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百里岚突然变得锐利的眼神,百里茜口中的哀求如何也说不出口了。那样裸的目光,就像她一丝不挂,任人欺凌一般窘迫。
“不如什么?”
忙摆了摆手,百里茜笑道,“没什么,没什么。”
“果真是没什么便好,”优雅地站起身,百里岚抚弄着自己的长发,慵懒说道,“我还以为,你要替你那个没用的夫君求我呢!你要记住,你是定南王府的后人,父王的女儿,可不是嫁给粗鄙之人做小妾的!你走错了第一步,实属无奈之举,但现在你有重新选择的机会,我希望你不要被眼前的利益所蒙蔽,与我合作,重振定南王府!”
傻傻仰望着百里岚,百里茜觉得此刻的她是那样美丽,高不可攀。曾几何时,大姐不过是个草包般的美人,美则美矣,却没有灵气。与百里岚相处时,在气势上,总是自己高出她几分的。可现在的百里岚,无论是气势还是别的什么,都让自己叹服。到底在百里岚身上发生了什么,才让当初那个唯唯诺诺的百里岚,变成如今狠绝冷酷的百里岚?
“不要发呆了,过了今日,咱们姐妹二人不知何时在聚,走吧,我请你去喝酒,今晚不醉不归!”
“喝酒?”百里茜像是听到件及其不可思议的事情,瞪大了眼睛说道,“如果夫君知道我在外面喝酒,肯定会打死我的!”
百里岚嗤笑一声,而后说道,“既然你不敢,那我自己喝好了,你就负责吃美食,这下总没有关系了吧。”
“那……好吧,既然大姐开了口,我就当做,舍命陪君子了!”
见百里茜说的好像慷慨就义一般,百里岚摇头笑了笑,便让冬雪出去准备。
百里茜喜欢甜食,而百里岚喜欢美酒,放眼整个北宁,能将这两样东西做到极致的,恐怕只有北街上的“祥客来”了。每到晌午或是傍晚时分,祥客来都是人满为患,即便是拼桌都找不到位子。
百里茜也是知道这家饭庄的,不过此次她们来得匆忙,进京之后夫君又忙着应酬达官贵人,并没有时间来此处逛逛。今日能在离开之前来此处品尝有名的美味,百里茜便不觉得有什么遗憾了。
日落时分,北街上灯火辉煌,祥客来的门前已经是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百里茜跟在百里岚的身后,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饭庄,不由咋舌道,“真不愧是京城第一饭庄,竟然有三层楼那么高。虽然人多,却一点都不显得慌乱。只是大姐,咱们来得这么晚,恐怕早就没有位子了吧。”
“不用担心,位子我已经安排好了,一会你只管挑你喜欢吃的点就好!”百里岚回身笑了下,而后便一跃而下,跳下了马车。
门口伺候着的小二瞧见了百里岚,里面攒满了笑容,乐颠颠地跑过来,躬身讨好道,“原来是贵客到门,今儿您想坐哪处雅间?”
“还是老样子吧。”
“好嘞,您这边请!”
左右等候了多时的人,见后来的百里岚竟然比他们早一步进饭庄,不由怒气冲冲地喊道,“明明是我们先来的,为何要让她们先进去?难道就因为这几个娘们长得漂亮?哼,老子看你们干脆别开饭庄了,改开妓院好了!”
“你个乡巴佬知道什么!”店小二完全不似别处的小二,对客人卑躬屈膝,看客人脸色,祥客来的小二双手叉腰,怒道,“这位可是我们饭庄的半个老板!她老人家一个不高兴,直接关门大吉,你们谁也甭想吃了!”
“她?是你们半个老板?!”那男子显然也是了解祥客来的,对眼生的百里岚很不屑地说道,“这可是家百年老店,就凭这么个娘们也能当老板?莫不是,孙老头最近寻了个小的,如此才算做半个老板吧!”说着,那男子放肆的目光逡巡在百里岚身上,嘴边还挂着邪笑。而他身边的男人见状,也都开始肆无忌惮地打量着百里岚,裸的,满含着觊觎和贪婪。
“小娘们,那个老头能满足你吗?不如来哥哥这吧,身强力壮,绝对能让你!哈……啊!”
只见一阵银光闪过,刚刚还口出狂言的男子就捂着耳朵,躺在地上哀嚎不止。
冷冷将剑收回剑鞘,冬雪怒道,“如果谁胆敢再出言侮辱我们郡主,我这下一刀砍下去的,就是他的脖子!”
此言一出,刚刚还放浪形骸的众男子都不由地捂上自己的脖子,觉得那里凉飕飕的。
“好了,别让几只老鼠坏了兴致。阿宝,你去和掌柜的说一声,店里需要雇一些保镖了,怎么什么人都敢到店里闹事,传出去,扫了客人兴致不说,还会坏了我们的名声!”
“是是是,让姑娘受惊了,小的给您赔不是了!”
傻呆呆地看着地上依旧哀嚎的男子,百里茜许久都没有动,直到春风笑着唤了她一声,百里茜这才回过神来,加快了脚步,小跑着跟了上去。
店小二给百里岚留的位置果然绝佳。临窗而坐,正好将幽水河的美景尽收眼底,且安静无人打扰。
“这里的桂花蜜糕很有名,你不尝尝吗?”
“嗯?啊,好啊,我也很喜欢吃酸角的,只是吃多了会酸牙,最好配上一壶甜茶。”
放下手中的菜牌,百里岚冷目看着对面心不在焉的百里茜,问道,“你在心生不宁什么?”
“我、没有啊,”勉强笑笑,百里茜用手将发丝拢到耳后,目光闪躲地说道,“只是快要走了,心里有些舍不得大姐罢了。”
“是舍不得,还是庆幸终于可以离开了?”
猛然间抬起头,百里茜紧张地辩解道,“我没有那么想过!只是、只是刚刚的大姐让我陌生。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就那样伤害一个人,似乎有些……有些残忍。”
“哼!”冷冷哼了一声,百里岚直直看着百里茜,挑眉问道,“残忍?刚刚那些男人对我的举止就不残忍了?难道说就因为我是个女人,就应该沉默地忍受这些?你这是什么理论!如果你不是我妹妹,我现在就会将你丢出去!”
似乎想到百里岚会这么说,百里茜又说道,“可是惩罚人的方法有很多种,为何要割掉他的耳朵?从此以后,他就是残疾了,那会给他,和他的家人带来怎样的烦扰?只是因为轻薄了几句,就受到这样的惩罚,大姐,我觉得这样做太过残忍了。”
“既然你觉得残忍,那好,我问你,如果他今日不只是轻薄我几句,而是剥光了我的衣服,强奸了我呢?”
百里茜被百里岚口无遮拦的话羞红了脸,低下头,诺诺道,“大姐在说什么胡话!”
“我说的是不是胡话,你心里清楚!他那样的人,看言行就知道其人品,强占民女的事难道会没有吗?如果不出手教训,他便以为天底下的女人都是好欺负的,只要是没权没势的,睡了也无所谓。那我们的自尊谁来保护?这个男尊女卑的世界吗?没有人会同情的,因为众人都和你一样的心态,认为女人就应该逆来顺受。女人为什么要逆来顺受?女人为什么不能享受自由?犯了小错误,惩罚也要是微弱的,甚至不需要惩罚,这是什么狗屁逻辑!”
被百里岚的疾言厉色呛到无语,百里茜憋红了一张脸,双手紧紧握在一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见三小姐神情窘迫,春风忙在一旁劝道,“郡主,三小姐这些年没有人照拂,见了这样的事情肯定会害怕的,并不是说三小姐真的甘心受欺负。很多事情要慢慢来,您看当初夏雨不也是这样成长起来的吗。”
“她们不一样,夏雨在我身边,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我可以随时告诉她。可是百里茜呢?一旦回到雁城,依靠的只有她自己。哼,就她的性子,还查什么父王的死因,能在下一次见面时保住性命就不错了!”
“大姐,我不会误了那件事的!”百里茜微微红着眼眶,为自己辩解着,“你放心,以后我不会在软弱,碰到欺负我的人,我会反击回去,不会畏畏缩缩!”
看着倔强的百里茜,百里岚身体的记忆告诉她,原来的百里茜不是这个样子的。她孤傲而自持,对什么事情都是淡淡的,好像从不上心的模样。即便是百里岚抢了她最喜欢的裙子,最喜欢的男人,她也从来不会争辩。但是现在看来,她的锐气全部磨掉了,甚至如同普通妇人一般,残喘苟活。
举杯为三妹倒了一杯酒,百里岚说道,“我希望你能心狠,因为只有心狠下来了,才有力气给那些伤害了你的人,一拳猛击。否则,你只能任人欺凌。那样的日子,难道你没过够吗?”
百里岚的话,让百里茜心中微动。
“来,喝了这杯酒。我知道你不会喝,但是世间有很多事情你都没尝试过,如果每次试都不试就拒绝,那你要如何知道自己的潜力何在?”
小手接过斟满美酒的杯子,百里茜双眼一闭,而后举头就都灌了下去。辛辣的味道顺着她的喉咙一直下滑,呛得百里茜眼泪都流出来了。
“咳咳,大姐,这东西,竟然让你那么着迷?”百里茜一面擦着眼泪,一面不解地看着百里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