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薇抱着儿子坐在马车里,偶尔掀起窗帘,见得外边草长莺飞,空气清新宜人,处处都比之热闹的西京,还有武侯府大院,宽敞自由许多。
她忍不住也是露了笑脸,再望向纵马走在马车一处的英俊将军,心里就更是甜蜜了。可惜,周围实在眼目众多,若不然同乘一骑,吹着风,看着风景,该是多幸福的事啊。
不等她遗憾叹气,胖小子却是把小脑袋钻出了窗子,小手一招,脆生生一句,“爹爹骑马马!”
于是,威风凛凛,面色冷峻的大将军立时就如同解冻的冰山,调转马头屁颠颠跑过来,抱着儿子坐在胸前,爷俩一起去驾驭春风了。
丁薇看得嫉妒至极,恨不得寻个借口再拍儿子两记。
楚七喜一早就跑来凑热闹,这会儿也挤在马车上,见此就笑道,“丁姐姐不知羞,还嫉妒儿子得将军的疼爱。”
丁薇横了她一眼,毫不客气的回嘴,“哼,说起来某些人更不知羞!人家成亲之前都是不能见面,她倒好,但凡有夫君出现的地方,必定要参一脚。还没成亲就看管的这么严,成亲之后还不得日日长在一起啊?”
“哎呀,丁姐姐说什么呢!人家不理你了!”
楚七喜怎么可能是丁薇的对手,不过两句就败下阵来,末了脸色红透的扯了窗帘偷看不远处的方信。即便他没有穿甲胄,比之那些武将也瘦弱许多,但在她眼里就是无比高大,看一眼就让她分外安心。
古嬷嬷坐在车尾闭目养神,偶尔睁眼看看,也是笑得合不拢嘴。春日来了,真是好呢,连她这老婆子都嗅到风里甜蜜的味道了…
几十里路,也许步行要半日,但对于骑兵们不过是半个时辰的事。马蹄铮铮,军旗招展,大军过处,鸟雀鼠兔争先逃窜。
但南山别苑里被圈养了多少年,安逸够了的百兽们可是跑不掉了。
清澈宽阔的灞河边几十丈处,早早搭起了一座大帐,三座小帐篷,一众武将们,憋在京都里这么多日子,早就心生烦躁,今日好不容易护着将主出来走动,各个兴奋的恨不能敲着胸甲嗷嗷叫上几声。
不必说,打赌这事是免不得的,打猎最多的有酒喝,打猎最少的,不但要出酒钱,还要学着女子涂脂抹粉跳舞。
这彩头可是太过喜气了,别说年轻的武将们,就是楚老将军和冯老将军两个也自认老当益壮,兴致勃勃参合进去。末了吆喝着亲卫们赶紧河边饮马,带足了羽箭,一会儿大展雄风,好好教训一下小辈儿们什么叫姜是老的辣!
丁薇原本还想进大帐去歇息一会儿,但安哥儿许是多日才出门一次,就像脱缰的小野马,四处撒欢儿跑跳。不是想下河玩水就是要去草丛里撵兔子,累得她只能跟在儿子身后不敢离开。
云影几个忙碌着在大帐篷不远处的树下铺了厚厚的毡子,然后才是方家送来的地毯,末了又摆了挡风的屏风,锦垫和黄花梨木的小方桌儿。
云丫同小青已是在下风处简单做了个火塘,架起了木头绊子,随着青烟冒起,火势渐渐旺盛起来,就等着众人打了猎物回来,洗剥干净就可以开烤了。
当归正往早前定好的长条铁匣子里放果木炭,烧了一路的炭火正是红彤彤,丁薇一时看得心痒,就把儿子交给程娘子和大娃,然后跑去先烤了几串鸡翅和羊肉,楚七喜最是眼尖,第一个跑过去蹭了一串鸡翅。
炙烤的香气随着春风飘出多远,惹得一众武将同兵卒们都是垂涎不已,不时瞄着大将军,就等着他一声令下,他们就杀进山去,但凡喘气的都拖回来烤一烤!
公治明亲自牵了乌骓马到河边饮饱,待得尉迟悔在外转了一圈,上前禀报道,“将军,楚非的亲卫确实都是生面孔,我找人问过了,听说是他的亲卫们昨晚吃坏了肚子,临时在楚家军里召集的人手。错不了了,恐怕…他当真是存了异心。”
公治明眼里闪过一抹冷色,扭头望向远处同众人闲话儿,笑声朗朗的楚老将军,沉声说道,“人手准备好了?”
“将军放心,一个时辰前就准备好了。”
“那开始吧。”
“是,将军。”
楚非腰上挎着腰刀,远远看着自家妹子举着一串鸡翅边吃边走,忍不住皱眉呵斥道,“没个姑娘样子,少在外边走动,多回帐篷里坐会儿。”
楚七喜笑嘻嘻凑上前,应道,“大哥,好不容易出来玩一次,你就不要像爹一样唠叨我了。一会儿大哥多打些猎物回来,我同丁姐姐讨了一罐酱料,到时候我烤肉给你跟爹吃啊。”
楚非望着天真的妹子,眼里闪过一抹犹豫,但到底还是狠心说道,“我要守卫营地,你去寻你三哥说吧。记得一会儿大队出发了,你就回帐篷,轻易别出来。”
楚七喜苦了脸,恼得撅起嘴巴,“大哥最坏了,好不容易出来玩,总让我躲帐篷里做什么?我先去找三哥,不理你了!”
说罢,她就出笼的小鹿一样跑走了,惹得楚非心急又不能明说。
末了只能嘱咐身侧神色冰冷的亲卫,“一会儿千万不能伤了我妹子,否则,别怪我立时翻脸!”
那亲卫冷冷哼了一声,不知是不屑至极,还是简单应下了。楚非还想说什么,但尉迟已是走了过来,粗声粗气嚷道,“楚老大,我们可要出发了,营地就交给你了。都是妇孺,一定照料好了!”
“将军放心,一定平安无事!”
“那就好,等我打只小野猪回来,请你吃肉喝酒!”尉迟悔哈哈大笑,末了拍拍楚非的肩膀,刚要离开又突然指了那冷面亲卫问道,“这人也是你的亲卫吗,瞧着眼生啊?”
楚老大瞬间把心提到了嗓子眼,极力稳着心神应道,“我那些亲卫都是没出息的,昨日喝酒吃肉,不知怎么坏了肚子。这些是我在营里又挑的,将军放心,各个都是好手。”
“那好,楚家军都是汉子,我也不多说了。走了,一会儿回来再聚!”
尉迟悔豪爽的挥挥手,转身上了马匹,末了吆喝着众人列队,随着将主,一阵风似的冲着不远处的山林跑去。
连翘几个早就心里长了草,匆匆同主子说了一声,就抓了自己的母马,叽叽咋咋的随着队伍出发了。
丁薇烤了几串鸡脖子给安哥儿同大娃二娃儿练牙口,末了瞧着云影同当归都在身边,就笑道,“好不容易出来一次,你们也跟着去玩玩啊!守着我做什么,我又不能丢了?”
可惜,无论她怎么劝,云影同当归都是不肯动身,她只能任凭她们忙碌,转而喊了楚七喜去毛毯上小坐喝茶赏景。
很快,古嬷嬷同程娘子也抱了安哥儿同二娃凑了过来,老老少少们坐了一毯子,看看山水,说几句闲话儿,真是万般舒心。
云影远远瞧着楚非好似开始聚集兵卒,神色就是一变,开口催促众人道,“姑娘,外边风大。大帐篷是云伯特意让人搭建的,不如进去歇息一会儿吧,待得将军回来,您还要亲自上阵烤肉呢。”
丁薇瞧瞧不远处走动的兵卒,虽然有屏风遮挡,但她们这些女子到底不好随意躺坐,于是就点头道,“好啊,那就进去看看吧。”
可惜,她这里是答应了,安哥儿和二娃儿却是好动,死活要去河里玩水。若是往日丁薇不准许,云影都要帮着求情,今日却是扯了腰上的荷包塞在安哥儿手里,小声哄劝着,“安哥儿乖啊,进帐篷玩一会儿,咱们就去捉鱼。”
安哥儿手里握了荷包摆弄两下,还想再挣扎去河边的时候,不知为什么却是打起了哈欠。
云影转手把他放到程娘子怀里,低声嘱咐道,“抱紧小主子进帐篷去!”
程娘子不知怎么突然就想起先前那个庄园进“贼”的夜晚,云影好似也是这般神情,于是下意识抱紧了小主子,快步进了帐篷。
大娃扯了弟弟,一言不发跟在娘亲身后,小手却是摸在腰侧的匕首上,不曾离开半点儿。
丁薇扫了一眼紧紧跟在她身边的当归,起身扶了古嬷嬷,一边说笑一边往帐篷走。末了眼见小青和云丫还要去照管火塘和炭火匣子就喊道,“你们两个丫头也别忙了,进来看看酱料坛子是不是少带了一个,我刚才怎么没找到那坛子辣酱?”
“咦,我记得就放在蜂蜜罐子一旁了,都是黑色的敞口罐子,应该好找啊!”云丫同小青拎着裙角,笑嘻嘻应着也进了帐篷。
不远处的楚非见此,眼里闪过一抹狠厉,一把扯了身侧也要跟进帐篷的妹子,吩咐道,“咱家帐篷里带了你爱吃的点心,你去取一盒子给丁姑娘尝尝。”
“呀,大哥去买老友记的糕饼了?真是太好了,我这就去取!”
听得有自己喜欢的点心,楚七喜立刻原谅了一早晨就古里古怪的哥哥,飞跑去自家帐篷翻检,可惜怎么找也没找到。待得想要出门去寻哥哥再问几句的时候,不想跟随的女兵却是拦了帐篷门。
“你们这是做什么?”
几个女兵很为难,但依旧拦在门口,应道,“大少爷吩咐我们不能让小姐出帐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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