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离开酒馆后,顾旸与苏见黎回到林黑儿家中,又小住了几日,期间顾旸又对林黑儿的轻功与拳脚招式多有指点。任务已毕,择时南归,林黑儿一家苦留不住。苏见黎偷偷留下一袋银两,便赶着清晨,跟顾旸踏上南下之路。
行了十几里路,到了一片山岭,放眼望去,满山的枫树,遍地的红叶,宛如朝霞铺落,又与蓝白色的天空交相映照,煞是好看。顾旸见了,感慨道:“上一回我见到这么美的枫叶,依稀是去年在阳谷了。”
苏见黎道:“好快,一年过去了。”
顾旸道:“这霍乱的世道,可称之为净土的,也唯有这山林之间了。端的是世外桃源。”
话音未落,一阵凌乱松沓的脚步声在不远处响起,二人望向山下,只见黑乎乎的一批流民,男女老少,褴褛颠簸,互相搀扶着走入这枫路之间。
苏见黎瞧了一眼顾旸,笑道:“你方才说此处是净土,是世外桃源,转眼却也脏兮兮的满是苦难离人了。”
顾旸苦笑道:“虽然如此,这里没有那些食不饱、填不满的官家和地主蹂躏,也不失为他们的一处安身定心之所。”
一言未讫,山下的左右两行乱草里,忽地涌起许多人来,发声喊,头上都系着根红巾,握着明晃晃的大刀,径往路中央的流民们奔去。流民们惊呼四散而逃。
“是山贼!”顾旸道,“我这乌鸦嘴!”
“哥哥,现在如何是好?”苏见黎问。
顾旸决然道:“救百姓!”说罢,宝剑出鞘,方要跃下,忽见不知何处出现一个男子,看打扮是军官模样,利剑到处,已劈死六七个山贼。这下变成山贼与流民交相乱逃了。
苏见黎定睛细看,叫道:“是吴信吴大哥!”
顾旸听得,大喜道:“来得正好!”便与苏见黎一跃而下,剑鞭齐出,顷刻间杀死几名山贼。
吴信见了二人,不觉惊道:“小……小姐?”
苏见黎笑道:“吴大哥,当真是好久不见。”
顾旸一面挥剑,一面叫道:“吴兄仗义出手,我二人又岂能不相助?”
吴信道:“好!”
只是三人纵然武艺高强,却架不住山贼数百人之众,厮杀之间,虽未伤及顾旸等三人,却也杀死流民十数人。
顾旸见状,心想不是办法,抬头看了一圈,正望见山坡上立着三人,昂首叉腰,指点说笑,似是山贼头目。正所谓“擒贼先擒王”,顾旸主意已定,“咻”地一声,梭镖飞出,戳着那中间之人的左腿。
那人大叫一声,腿上登时发颤,捂腿软倒,左右两人慌忙扶住。
顾旸心中暗喜:“此人果然是寨主。”当下施展“梯云纵”,从众人之间腾挪起身,飘然奔上山坡。
那两个副寨主见了,急忙护住首领,逃下山去,被顾旸簌簌两剑,刺着大腿,踉跄倒了。那寨主见没了护从,一时慌张,一跤绊倒在地,顺着乱草径自滚下山去,倒在众人一侧。
顾旸刚要追过去,那寨主忽然抓过身旁的一个流民小男孩,扼在怀里,抽出腰刀,抵在那男孩颈上,朝顾旸大喝道:“不许动!”
顾旸见状,慌忙停步。那男孩哇哇大哭。
众山贼听到寨主这一声,只当是教自己不许动,一时间都停下了争斗。流民们见己方的孩童被胁为人质,有的已蹑手蹑脚逃走,有的在原地担心议论。
流民之中忽然冲出一个男子,跟那男孩一般的脏贫瘦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叫道:“大王,求您放过我儿子,教小的做甚么都行,大王,求您放过我儿子,小的愿好生孝敬大王……”
那寨主哼地一声道:“你教你这一伙臭叫化,把那三个拿剑和鞭的,给老子杀了,老子便把你儿子放了。”
那男子和众流民听闻,纷纷朝顾旸等三人看来,一时间踌躇争议之声四起,多是说他们是出手相救的侠士,不该忘恩负义……
那这时,最难做的就是那个男孩的父亲了。他也不想忘恩负义,可眼下自己的孩子就在敌人的刀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