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瓶和常用的飞针都分类添装进去,丁薇这才笑道,“老爷子,这是时刻要我警醒呢。将来若是不去江湖闯荡一番,都对不起老爷子这番心意。”
几个丫头都年纪轻,闻言就撺掇道,“好啊,主子,我们跟您一起去,行侠仗义,策马江湖!”
古嬷嬷抬头瞪了几个丫头一眼,笑骂道,“主子是皇后娘娘,宫里一堆事不说,还三个小主子呢。别撺掇主子出去!”
几个丫头吐舌头,嘻嘻哈哈笑着要散去忙碌。正要出门的时候,风九却是疯了一样窜了进来,“主子,出大事了!”
众人都是听得一惊,不等问询,风九却是爆豆一般说道,“令狐家主带人闯上乾坤殿,说主上不是武侯府血脉,是大越人。另外大内侍卫有背叛,主子快做应对。”
说罢,他转身就要赶回乾坤殿,门外又连滚带爬冲进来一个小太监,“娘娘,大事不好了。宫门被人围堵住了,原来的侍卫都被抓了!怎么办,消息送不出去!”
别人还没如何,古嬷嬷疯了一样的抓了风九的衣领,厉声喝问,“你刚才说什么,少爷是哪里人?凭什么说少爷不是武侯府血脉?”
风九被她揪得难受,又心急回去,无法之下,一把甩开老太太,转身就跑掉了。
整个暖阁里,如同坟墓一样死寂,这样的变故,谁也没想到,都觉又是荒谬,又是惊恐?
若是主上不是武侯府的血脉,不姓公治,那主上是谁?为什么在武侯府长大?到底有什么内情,还是说世家作乱造假?但这么大的事,谁敢作假?
丁薇脸色白的有些怕人,抬手想要拿起桌上的腕带,无奈手指却是哆嗦个不停。这时候却有人稳稳拿了起来,麻利替她缠在手臂上。
丁薇抬头,望着云影同样不好的脸色,还有她眼里的坚决,突然就安了心。事情既然发生了,害怕是没有用处的,只能咬紧牙关,面对!
“你们…想一想,是忠于武侯府公治家,还是皇上同我?”丁薇抬手自己扯了沉甸甸的腰带缠在了腰上,调整了一下飞针的位置,淡淡说道,“选择吧,无论选择武侯府,我不会怪你们。”
选择武侯府,就是说,若是公治明当真不姓公治,从此就是敌人或者陌生人。若是选择她们夫妻,就是不论他们夫妻姓甚名谁,身世如何,都要中心跟随!
她的话音刚落,程娘子就挪了一步,稳稳当当站在了她的身后,没有说话,也不用表明什么。从当初安哥儿出生,程家就是丁薇的最忠诚的奴仆,无论富贵贫穷,从无改变。
云影也是没有说话,却牢牢守在炕边。白娘子同赵氏哆嗦着嘴唇想了半日,抱起了两个小主子。作为小主子的奶娘,既然日后享受的是半个母亲的荣耀,如今有难也躲不过。
当归四个互相看了看,扭身就跑去开始拾掇细软。
只有古嬷嬷呆呆站在门口,仿佛只剩了没有灵魂的躯壳。
丁薇眼底暗了暗,慢慢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却是一片决绝坚韧。
她翻身就下了地,高声分配差事,“云影去把安哥儿他们带回来!当归,记得只装金银和银票,多拿孩子用物。”
说罢,她一把扯下头上的抹额,三两下撕扯了过长的裙摆,绣鞋踢了,套了轻快利落的靴子。待得穿戴完,一脸茫然的安哥儿就被云影背了回来,后边跟了大娃二娃还有小房子。
安哥儿上前扯了娘亲想问问,不想却被丁薇一把搂到了怀里,低声嘱咐道,“儿子,家里出事了。许是爹娘一会儿要带你们出宫,路上会有坏人拦阻!要杀人!你已经男子汉了,能不能同爹娘一起杀出去!”
虎父无犬子,即便才不到四岁,吓得脸色仓皇又惨白,但安哥儿依旧使劲点头,“娘,我不怕!”
“好!”丁薇安抚好儿子,起身一看,云影同当归已是把晴儿同悦哥儿的襁褓捆在了背上,白娘子同赵氏,还有连翘几个背上都是小小包裹,手里拎着不知道哪里摸来的长刀,杀气腾腾聚集在一起,就是小房子同大娃二娃手里都没空着!
她突然忍不住鼻子酸涩得厉害,心里暗暗咒骂贼老天。难道让她还魂来东昊,就是为了体验什么叫颠簸流离的,怎么就不能过安生日子了!
但是这一刻,她只能,也只想飞奔到他身边。无论是好是坏,是荣耀还是失败,一家人一起面对!
乾坤殿里,方丞相见得小太监苦着脸跑回来,就知道必定皇宫的守卫出了问题,狠狠瞪了一眼有些迷茫的侄儿,心里暗暗叹气。
末了再望向乱糟糟菜市场一般的朝堂,他实在忍耐不住,恼怒高喝,“都闭嘴!”
文武百官还是第一次见到平日老佛爷一般沉稳,甚至有些沉默的丞相大人如此模样,下意识闭上了嘴巴。
“令狐,你有何证据怀疑皇上的血脉出身?若是有证据,就拿出来!若是没有证据,哼!”
文武百官听得这话,好似也找到了主心骨,纷纷开口帮腔,“就是,拿出证据来,否则就是抄家灭族!”
公治明一把甩开身前卷曲的龙袍,双手背在身后,挺直脊背,沉声道,“朕十三岁为东昊出征,杀敌无数,遇险无算。先打铁勒元气大伤,后被奸人暗算,幸遇贵人,起死回生!得众将士拥护,一统东昊,坐江山,平铁勒!今日仅凭你一人之言,朕就要让出江山,放弃血脉?说!”
最后一声厉喝,惹得众人都是精神一震,仿似有浓浓的杀伐之气从身周掠过,激得鸡皮疙瘩掉了满地。文官们都是有些腿软,乖巧低了头,武官们却是想起了跟随皇上征战沙场的日子,热血沸腾的高高抬了头,死死盯了令狐家主几人。好似他们只要拿不出证据,就立刻扑上去撕成碎片!
令狐家主即便有备而来,依旧被这份气势压得哽了哽,极力强硬回到,“那好,我就让你们看看证据。”
说罢,他朝旁边闪开一步,其余几位家主也是让到了一旁,露出了后边那个一直沉默的年轻男子。
墨色的锦缎袍子,金丝绣了展翅苍鹰。一头墨色长发被碧玉簪束起,头颅慢慢抬起,终于在东昊朝堂第一次露了真颜。
天庭饱满,卧蚕眉,丹凤眼,高挺的鼻梁,紧紧抿起的嘴唇,组合在一处,俊美异常,足以让天下任何女子动心。偶尔丹凤眼扫过,流转间平添三分魅惑…
“秦睿,大越六王!”
公治明眼底冷色凌厉,重重唤出他的名字。
秦睿扯起唇角,魅惑一笑,“公治明,好久未见!”
说罢,他又跳了眉头,改口道,“不,应该说,秦明!”
“当初出入东昊各处之时,你倒是打着寻亲的旗号,不曾想,居然寻到了朕的乾坤殿!”
公治明冷笑,“有什么话,尽管说!朕今日就想听听,大越六王有何证据说朕非武侯府血脉!”
“原因很简单,”秦睿笑得诡异又复杂,“因为我才是公治家血脉,你是大越皇族。”
“什么?”
一众朝臣再也忍耐不住了,即便秦睿同公治明之间交织的目光足以构成电网,割得他们碎成渣,但依旧憋不住心里的惊惧疑惑。
“怎么可能?皇上是自小在公治家长大的,我家老太爷还去喝过满月酒。”
“不可能,不可能!”
任凭朝臣们如何猜疑,公治明同秦睿都没有再开口。两人的目光里好似包含了世间一切情绪,一个愤怒疑惑,一个嘲讽中加了三分仇恨。对,就是仇恨!
秦睿仰头哈哈大笑,眼底却是一片冰冷,“可恨我堂堂公治家血脉,武侯传人,居然从出生之时就被人偷换送去了大越皇宫。顶着王爷的名头,却在每日苟延残喘,艰难求活。若不是老天有眼,遇到了忠心奶娘告知真相,一路追查到东昊。有幸遇贵人相助,解了大越那只老狐狸皇帝,自小就日日下在我饭菜里的寒毒。这才有最终抓了证人,站在这里,夺回我的家门,为含冤死去的亲生爹娘报仇雪恨的机会。”
许是这话里有太多的冤屈和不甘,众人即便不愿相信,但心里隐隐都有些怜悯。
秦睿紧接着抬手拍了两下,秦全已是提了重伤的老武进来,重重摔在了金砖地板上。
几乎大半朝臣都是惊得瞪了眼睛,老武作为武侯府的忠心老仆,跟随老侯爷出生入死从战场回来的功臣,先前更是为了救被掠走的公治明重伤,差点儿丢了性命。这些事,别说文武百官,大半百姓都知道。
说实话哪个做主子不想有这样忠心又不畏死的奴仆,但如今眼见这仆人里的“明星代表”如同破布口袋一般被人扔了进来,实在是太诡异了。
方丞相上前一步,确认是武侯府的老仆人无疑,这才扭头望向公治明。
“皇上,这…”
公治明皱了眉头,心里坚信的东西终于出现了一丝动摇。先前草源被劫掠之时,众人就猜测有内奸勾结外人才会如此容易在他的皇帐里下了梦罗生。而老武因为重伤濒死,从未有人怀疑到他头上,难道是苦肉计?
方丞相显见也想到了这一点,神色越发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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