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马车,司马亮看了一眼自己的府门。他想到刚才自己没对盛王,问出口的郑家事,有些纠结。
会不会问了好一些?
可如果盛定没说,那我这一问就会让盛定难做了。
要是盛定说了,我说不说也没什么去别的。毕竟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刨根问底也没有太多意义。反而徒生嫌隙。
罢了,就当无事发生吧。
司马亮收起心思,进入了王府。
走入放油暖炉的正厅,司马亮跺起了脚。这趟出门,可把他给冻坏了。因为一直坐着说话,坐着马车回来,他感觉自己的脚都没知觉了。
“殿下,您回来了。宁王大人那边有口信给您,说是宁王大人醒了,希望你能去一趟宁城,而且越快越好。”
“宁王叔身体不乐观是吧?”司马亮有些忧伤。
“是的,带话人说了,宁王大人回光返照了,估计没几天就要走了。”
司马亮沉默了。
对于这个见面不是很多次的宁王叔,他其实很有好感。甚至是学习榜样。可这么一个长辈,戏剧性的要走了。真的让他很难过。
“行吧,吃完饭。给我弄匹快马,我直接去宁城吧。这边的事,你看着点吧。如果有处理不了的,就等我回来。不出意外估计大后天,就回来了。”
“是,王爷。”小三子应承下来。
没烤多久暖炉,司马亮就前往了后宅。他打算吃点现成的东西,然后准备一些保暖衣服,就出发。既然宁王临死前有话说,肯定是很重要的事,他可不想耽误时间。
“宝儿,帮我准备几件厚点衣服披风。我要去趟宁城。接下来,今天我不在王府,你帮忙照看着点。”
“是,夫君。”看司马亮着急忙慌的样子,宝儿虽有疑惑,但没有多问。
很快,司马亮从厨房拿着一些口粮,回到了主屋。
“收拾好了吗?”司马亮问。
“好了。里面还有一些盘缠。”
“我此次去是宁王叔的事,不要担心我会快去快回的。若是其他人问及此事,你老实说就行。”司马亮接过宝儿手中的衣物。
“是,夫君。路上小心点,虽说着急,但也别太急了。对了换件披风走吧。”
“好。”司马亮站在原地,任由宝儿为其更换披风。换完之后,宝儿还亲了一口司马亮。
“一定要平安回来。”
司马亮抓住宝儿的手,轻轻摸了摸。
“会的,我先走了。再晚就赶不了多少路了。”
“嗯。”
司马亮割舍下宝儿的温柔,走到了冰凉屋外。他来到门口,骑上那批昔日的白马。
驾。
穿过拥挤的城区,天色就变黑了。
顺着运河一路南下,路过盛家时,月亮已经露头了。
看着残缺的月亮,司马亮想起了在崎国出行寒城的情况。
“这次只有我一个人了。也不知道徐武和上官迅怎么样了。或许他们都在温暖的房间内待着吧。希望一路平安,王叔也能撑到我赶到。”
驾。
离开南湖东岸,没有大量民众挡路。司马亮加快了速度。
宁城其实离燕城,不算太远。即使坐船,也只要一天时间。只是临近年底,天气变冷,若是出现结冰天气,船就不好走了。所以司马亮选择了最稳定的骑马。
虽说不认识路,但只要顺着大道走,哪怕绕一点,也能很快到。
寒月之下,司马亮驱使到马儿疲惫,才减缓了速度。
“驿站吗?正好换匹马。”
看到点着灯,还在运行的驿站。司马亮有些心安。对比崎国废弃的驿站,还要担心是否是匪寇。黎国这边的驿站,明显好上太多了。
“有人吗?”
“有。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是宁王府的家臣,要去一趟宁城。现在马疲了,想换批马。回来路上,我会接走的。”司马亮并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一来没带信物,二来面对一个驿站人员,这种身份也没太多帮助。
“这样啊,可以。您把东西换一下,骑走吧。您的马我会给您照料好的。”
说着,驿卒接过司马亮的白马,往马棚拉去。
趁换马的时间,司马亮多问了几句。
“宁王落冰窟窿的事,你可知道啊。”
“知道啊。真是造化弄人啊。宁王小心了一辈子,没想到能掉冰窟窿。时也命也啊。”
“是啊。也不知道宁王这一走,江南会怎么样。”司马亮附和。
“估计会更乱……您不会向燕王告状吧。”驿卒停下了嘴。
想到自己的身份,司马亮笑了笑。
“不会。直说吧。”
估计是看司马亮比较和善,驿卒也直言不讳起来。
“新燕王,太年轻了。江南这个地方,势力没有明面上那么简单。即便是老宁王维持平衡都很不容易。加上朝堂和科举改制。弄不好,就会爆炸了。到时候,我这份差事就不好做了。”驿卒愁容满面。
听着对方的话,司马亮若有所思。他知道这种低等官吏洞悉局势,比自己这些上位者更明白一些。毕竟身在高位,很多时候不能和下面人想的一样。
“这些上位者的事,我们操心不了啊。只能听之任之。对了进来燕国余孽的事,燕城地界闹得沸沸扬扬,不知道这情况,在燕城外的地界如何。”司马亮追问。
驿卒看了一眼司马亮,然后叹息一声。
“我们这边其实还好。当然,燕城那边的事,我们也听过路人说了。虽然闹得很严重,但其实大部分人都没当回事。而且我感觉这些人,就是没脑子。如果要造反,直接做就好了。为什么要弄无用的风声。这不是自己暴露自己吗?反正我是不看好这些吃饱了没事干的家伙。”
驿卒的话,点醒了司马亮。他之前只想着怎么处理这件事,并没细想这个事件的原因。
对啊,他们没必要搞这种无用的事。
那这是为什么啊?
而且齐澜如果真走了,那是谁还在这么做?
莫非荣家有什么鬼主意?还是说声东击西?
司马亮多疑的性格再次发挥,愣在了原地。
“相公,相公,怎么了?你不是要赶路吗?如果你要赶到下一个驿站,最好赶紧出发。今天晚上,可能会下雪。”驿卒看司马亮发呆,提醒了一下。
“哦,想到别的事了。对不起,我这就走。”
驾
司马亮骑上一批褐色的马,开始继续赶路。
当看到下一个驿站的灯火时,天空中飘起了点点晶莹。
“真的下雪了。看来多听听干活人的话,是有用的。趁着雪没下大,再换一匹马,赶到下一个驿站,再休息吧。希望雪不会吓到。”
司马亮在驿站还完马后,继续冒雪赶路。可他的希望并没有成真,当抵达第三个驿站时。落雪就宛如鹅毛一般了,看样子还没有停止的意思。
“看来走不了了。估计要多花半天时间才能到宁城了。”司马亮看着偏西的月亮,跳下了马,然后走入了驿站。
虽说有个挡风的地方,但驿站的环境非常糟糕,即便有自己的保暖衣物,司马亮都被冻的不行。
他睁开眼睛,看了看简陋的睡处。
“真冷啊,估计这场大雪,不少人家要挨冻了。回去得让小三子核查一下,条件不太好的人家。至少给些保暖之物,过过冬吧。”
感受过寒冷的人,才会知道这种感觉有多难受。司马亮清楚,自己这样都那么冷了,一些没条件毫无防备的民众,肯定更不好过。
“相公起了?喝点汤吧。虽说味道不太好,但暖暖身子还是够的。”
一位年迈的驿卒端着碗,没什么油水的汤,来到了司马亮身前。
“谢谢。”司马亮接过热乎乎的汤,捧在了手里。轻轻吹了吹,他喝下了一些。
正如驿卒所说,汤的味道很差。不过,司马亮还是慢慢喝了起来。
“小相公,真不容易啊。这种天气帮忙传信。”估计是平日没什么人歇脚,驿卒很是健谈。
“吃这口饭,就得做这事。”司马亮答。
“是啊,吃这口饭,就得做事。就是不知道朝堂改制,会不会把我这铁饭碗给收了。我那不争气的儿子,一无是处。也就指望着这个饭碗了。虽说银钱少,还不能常回家,但只要安稳啊。”驿卒唉声叹气。
司马亮看了看对方苍老的面容。
“您这年纪,想必是经历过燕地不少事吧。你觉得朝堂和科举改制,是好事吗?”
驿卒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一个笑容。
“我当过燕国的兵,加入过造反组织,也当过老燕王的兵,可我还是最喜欢驿卒这份差事。太太平平就是好啊。科举和朝堂,不是我能决定的。不管好不好,我都只能接受。只希望我还有口饭吃,那就够了。”
确实啊,对于底层百姓来说,识字都不容易了。更别说高高在上的官老爷。说来这些东西,在乎的只有那些大家族。只要安抚好下面的百姓和底层官吏,这些人也掀不起太大波浪
虽说只是一个粗略的想法,但司马亮想到以后,改制时候该如何解决阻力了。
“谢谢你啊。”司马亮将喝完的汤碗,递给了驿卒。
“不用谢。我还要谢谢您,多听我几句唠叨。近来天冷了,驿站里基本就一人留守,怪孤单的。”驿卒微笑回应。
“我上路了,回来若你还在,就多听你几句唠叨。”
“行吧。”
老驿卒的欢送下,司马亮走到了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