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房屋也是三间,但比于昭那边的还要小。
屋炕只能睡俩人,多一个都不成。好在他们就六口,住的方面没问题。可突然多出六张嘴,口粮就不得不计划。
李晖见她坐下就没吱声,索性也挨着她坐,把该说的都说了。刚才因为孩子在,不方便吱声。买人就怕反水,这是他们第一批买人,往后会有第二批、第三批,规矩必须立下。
程雪正想的入神,突然被一阵寒意冷到了。等她回神才发现,另一个她不曾见过的李晖出现了。
看似平静可双眸凛冽、浑身散发的震慑,令人不寒而栗。言语虽然正常,但却透着一丝让人不敢违抗的骇然。
再看六个听训的人儿,两个小的已经低头、扣肩,尽量减少存在感。两个大的还算正常,但频频吞咽口水的动作,还是出卖了他们。玉娘嘴角紧抿,双手揪着衣摆,也就李忠还算坦然,行为举止没什么异样。
等李晖把话说完,李忠恭敬连磕三个头,主动道:
“老爷放心,小人一家誓死追随。他日老爷进京赶考,小人跟婆娘就守在望河村,为老爷、夫人打理别庄。四个孩子跟随进京,也能照顾少爷、小姐。”
把自己所有的牵挂全部交出去,算是他给主家的投名状。
李晖闻言,起身出去了。
该是一家之主办的事情,他办了,剩下不归他管。
棒子给了,甜枣自然也不能少。有张有弛,方能长久。
程雪上前把李忠媳妇扶起来,说一些漂亮的场面话后就说到正题——
“……月钱方面暂时就你们两口子每月一百文,天冬跟白芍七十文,天麻跟白芷四十文。每季一身衣服、两双鞋,每月初十发。目前先这样,日后家里条件好些再给你们涨。”
“是,多谢夫人。”六口人异口同声、行礼道谢。
“好了,你们把这边收拾一下,今天不用你们伺候,明天开始。晚点李忠带天冬过去拉口粮,先拉二百斤。”
“不用了吧夫人,我们在主家吃就好。”
“万一晚上回来饿呢?孩子们都在长身体,家里不缺这点口粮。”
“是,多谢夫人。”李忠再次行礼,携家人一起送她出来。
都以为李晖走了,谁曾想人家就站在门口。几人的“老爷好”刚落,李晖就牵起程雪,头也不回的走了。
天冬轻咬下唇,扭头看着父亲。只可惜李忠根本无暇回应他,正眉头紧锁,迷茫至极。
在别庄做管事多年,虽然没怎么出门但经历不少,怎么也没想到一个读书的庄稼汉子,竟然见过血。
瞅着文文弱弱,哪儿见的呢?
他这边百思不得其解,程雪那边就直截了当——
“你在边境呆了多久?三年、五年?”
“看出来了?会害怕吗?”李晖不答反问。
见她摇头,长舒口气。
在那种家庭出生,就注定了他日后要着装。所以打从他记事起就被亲爷爷亲自扔进部队,谁说啥都没有用,谁让他是长房长孙。
后来进入学校,在亲爹的故意为之下,他从大二开始就做任务。先是小的,然后大的、难的,最后生死一线就成了家常便饭。
乍开始还不会控制,经常把亲戚家的孩子吓着。后来被亲爷爷“良好”教育几次,终于得到缓解。再后来进入天鹰,任何任务都能游刃有余,还跟战友立过集体二等功,个人三等功。
程雪听他说完,满眼全都是敬佩。
“厉害啊,没想到你还是大佬,隐藏的不错啊!我一直以为你是毕业以后才去的天鹰,没想到以前就去过。”
“你看,你看,你上学肯定成绩一般,不好好听讲。”
“说你自己吧,我好歹也是985,年年得奖学金。”程雪不依。
她正经科班出身,本硕连读,咋到他这就成了学渣呢?
李晖轻“哼”,得意的揽着她的肩头,说:
“敲黑板、划重点,我刚才说的是雏鹰,不是天鹰。我做任务是在大二,天鹰的确是毕业才进的。”
呃……
好吧。
还真是听三不听四。
二人说话间到家,刚好蒋建业从徐大果家出来。
程雪一言不发的走过去抓手、摸脉。
寸脉独旺,脉弦长,肝阳上亢型。
“蒋叔最近是不是经常迷糊,胳膊麻?”
“胳膊倒是不麻,就是这脑袋……的确有些迷糊。尤其最近几天,起急了就坐不住,好几次差点都摔了。”
换做旁人,他就不说了,到底是不服老、要强。可这小媳妇见过他最脆弱的时候,而且她的医术比老董头好,开的方子又便宜,说了能治病,必须得说。
“晖子,有水没?叔渴了。他们家打得乐乐反,也没人给口水。”
李晖闻言赶紧出去,不一会儿拎回来一壶温水。蒋建业一连喝了好几杯,这才缓过来。
“说起来你这次中举,叔还没恭喜你呢。知道你昨天回来忙,就想着过两天再来,谁曾想今天竟然就这样见面了。”
“有啥的,咱爷俩还那么外道吗?这些年要不是有您明里、暗里的护着,我们家还不知道得啥样呢。”李晖说完,又给他倒杯温水。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他永远都记得原主在被沦为众矢之的时,是蒋建业把他护在身后,还扬言要帮他报官。那个时候李方因为是秀才,处处压蒋建业一头。
如今回想,恍如昨日。
程雪把方子写好,交给蒋建业,道:
“叔,等下就让你家大强去镇上抓药,先抓十副,喝完十天我再给你看。放心,不贵。”
“那是自然,你开的药,叔信得过。”蒋建业收好方子,起身告辞。
夫妻俩都没打听隔壁的事,蒋建业自己也没提。
等把人送出来,程雪还不忘叮嘱,一定要好好休息、按时吃药。
刚好徐氏准备回家,闻言看向她,问:
“蒋叔咋了?”
“没咋,就是病了。婶子咋样?”
“我娘好着呢,搬去我大哥那屋了,独门独屋,彻底跟我爹分开了。”
说完,自己忍不住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