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秦睿主仆就被逼得险象环生,秦全被一脚踹在了头上,撞在树上晕了过去。一个白衣人还要过去补刀,秦睿却是急了,横在他身前,以一敌二。结果没几个回合,就被一刀划在了腿上。
鲜血迸射,立刻染红了白雪,分外惹眼。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伤腿却是支撑不起来,只能勉强护在秦全身前。
“你们到底什么人?”
他原本狭长魅惑的丹凤眼,这时候满满都是仇恨,声音冷得比北风还甚。
稍高的白衣人退后两步,开始警戒,另一个稍矮一些的白衣人却是上前蹲了身子。神色里很有些猫戏老鼠般的戏谑,“六王爷,当真也是身手了得啊!”
“你们是大越人!”秦睿眼里冷色更狠,“我已经离开大越了,难道皇兄还不能放过我?我无意皇位,为何不能放我自由?”
那白衣人呵呵冷笑,摆手应道,“事到如今,六王爷就不要装糊涂了。明人不说暗话,你最近不是一直在调查你的身世?难道六王爷没有什么收获?”
听得这话,秦睿果然收了神色里的愤怒,异常平和,伸手扯了衣角包起了腿上伤处,虽然刀口依旧在流血,但多少还是止住了一些。
那白衣人显见是有所准备,半点儿不怕他逃脱,笑着活动了一下陷入雪地的双脚,讽刺道,“怎么,六王爷不想说说你的收获?”
秦睿扫了一眼他露在白色面巾外的苍老昏黄的眼珠儿,也是笑了起来,“既然如此,武伯也没有必要藏头露尾了?武侯府的忠仆居然是大越人,这消息是不是太惊悚了?”
白衣人眼底闪过一抹惊色,转而抬脚踹了一下秦睿的伤腿,秦睿疼的闷哼一声,却依旧没有力气动弹分毫。
白衣人见此,这才抬手扯下脸上的面巾,露出一张熟悉的红脸膛。若是武侯府里有人看到这张脸,当真会惊得晕过去。
“六王爷不愧是大越百姓眼中的第一睿智王爷,想要拿下你,居然还多费了一番手脚,比起越都那两个蠢货皇子可是聪明太多了。”
秦睿咬牙忍着伤口的疼痛,冷笑道,“武伯也不错,身为大越人潜藏在武侯府这么多年,还没被发现。手段太高了!”
老武眼底闪过一抹得意,开口却是笑道,“老夫还是手段略逊一筹,否则也不会被六王爷发现端倪。害得老夫没有密令,也得对你下手。”
“密令?”秦睿捏了一个雪团扔到秦全脸上,秦全许是伤的太重,半点儿没有清醒。
秦睿眼里担忧愈重,却还是咬牙又道,“我听说大越在京都有一只风狐,极得皇上倚重。上次我解毒时候,武伯到丁家庄子走了一圈儿,我就全身溃烂。想必,武伯就是那只风狐,而我遭得那些罪,就是武伯给的警告吧。”
“算你聪明,可惜密令不准要你性命,否则今日老夫何必费这番手段。谁能想到在大越时刻都能‘病死’的六王爷,居然收服了这么多人手?”
老武许是卧底多年,不曽把心里秘密说出一字。如今面对将死的“猎物”,实在忍耐不住就打开了话匣子。
“武伯也不差,若不是我寻的那个老渔夫认出了你,整个武侯府,甚至东昊,还传说着您老人家的忠心呢。”
秦睿把“忠心”俩字咬得极重,嘲讽之意极浓。
可惜老武不以为耻,反倒更是得意,“当然,老夫对主子的忠心,日月可鉴。老夫倒是没想到,你会寻到那个卑贱的渔夫。不过寻到也没关心了,你没有机会为自己喊冤了。”
“武伯的主子恐怕不是大越皇宫里那位吧?”
秦睿扭头,一字一句问道,“大越那位虽然也算英明,但总是窝囊了半辈子。你的主子,是东昊皇宫里的公治明吧?不是大越皇帝,更不是公治家!”
忠于公治明,却不忠于公治家?
这话听得矛盾至极,但却偏偏让老武昏黄的眸子越来越亮。
“六王爷这般,可真是让老夫为难了。杀死一个这般聪明的对手,实在太可惜了!”
“既然如此,武伯不妨让我这个将死之人,死个明白好了!”
秦睿腿下的血迹越来越多,脸色也白的几乎同雪一个颜色。但即便这般,他仍旧死死瞪着眼睛。目光里的恨意,让老武都忍不住动容。
“我自小就被下了寒毒,二十年来,无数次在阎王殿门前挣扎。到底为什么,为什么我要受这样的苦楚,为什么我的奶娘会惨死?为什么无论我怎么努力,都不能得到皇兄的真心疼爱?是不是原因只有一个,我不是秦家血脉,我不是…大越人!甚至我…”
他顿了顿,积蓄了全身所有力气喊了出去,“我是不是出自东昊武侯府,我是不是姓公治?”
许是他迸发的恨意太过强烈,老武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转而却是有些恼怒,冷笑道,“你都查到了,还用问什么?老武侯射伤了皇上,皇上得了武侯府的独苗,凭着心意折磨二十年,也不过是小小的利息罢了。待得收回本钱的时候,天下人定然都会大吃一惊,可惜你却看不到了!”
秦睿双手死死抓了身侧被鲜血染红的雪泥,低声吼着,“我当真是武侯府的血脉?我姓公治?那公治明是谁?他是谁!”
“这个问题,你还是去问阎王爷好了。”老武虽然得意,到底还没失去了该有的谨慎,他提刀想要上前结果了这对儿屡次给他添乱的主仆。可是,秦睿却是抬手打了一团雪泥,他横了手臂一挡,那雪泥就碎了。
“说,我就是死也要死个明白!公治明到底是谁?凭什么占了我的家,我的身世,我的一切!”
秦睿挣扎着,发疯一样抓起一切东西砸向老武。
老武实在不耐烦,顺口就应了一句,“他是谁?当然是老夫的主子!”
主子?
“公治明是大越人?是皇族秦家血脉!”秦睿终于得到了答案,手里的血泥的也慢慢松了开来,神色瞬间恢复了平静,惹得老武突然开始心跳加剧。一种危机感如同冰冷虫子一般攀爬上他的脊背,催促他抬刀就砍了下去!
可是,破空之声却在他落刀之前响了起来,三只弩箭雪亮的箭头几乎贯穿了他举刀的手臂和双腿。
那个警戒的白衣人也同样被射倒在地,却是没有老武那般幸运,弩箭扎得他同刺猬一般,当场毙命。
老武挣扎着想要用左手捡起长刀,却被迅速冲上前的虎卫们死死踩了手指。嘎巴巴几声脆响过后,不必说,他的手指已是尽皆折断。
他疼得闷哼,抬头死死瞪了秦睿,极是不甘的就要咬下后槽牙。
但身后的虎卫却早有准备,迅速卸他的下巴,摘了那假牙,又在他头发和身上摸索,找出很多小零碎东西。
老武的头被死死踩在雪地里,困兽一般呜咽。他明明已经把院子外边的守卫都制服了,又留了人警戒,怎么可能着了道?
阴沟里翻船,警惕了二十年,偏偏将要大功告成之时沉沙折戟!
一个虎威想要搬了秦睿进屋去救治,秦睿却先扯了秦全,“看看他伤得如何?”
那虎卫是个医生门出身,倒是有些本事,在秦全身上摸了摸就道,“主子,管事折了两根肋骨,需要将养些时日,性命无碍。”
“那就好,外边的兄弟们呢?”
“这些人许是怕打草惊蛇,没下死手。兄弟们都救下来了,两个重伤。”
“辛苦你们了!下去歇着吧!”
秦睿摆摆手,根本没有治伤,也没有进屋的打算。只那么直直望着清冷的夜空,不知心神又飘去了哪里。
一众虎卫,不管是刚刚被救回的,还是扮演了黄雀在后的几个“英雄”,都是互相对望一眼,末了齐齐跪了下去。
“噗通,噗通!”
壮硕的汉子们,一个不剩,都矮了半截儿。
偏偏秦睿却是没有看到一般,依旧望着夜空,不曾分他们一眼。最得倚重的甲虎咬咬牙,到底开了口,“属下等恳请主子拿回属于主子的荣耀!寻回主子的姓氏!夺回主子的江山天下!”
其余虎卫们也是齐声应和,“恳请主子拿回属于主子的荣耀!寻回主子的姓氏!夺回主子的江山天下!”
秦睿慢慢回过神,目光终于扫过这些满脸狂热的脸孔,心里苦笑。
虎卫们多半出自江湖,不是身上背着血海深仇,就是曽吃过无数苦头。当初他费了许多心里才把他们搭救出监牢,或者了结仇怨。原本他们甘心跟随,一是为了报恩,二是为了活命。
如今,眼见主子身世大白,荣华富贵就在眼前,怎么可能不狂热,怎么可能不惊喜?
效忠一个帝王,同跟随一个落魄王爷,简直是天地之别。
没有人不喜欢荣华富贵,特别还是曾经的丧家之犬,谁不想重见天日,高抬头颅,耀武扬威!
但是…
“下去吧!”
“主上!”一众护卫们见主子不肯表态,真是有些急了,齐齐又喊了一句。
秦睿却是冷了脸色,厉声喝止道,“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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