制就是灵『药』,企业一改,就能面貌一新。但实际情况并非如此,改制以后,企业的情况更加恶化的也不再少数,甚至一些一改就灵的企业,在两三年以后,情况也会变得更加糟糕起来。
这些被塞给红帽子企业的企业,很多情况并没有好转,有的被并入了红帽子企业,当然也有一些企业发展起来了。利民化工厂现在的情况就是如此,当初并入的一些企业大多成了利民化工厂的分厂,这些企业现在的情况还不错,尤其是原来的农『药』二厂并入利民化工以后,成为利民农『药』厂,后来的发展非常好,已经成为利民化工旗下的主要业务,占据了利民化工经营业务的半壁江山。
按照区里的改制办法,对红帽子企业的资产核算方法,像利民农『药』厂的前身是集体企业,那么就要算集体资产。但是农『药』厂是在并入利民化工以后,才发展起来的,用陈利民的话来说,是利民化工投入资源,进行运作,才有利民农『药』厂的发展,而在并入的时候,农『药』厂基本上已经资不抵债,快破产倒闭了。
“利民化工厂的情况我都大概了解过了……”
包飞扬对陈利民说道:“利民农『药』厂是在农『药』厂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虽然农『药』厂当时的情况确实不好,但利民化工能够进入农『药』生产领域,也是得益于农『药』厂,而利民化工厂不进入农『药』生产的话,也许就没有后来的发展……”
包飞扬摆了摆手,止住了想要『插』话的陈利民。
包飞扬说的情况也是事实,农『药』厂确实是在利民化工厂的手上起死回生的,但是利民化工厂也正是通过农『药』厂进入了农『药』生产领域,并扩大了自身经营范围,发展成为综合『性』的化工生产企业。
包飞扬说道:“对利民化工厂的情况,我们要本着尊重事实、尊重历史的原则,在坚持原则的基础上,灵活处理。”
“我认为,利民农『药』厂是在老农『药』厂的前身发展起来的,但陈家和利民化工厂有很大的功劳,据我所知,当时利民化工厂并没有向农『药』厂投入资金、设备,仅仅是通过管理机制的转变,经营方式的改变,促成了农『药』厂的新生。陈家居功至伟,基于这一点,我们可以给陈家一定的干股,这个比例最多不超过百分之五十……”
陈利民皱了皱眉头,就算百分之五十,陈家也觉得非常吃亏,毕竟原来一个快要倒闭的厂子,他们虽然没有投钱,但也是投入了巨大的精力和其他资源,一手缔造了现在的利民农『药』厂,现在『政府』直接要拿走一半,他觉得很难受。
“包区长,就当时来说,我们是帮助『政府』解决了农『药』厂这个大包袱,当时的农『药』厂欠了银行的钱,欠了工人的钱,还欠了供货商的钱,甚至还欠了一些客户的赔偿,这些欠债足以让当时的农『药』厂赔个精光……我们没有要『政府』的一分钱,不但将这些欠债都还上了,还将农『药』厂发展到现在这个规模,『政府』不能一句话就又将厂子给收回去吧?我觉得,农『药』厂的增值部分,应该属于利民化工厂……”
包飞扬微微点了点头:“陈总,你不要着急,我刚刚说了,我们必须要尊重事实,也要尊重历史,你刚刚说的这些情况,都是事实,陈家对农『药』厂的贡献,也是有目共睹的,但是同样的……我们也要尊重历史,历史是什么?在当时,利民化工厂就是不符合政策要求的,正因为利民化工厂戴上了红帽子,才能在当时的条件下生存、发展……”
“戴上红帽子,利民化工厂就拥有了集体企业的身份,拥有了红帽子企业的经营便利。戴上红帽子,拥有了集体企业的身份,当然并不是说『政府』将企业收归集体所有,但是利民化工厂享受到了红帽子的便利,也要享受红帽子企业的义务,利民化工厂接受『政府』对农『药』厂的托管,将农『药』厂搞起来了,是有功劳的,但并不能因此就说农『药』厂增值的部分都属于利民化工厂,那是不是『政府』还要将利民农『药』厂还掉的债还还给你们?没有农『药』厂,也就没有现在的利民农『药』厂,这个历史事实,大家还是要尊重的!”
包飞扬不可能同意陈利民的说法,将农『药』厂增值的部分全都算给利民化工厂,农『药』厂是集体企业,包飞扬要是这样做了,纪检部门肯定要请他去喝茶。而且陈利民这样的要求也完全没有道理,这就好像一个快要倒闭的企业聘请了一个职业经理人,这个经理人带着自己的团队进驻公司,让公司起死回生,总不能因此就将整个企业都划归这个职业经理人。陈利民和利民化工厂就是这个职业经理人和团队,他们确实对农『药』厂的起死回生,以及近年来的快速发展做出了极大贡献,但不能说农『药』厂就是陈家或者是利民化工厂的,这在法理上说不通。
更何况,利民化工厂也借助农『药』厂进入了农『药』生产领域,农『药』厂依然生产农『药』,而利民化工厂则进入了合成农『药』中间体的生产,然后逐渐发展成为华东地区比较大的农『药』中间体生产厂。如果没有农『药』厂,没有红帽子,利民化工厂也发展不起来。
包飞扬的意思很明确,那就是大家都需要在尊重历史的基础上,进行沟通和妥协,包飞扬不会死咬着农『药』厂是集体资产,那就一分一毫不能损失,陈家对农『药』厂的贡献还是要承认的,但是陈家的要求他也不可能答应。不仅仅是农『药』厂不可能全部划归陈利民所有,就连利民化工厂,当年戴了红帽子,享受了红帽子的便利,现在要改制成为完全的私营企业,利民化工厂也必须给集体一定的补偿。
陈家有很多人不甘心,认为集体在利民化工厂的发展过程中,并没有给予任何投入,现在还要从化工厂身上挖下一块,这不合理。
但是正如包飞扬所说,大家要尊重历史,在其他地方改制的过程中,不乏将红帽子企业直接收归公有的,因为从法理上来说,当初私人企业挂靠集体,不少企业就变成了集体企业,那如今集体申明对企业的产权,是完全合法的。
类似的案例,也是闹出了不少矛盾和事情。
陈利民对此也是清楚的,他知道很多地方的红帽子企业都没有发还给个人,当然大部分红帽子企业还是还给个人了,这其中涉及的因素就比较复杂了。陈利民也想私底下找包飞扬和区里的领导沟通,不过包飞扬现在主抓企业改制工作,得到了熊必红的支持,其他人很难『插』手,而包飞扬又明确拒绝,要按规定执行,几次碰壁以后,陈利民也是知道这条路走不通。
而经过包飞扬的一番解释,陈利民也是不得不接受了那番尊重历史和事实的说法,他不接受也没有办法。他不接受,利民农『药』厂乃至利民化工厂头上的红帽子就摘不掉,企业就是集体的。与其这样僵持,还不如舍弃一部分损失,彻底解决这个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