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雪把驿站上上下下走了三遍,除了心塞就是头疼。
自打他们变换路线,基本上每到一个驿站就会碰到问题,但缺柴禾实在是超乎她的认知。毕竟只要勤快一些,根本不会缺柴。而且这边的房子,除了霜就是灰,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住。
要想住人,最快收拾出来也得一个时辰。她还发现,整个驿站除了他们,唯一喘气的活物就是正在大堂被问话的驿丞。耗子来此都得哭着搬家,厨房内一粒粮食都没有,真不知道驿丞平日是怎么过的,
很快,天冬跟德喜就买柴回来,还拎了两桶火油。许久未烧火的灶眼,单靠桦树皮引火根本点不起来。
火油也叫石漆、石脂水,就是现代用的石油。
这会儿也不分主子、下人,大家一起上手,烧炕的、点灶的、还有去后院燎烟囱的。
一通忙活下来,屋里的温度虽然没升,但已经没刚才那么冻人。
白薇、白术也抢着打扫出一个房间,白芍过来请程雪他们母子几人过去。
屋内炕边放置了炭盆,炕桌上也摆了茶具,炕上铺了厚厚的软垫,坐在上面盖上毛毡刚刚好。
把李怀、李恬抱上炕后,程雪问:
“老爷那边有炭盆吗?别把他们冻坏了。”
“夫人放心,老爷那边先送的,奴婢还给沏了茶水。”白芍回答,“夫人跟小姐、少爷们先用些点心,晚饭还得等一会儿。”
程雪闻言点头,想了下吩咐又说:
“晚饭多做一些,把驿丞的带出来。”
“是。”白芍再次行礼,躬身退下。
等房门关上,李怀兴冲冲往里面挪动,将自己刚坐热乎的地方腾出来——
“娘快够来来坐,热乎着呢。”
小孩子的热情就是这么直白。
程雪一扫刚才的阴郁,笑着脱鞋上炕,接过李恬递来毛毡,喝着李悦推过来的茶水,心里暖烘烘的。至于李恒跟言懿忻,点燃炉子就去马厩帮忙,至今还没有进屋。
见李怀眼神发直,程雪把他抱在怀里,轻轻拍哄。李恬起身走到炕头,见这边已经温乎,直接把被褥放好。别看平日里她总训李怀,要说关心,不必李悦少。
不多时小家伙就睡了,安置好后程雪压低声音说:
“你们姐俩先坐着,娘去前面看看。”
“我陪娘去。”
“不用,你跟妹妹在屋里坐着。千万别伤风,咱还得赶路呢。”
李悦乖乖点头、不再逞强,跟李恬守着蜡烛坐着。
驿站因为他们的到来、几个屋子都有了光亮,厨房内更是烟气缭绕,到处都透着烟火气。
见大堂门还在关闭,程雪就拐去了马厩。李恒跟言懿忻正在同德喜他们过招,她站旁静静看着,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犹记刚来时李恒的样子,再看现在,真是欣慰。能文能武,长得俊逸,日后若投身军营、建功立业,她也算对得起李家列祖列宗。
正想着,“咣当——”一声脆响,打断她的思绪。
“大少爷不用懊恼,这把匕首您已经耍的很厉害了,属下在您这个年纪,根本没有此造诣。”
李恒听着德喜安慰的话,轻笑摇摇头。他可不是李怀,人家夸两句就找不到北。余光瞥见母亲,几步跑过来,鼻尖还有些细汗。
“娘啥前儿来的?冷不冷?”
程雪摇头,掏出帕子给他擦着说:
“刚喝了热茶出来,不冷。跟忻哥儿回屋洗洗、换身衣服,等下该吃饭了。”
“嗯,知道了。”李恒规矩应声,跟言懿忻一起离开。
德喜走过来,拱手行礼说:
“夫人,大少爷在武学方面很有天赋,表少爷就稍微差些。”
程雪闻言颔首,明白他的意思。
“表少爷日后要走科考。至于大少爷,你得严加苦练。他想参军、不能放水,现在狠点练他,日后上战场他就不用流血。还有天麻,他势必要随大少爷一起,你们也得费心。”
“是,属下明白了。”
“这边忙的咋样,可有啥隐患?你们来家也有些日子,忙着赶路、村里办事,我也没来及问。家里有啥是你们觉得不合理、不舒服的?尽管说,咱们一起改正。”
“没有的夫人,一切都好。”文喜走过来应声。
德喜也跟着点头,他性格明快一些,有什么说什么。
“夫人多虑了,我等在这边过的很好,吃食、衣物也都足够,没有不舒服的地方。若说有,那就是陪少爷们练功,毕竟这个尺度不好拿捏。尤其是小少爷……”
“小少爷怎么了,你可闭嘴吧。”文喜咂舌打断德喜说话。
程雪见状,“噗嗤——”轻笑。
“不用这么拘谨,有啥尽管说就行。四蛋还小,偶尔撒个娇、耍个赖,你俩就让大少爷应付。咱们家的小少爷就怕大哥跟二姐,这都是你们可以吓唬小少爷的人选。缺啥、少啥就去找天冬和白芍,他们兄妹都会给你们置办齐了。”
“夫人言重了,日常用品我们真的不缺。”文喜强调。
德喜也忙不迭颔首,生怕程雪误会。
“夫人,衣服和鞋袜我们真的一点都不缺。至于小少爷……属下觉得老爷的要求太严苛,孩子还小,再等几年练武就赶趟,没必要跟着寅正起来。”
见德喜无视掉文喜的挤眉弄眼,程雪心下满意,上扬嘴角。
“行,你说的我记下了,等晚上就跟老爷商量一下。辰初让他起来跟你们扎马步可好?也不多练,一炷香行吗?”
“行的行的,夫人不怪属下多事就好。”
程雪笑着摆手,瞟了一眼文喜,说:
“只要你们把这边当家,虽说我不能还你们身契,但寻常人有的我都会帮你们张罗。成家立业、娶妻生子,这都是可以的,前提是你们要把这当家。”
说完,不理二人的反应,转身直奔前院。
德喜眨巴着眼睛撇嘴,然后一脸懵的看着文喜,道:
“夫人是不是误会了,咱也没想过娶媳妇啊!”
文喜嫌弃的狠狠翻个白眼——
“该,让你胡嘞嘞,晚点我就给狼首去信,说你思凡要破戒。”
“我没有,你别冤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