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这句话说完,小家伙顿时憋住了哭声。惊慌失措的眨巴眼睛,眼里的泪珠顿时滚落。
玉娘急忙低头,李悦也轻咳两声。唯有程雪,一言不发,黑着脸瞅他。
她承认自己偏心,十个手指伸出来肯定不一边长,再加上有李恬的血脉压制,所以她平日很纵李怀。可纵、宠,不是他放肆的根本,今天敢动手打姐姐,他日能会不会更过分?
“玉娘,去拿家法。”
突如其来的要求,让三个孩子全都懵了。
李恬虽然嘴上凶弟弟,可一听母亲要动家法,忙不迭拦阻。
“娘别……”
只两个字她就说不下去了。
这样的母亲她没见过,而且还有些害怕。
李悦也感觉到后背冒凉汗,心里慌得不行。但还是本能把弟弟、妹妹护在身后,道:
“娘,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没问清楚就胡乱下结论。娘要打就打我,甜甜跟四蛋都小,扛不住家法。”
家法长七寸四分、厚五分、阔一寸,是肖清霖送的。说他们家现在今非昔比,管教孩子要有正经的家伙事,不能再用烧火棍。
李怀是个人精,心知自己闯祸了,忙爬到母亲跟前,乖乖认错。
“娘对不起,娘我错了,娘你别生气。”
该说不说,他这张嘴是没白长,认错的时候绝不含糊。只可惜这次认错也晚了,程雪根本不想饶他。
接过玉娘拿来的家法,放在手里掂了掂,轻笑说:
“你小子也算人才,这玩意从来家到现在,一次没用过,今天为了你开荤,也算你的荣幸。既然知道错了,那就接受惩罚。你不明所以冲姐姐吼、动手打姐姐,六下板子,每只手三下,有意见吗?”
“娘~我……没意见。”李怀期期艾艾说完,小手全都背在身后。
程雪也不着急,就那么平静看着他,道:
“你最好抓紧时间,否则等下我涨板数,别后悔。糖糖身为大姐,不明所以的袒护弟弟,关于这个问题我曾经就说过你,奈何你屡教不改。既如此,你也受罚吧。《千字文》罚抄三遍,要求字迹工整,不许勾画,写完装订好拿去学堂。”
女孩儿不能打,更何况都十岁了,得要脸儿。
“知道娘,我记下了。”李悦乖乖颔首,不敢有异议。
程雪摸摸李恬,继续又道:
“你维护母亲是对的,教训弟弟也是对的,但推他的力道不该那么重,认识到错没?”
“认识到了。”
李恬回答完主动送出小手,程雪握了下,说:
“你错不大,以后注意就好,不用挨揍。”
“那……娘,能不能这样,我替四蛋担两板子,到底刚才推他时力道大了。”
程雪扭头看向李悦,当看到她满脸通红时,心里暗呼“还有得救”。
接盘时她九岁,原主扭曲的教育差不多已经扎根,想要彻底改变还需时间,趁李晖他们都不在,慢慢来吧。
再看李怀,小家伙满眼愧疚,紧紧揪着姐姐的衣服,摇摇头,道:
“不行的二姐,我得自己受罚。我以后肯定听你跟大姐的话,再也不任性了。”
“不任性就别哭,有错咱承担就好,哭鼻子不是好孩子。你看大哥,大哥从来都不哭,被李万山压在身下揍的头破血流,也没哭过。”
“嗯,我不哭,我听二姐的。”李怀用袖子擦擦眼睛。
程雪最后揍的还是李怀,没让李恬承担。小家伙被走的双手红肿,吃过早饭李恬带他在院子里摸铁。
小手心热热的、肿肿的,摸凉的东西舒服。
通过这件事,李怀明显受教育了,不会动不动就哭鼻子,当然摔倒、摔疼除外。他对李恬更加言听计从,血脉压制的死死,以至于后来李恬出嫁,他抱着姐姐不撒手,成为京城一段姐弟情深的佳话。
“还疼不四蛋?”
“疼。”李怀撇嘴,眼泪在眼圈,但却没有让它掉下来。
李恬从腰间摸出一块饴糖,这还是父亲走之前给她的,谁也不知道。
剥开纸,喂到他得嘴里,说:
“吃糖就不疼了。”
小家伙见姐姐没有,咬掉一半,另一半喂给姐姐。
亲姐弟,不嫌弃,李恬吃糖笑眯眯。
“也不知道咱爹跟哥哥们走到哪儿了。”
“很远吗?”李怀歪头问,“像府城那么远?”
“应该得三个府城那么远吧。”李恬比划着手指回应。
姐弟俩这边讨论的正欢,走过冀州的庞老一行人,颠簸的够呛。
越往南,路越不好走,坑坑洼洼,颠的庞老夫人想爆发。奈何身边除了一个陪嫁婆子再无其他人,她也只能隐忍。
庞瑶天天呆在祖父的车里,李恒跟言懿忻都在这边,她能跟李恒玩。
李晖、周飞、肖清霖一辆车,三个人都有任务,不光跟着出来游学,还要绘制一张图。一张自北南下的路线图。沿途经过的村落,行山,都要画得清清楚楚,朝廷要用。
就说老爷子突然南下得有点原因,症结居然在这。
李晖混迹军营多年,野外求生、拉练,家常便饭,方向感更是没的说。肖清霖跟周飞对分辨方向差一些,但二人画技不错,三个人配合默契,从辽东府城一路向南,已经绘制了五张羊皮。
李晖掀开车帘看着官道,眉头紧锁。他以为树山镇的路已经很破,没想到这边会更破。
“停车——”
身后马车传来声响,很快他们的车跟前面的车都停了。
大家纷纷下车,婆子抱着庞老夫人下来,老太太“哇哇……”一顿吐。
这样的路对晕车的人来说,真是一种煎熬。
李晖三人懂事的带孩子走远,因为老人家的脾气不好,经常训斥庞老。
说来也怪,那么个有本事的大儒,在妻子面前乖溜溜的,令人费解。
“爹,娘啥时候能接到咱们的信啊?”
李恒边问边把带的糖剥开,喂给庞瑶。这小丫头就跟李恬一样,都是妹妹。
“不知道啊,希望能快一些,你感觉咋样,难受不?”
“我跟哥都挺好,不难受。”李恒摇摇头。
不远处传来庞老夫人尖细的声音,众人全都默契的看向远处,谁也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