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韫不知道看起来默不作声的陈皇后与陈夫人打起了她的主意，食不知味地吃过一顿餐，又陪着用了茶和点心，才等到陈夫人和魏南王妃起身告辞。
送人出殿时，宋韫和步履缓慢的陈莞香走至一起。
她忍着浑身不自在，尽量维持着脸上的笑意。
陈莞香却忽然递过一个小方盒子，说：“殿下，这是老四给您的。”
不愧是她，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
宋韫下意识接过盒子，问：“是……是什么？”
陈莞香身姿不变，轻飘飘道：“不知道。”
宋韫：……
不知道是什么就敢帮人传东西。
被抓到可是私相授受……宋韫被脑子里冒出的念头吓一跳，真是魔怔了，她现在都不在崇文馆了。
不必守这些莫名其妙的规矩了。
她松口气，轻轻打开盒子，看见了装在一团雪白软棉间的圆肚细颈琉璃瓶。
琉璃瓶里面盛着紫色液体，是那天在崇文馆门口他要给她的香水。
宋韫摩挲着琉璃瓶，心里涩涩的。
陈卫理这个四哥当的真是没话说。
“殿下，民女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陈莞香双手搭于腰间，莲步轻移，面上没什么表情，要不是宋韫走在她身边，还以为她是对着天空说话呢。
“你有话就说吧。”宋韫扣上盒盖，将盒子拎在手中翻转着玩。
态度特别好。
说起来，她对陈卫理有愧疚，那对陈莞香的愧疚就更大了。
毕竟上辈子，她们俩真说起来，也没什么深仇大恨。
不过是她看不过沈璎待陈莞香好，生出歹心，害得陈莞香被掳，瘸了一条腿，失了好名声。
还因占了沈夫人的名号，让堂堂吏部尚书的嫡女，迫不得已做了妾。
就算掌管着全府中馈，也只是个人人夸的香姨娘。
陈莞香见她态度还不错，就颔首道：“民女想奉劝殿下，若已有心上人，便不要再招惹我家老四。老四心性执拗，认死理，不是能跟您玩儿的对象。”
宋韫眨了眨眼睛，停下脚步，看着清冷仙子出尘的背影，胸口一堵。
她什么意思？
宋韫被陈莞香的一番话气得不轻。
什么叫玩儿的对象？
难道不是你们陈家带着陈卫理进宫和她玩儿的嘛？
满怀郁郁回了凤禧宫，陈皇后正歪靠在榻上歇眼。
听着宋韫进来，陈皇后睁开眼睛，将她招到跟前，伸手搂过问：“怎么？谁又给你气受了？瞧这嘴噘的！都能挂灯笼了。”
宋韫趴在陈皇后柔软清香的怀里，瓮声瓮气地回：“没事，孩儿就是累了。”
她不知道陈莞香为什么要对她说那种话。
她跟陈卫理幼时虽常在一处玩耍，但稍大些，他进内宫不便，算起来，他们也有好几年没见面了。
此次重又联络上，还是因她进了他也在的崇文馆。
诚然，前世她利用过陈卫理，可今次，她还什么都没做啊！
陈皇后拍着宋韫的脊背，笑了笑：“你这么惫懒，日后嫁人了可怎么办？”
“嫁什么人？孩儿要一直赖着母后，才不嫁人呢！”
陈皇后挑了挑眉，故意逗她：“那个沈璎呢？也不想嫁了？”
宋韫在抱着陈皇后脖子的手紧了紧，不在意地说：“不想嫁了，追了这么久，人家对着孩儿还是冷冰冰的没有笑脸，孩儿好累哦。”
说着她还装模作样地叹口气。
真是孩子气，陈皇后微微笑着想，脾气虽急，人却最赤诚。
以他们家来说，女儿看上哪家男子，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一如魏南王家的清宁那般强取豪夺，谁又有胆子说不？
但昭阳没有。
她只兴头头地热着一颗少女心，想方设法也只是想离心爱的男子近一些，然后竭尽所能的对他好。
心是好的。
就是用错了方法，用错了劲儿。
陈皇后伸手抚上宋韫耳后的碎发，跟着叹口气，“那就算了，女儿家身段放得那么低，他还没回应，那便是无意，再纠缠下去也只是难看。”
以往她是不跟宋韫说这些话的，因为说了宋韫也听不进去。
只一味哭，一味闹。
像得不到糖吃的小孩。
宋韫嗯一声，扬起笑脸说：“孩儿谨遵母后懿旨。”
陈皇后捏捏她鼻子，也笑。
她体质不好，自生了昱儿，再难受孕，膝下难免空虚。
昱儿是男孩，长到五岁就不肯跟她撒娇了。
幸好还有个猫儿似的昭阳。
除了让人头疼的性子，平日倒也娇娇俏俏很惹人疼。
“母后，昨儿在馆里，孩儿睡得迷迷糊糊，捶了敏善一拳。敏善……当时还哭了，孩儿想去秀春宫看看敏善。”
陈皇后知道这件事，早上胡贵妃过来的时候，还在皇上面前好好为敏善抱了一顿屈。
在皇上的冷眼下，她遣碧云和太医都去看过，回来全说没什么大碍，大概就是当时疼得厉害，过后连个红伤都没留下。
敏善那孩子体弱不错，但胡贵妃也小心太过。
又不是瓷娃娃。
“想去就去吧，你又不是故意的，态度放和软些，拿出长姐的气度来，诚心诚意跟敏善道个歉。敏善心思纯良，她肯定会原谅你的。”
陈皇后扶起宋韫，替她整整发钗，温柔地说：“去吧，晚间若太累，就不必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