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祖这一嗓子,顿时将四周目光吸引过去。
金管家吓得上前几步,想要捂住他的嘴,可来不及了。
其余乡人们好凑热闹,一看有事发生,也都拥簇过来。
金老爷神情不变,看着王祖,目光细细打量,然后开口,“后生,你是匠师?”
王祖点点头,“大房小屋、亭台楼阁,样样精通。”
“住口!”
金管家一声呵斥,连忙到老爷面前请罪,“东家,这孩子不懂事,是过来做苦力的,我这就教训他。”
金老爷淡定捋捋胡须,“年轻人想出头,这也没什么,让他以后安分些!”
说罢,金老爷就要转身离开。
王祖怎么肯就此罢休,大声叫道,“金老爷,你重建庄园,肯定请了匠师,若不介意,让我和他见面,大家切磋切磋。”
金老爷眉目间,浮现愠怒,这后生也太不知好歹。
“后生,你自称匠师,应当懂得营建之术喽?”
王祖点头,“不但懂得,而且精通。”
“那你可听过,胡大匠的名号!”
听到胡大匠三个字,大部分乡人满脸懵懂,但少数匠人有见识,当场惊叫出声。
“金老爷好大手笔,竟然请来胡大匠!”
“胡大匠可不便宜,没有上千斤精米请不来!”
“呵呵,人家不收白米,收的是金银。”
虽然这位胡大匠,在匠人当中很是出名,但王祖真没劲听过。
“没听过!”王祖实话实说。
金老爷怒极反笑,果然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连胡大匠的名号都没听过,也敢自称匠师,确定是来骗吃骗喝无疑。
金管家察言观色,知道老爷怒极,心下想着,待会儿等老爷一声令下,就要点起家中壮丁、恶犬,将王祖打得半死拖出去。
“你可知道,想当年,本朝开国年间,太祖新建‘叁仟殿’,招揽天下最优秀的匠师前去。”
“最终,只有三百匠师通过遴选,参与叁仟殿的营造。”
“而胡大匠,就是其中一人的后代,前十年还应召入京,修补殿堂。”
金老爷看着王祖,“你自问,能比得上胡大匠么?”
王祖坚持说道,“还没比过,怎么能笃定结果?”
“好好,我让你死心。”
金老爷对管家下令,“将胡大匠请来,顺便叫护院师傅牵着看门犬过来,待会儿要收拾人。”
片刻过后,十几个五大三粗的护院武士,牵着凶恶的猎犬,堵在王祖身后的三个方向,对他虎视眈眈。
胡大匠姗姗来迟,此人老迈消瘦,但双目明亮,手腕很稳,身后跟着一群拿着工具的弟子。
“金老爷,老儿正在勘测地形,有何要事叫我过来!”
胡大匠虽是匠人,但毕竟名声响亮,金老爷还是托了人情,才将他请到乡下来,帮他重建庄园。
看在金银的份上,胡大匠虽然不情愿,还是带着弟子过来,观测庄园周围的地形。
金老爷朝他拱手,态度非常客气,“胡大匠,这里有个后生,自称是匠师,想要帮我重建庄园!”
胡大匠瞥了眼王祖,没有将他放在心上,“这等胡闹的小辈,叫护院乱棍打出去便是,还要叫我来做什么?”
金老爷连连赔罪,“胡大匠见谅,我金某人在此地发家,靠的是与人为善,虽然这后生无礼,但也不能一棍子打死。”
“还请胡大匠小露身手,让他知道天高地厚,自行离去才是上上之策。”
胡大匠听了,得意捋捋胡须,“金老爷办事讲究,但区区一个晚辈,也不用老儿我亲自动手。”
话音刚落,他身后的几位弟子,纷纷请战。
“师父,让我教训教训他!”
“哪用大师兄出手,弟子就能代劳!”
“定要让他知晓,我胡门绝艺!”
王祖看着群情激奋的弟子们,目光来回扫视,点了点头。
“胡大匠,既然你自重身份,不肯出手,我也不好冒犯,你的几位高足可以来试试!”
胡大匠笑了笑,“我随便挑个弟子,就能让你无地自容。”
“一个怕是不够!”
王祖伸出手指,接连指过三人,“这几位弟子,应当您最出色的传人。”
胡大匠神情一滞,重新审视眼前青年,见他双手粗大长茧,身形匀称结实,倒像是个干苦力的。
但是,对方偏偏能一眼看出,自己最出色的几位弟子,这般眼力若是出现在老师傅身上倒也正常。
“嗯,你想怎么比?”
王祖谦虚点头,“木匠、泥瓦、漆工这三样,我倒是有兴趣比试比试。”
这下子,胡大匠知道遇见高人了,这三样恰恰是他最擅长的,分别传授给三位弟子。
“至于众筹营造方面,我认为还要向胡大匠您请教!”
胡大匠哂笑摇头,“你先过了我徒弟这关,再考虑别的。”
一旁的金老爷,发现胡大匠反应异常,从开始的轻视,到最后逐渐慎重对待,显然这位年轻人有些斤两。
“金老爷,麻烦您做个见证!”
金老爷看向胡大匠,“胡大匠,你怎么想?”
胡大匠点了点头,“可以!”
紧接着,先前被王祖点中的三位徒弟,分别走了出来,恰好是大弟子、二弟子和三弟子,手艺超出其余师弟。
大弟子上前,朝王祖问道,“你想比什么?”
“你擅长木工吗,可有什么得意的手段!”
大弟子得意笑了,“自走木马、逆行木舟、不落飞鸟,你随便选一样,能做的出来,我就认输!”
听到这三样东西,四周匠人纷纷哗然,尤其是木匠们,更是激动不已,这可都是木工中的传说。
自行木马立在地上,不用人推马拉,风一吹就能自己走动。
逆行木舟更是奇特,须知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但这种木船却能逆流而上,没有登峰造极的手艺,绝弄不出来。
至于不落飞鸟,更是木工祖师爷的得意之作,以凡人的手艺,造出能媲美法术的奇物,一堆木头拼起来的木鸟,能飞到天上永不落地。
大弟子感受众人敬仰目光,心中自得,事实上,这三样东西,他只能打造自走木马,逆行木舟还差些火候,只能在水中坚持一刻钟,至于最终的不落飞鸟,自祖师爷走后,已经彻底失传。
他相信,别说三样东西,就是最简单的自行木马,王祖也造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