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正在对峙的陈忠达和石子陵,就只有苏芷柔清晰地把握了刚才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一切。
当时的马钰已危在旦夕,眼看就要经脉尽碎而亡,苏芷柔长剑在握却迟迟不敢出手救援。
她担心的是在紧绷的气机牵引在下,她的突然介入定会引来陈马两人的合力一击。那样,不但解不了马钰的危难,只怕她自己在两人强大的合力一击下同样也会有性命之忧。
正在苏芷柔踌躇两难之际,石子陵已出掌将马钰击飞出去,更接下了两人对峙时的大部分真力。虽然他的魔音一喝显然先分散了陈忠达部分的心神,但就是这样,也已经是非同小可。
在苏芷柔的心中,也许只有师傅方真人或公孙大娘这样当世有数的几个高手才能从容做到的事,这个石子陵居然就这样轻松做到了,看他傲立当场的姿态,似乎并无受伤的迹象。
“这个年轻男子的实力居然强悍如斯,只怕连现今新一代剑客中的领军人物叶真真也未必能做到如此从容吧。”苏芷柔的心中相当惊骇。
正在众人都惊疑不定时,陈忠达爆发了。
一声愤怒的嚎叫声从他口中传出,这声怒嚎虽然不像石子陵的‘天外魔音’那样能使人精神溃散,音量却着实惊天动地,把在场众人都震得恨不得捂起耳朵。
“太难听了!”这简直不像是人的声音,而像是一只狂躁的野兽的嘶吼。叫的这么难听还叫的这么响,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禁不住皱起了眉头,向陈忠达投去了厌恶的目光。
“咚!咚!咚!……”伴随着异常沉重的脚步声,陈忠达张开双臂,摇摇晃晃地向石子陵逼近。
“这是在搞什么嘛!”
做为这次宴请的主人,苏松義终于忍不住发火了。
陈忠达一来就找上他的好友马钰较量真元,这也罢了,世家子弟中也常有这样的切磋。但忽然间马钰已跌飞了出去,现在还坐在地上调息运功,苏松義和众人一起被石子陵的魔音神功震得头晕目眩,到现在也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
而现在,这个挑起事端的陈忠达又在鬼叫鬼叫地向石子陵逼去,显然是想再次较量一番的。
“这也太没有礼貌,太不给主人面子了吧!”
看着摇摇晃晃像一只大狗熊般的陈忠达,一向好脾气的苏松義也不禁恼怒起来。他欲待上前阻止,却被妹妹苏芷柔一把拦住。
苏松義知道这个妹妹师出名震天下的如意门,武功见识俱在自己之上,她拦住自己必有道理,虽心有不甘,却也只好停下来原地观望。
倒是陈忠平和陈忠坚两兄弟看出情势不对,他们这个三弟有点要在城守大人家中撒野发飙的意思,连忙想上前阻止。
岂料他们两兄弟才一接近,已被陈忠达和石子陵对峙所形成的强大气场震得连连后退。两人不禁大惊失色,心中齐齐后悔,真不该把这个野性十足的三弟也带来苏府的。
在石子陵的眼中,此刻摇摇晃晃向自己逼近的陈忠达已不像是一个人,更像是一只愤怒的野兽。确切的说,更像是一只愤怒的熊。
陈忠达的步伐看似沉重笨拙而又摇摆不定,其中却是暗藏巧妙,配合着他大大张开着的双臂,让对面的石子陵感觉整个方圆五尺之内已全被他发出的层层气劲所笼罩。无论往哪个方向,似乎都会撞上他的熊抱。
撞上他的熊抱会怎样?石子陵连想都不愿去想,因为他死也不愿意被这么个狗熊般的疯子抱住。就算不是生死较量,只是善意的拥抱也不可以。
因为这个家伙根本就不正常,根本不像个正常人,被陈忠达抱住大概还不如被一只真正的大狗熊抱住好过。无论谁都可以看出,陈忠达的熊抱里蕴含着无限的杀机。
要想躲开陈忠达的熊抱,似乎只有后退一条路。但此刻如果后退,则意味着先机的失去。高手相争,挣得就是一线之机。一旦落了后手,除非实力悬殊,否则很难挽回局面。
既然不能退,那就只有硬拼了。
石子陵体内的经脉震荡虽然还没有完全平复,好在精神力并未受损,此刻当机立断,将摄魂大法提升至第六层的境界,右拳擎天,左掌柱地,正面封挡陈忠达的双臂熊抱。同时目射奇光,直视陈忠达的铜铃大眼,口中不断轻呼道:“陈---忠---达---…….陈---忠---达---……”
陈忠达怒火中烧之下,已使出了苦修多年的“野兽之道”中四大必杀技之一的“熊抱杀”,看准了石子陵刚才为马钰解围时经脉受到了震荡,务求与他硬拼真元。
陈忠达于昨天的寿宴时曾与石子陵有过短暂切磋,虽胜负未分,但自觉自身的真元深厚应不在石子陵之下,加上他自诩天生神力,一旦石子陵落入他的熊抱,料想定能将他生生挤成肉酱。
两人的四臂相交,虽无声无息,旁边围观的众人却顿觉一股大力压迫而来,大家都身不由己地各自倒退了数步。好在城府大人家的客厅足够宽敞,众人虽然被迫后退,依然还有足够的立足之地。
但每个人心中都惊诧于这两人对峙时所产生的气场之强悍,要知道在场的几乎都是松湖城中的年轻高手,平时个个眼高于顶,哪曾想眼前这两个家伙的气场之强居然能让他们连正常站立都感觉那么困难,大家心中的惊骇实在是非同小可。
陈忠达见石子陵使出‘擎天柱地’的招式与自己硬拼,正中他的下怀,料想对方的经脉受到震荡后肯定没有这么快平复,当即倾尽全力把自己的真元逼迫过去,务求速战速决将对手一举压垮。
但是对面的石子陵在苦苦抵抗的同时,不知为何却一直在叫着他的名字,“陈忠达……陈忠达……陈忠达……”
这一声声呼唤语调极其平淡,在旁观者听来虽然不明所以,但到了陈忠达的耳中却偏偏声声刺耳,扰得他总是难以集中全部的精神和心力来进攻。
陈忠达心中烦恶,连连催发全身的劲力,却总感觉受到耳中那一声声呼唤的干扰,未能使出全力。
这一来他不禁愈发地怒火攻心,不知这个石子陵老是叫自己的名字到底是想搞什么鬼?是想投降还是求饶?
待想要痛骂对方几句,苦于“熊抱杀”在全力施展之际并无闲暇开口骂人,陈忠达只能狠狠瞪视着石子陵,暗想老子今天不管怎样,非把你挤成肉酱不可。
陈忠达目光到处,正对上了石子陵眼中的神光,顿觉石子陵的眼光如浩瀚大海般深不见底,瞬间便无限扩大开来,刹那间竟再也看不到石子陵的身影了。而耳边的呼唤声却突然加大,只是这次听到的却不再是石子陵的呼唤,而是他平生最敬爱的师父如意真人的谆谆教导了:
“陈忠达…….忠达….....忠达……你怎么又胡闹了……还不快快退下……退下……”
“师父?.…..弟子不敢胡闹,弟子只是……”
陈忠达生平最怕的就是自己的师父方真人,突然听到师父责问,登时没了脾气。他正要辩解时,手中猛然一空,一直与他苦苦相抗的石子陵的真元劲力忽然尽数退了开去。
陈忠达心中感觉不妙,待要凝视细看时,忽觉肋下期门穴一痛,全身劲力顿时消失,耳边也再无师父的声音。定神看去,只见石子陵站在他面前,正手捏剑诀向他的气海穴指去。
气海穴是大多数习武之人的罩门所在,一旦被破,所有功力将毁于一旦。
陈忠达惊怒交集,不知为何原本有利的形势竟会在转眼之间发展到如此地步。他的双臂仍然半举着成熊抱状,奈何期门穴被封,已使不出半点劲力。
陈忠达口中发出一声绝望的大叫:“师父!……”
石子陵心中冷笑,数息之前,陈忠达还在两人的较量中占据着绝对的上风。由于之前石子陵的经脉受到了强烈震荡,内息紊乱以致真元无法充分提聚流转,虽以“擎天柱地”式暂时挡住了陈忠达的“熊抱杀”,怎奈真元难以为继,无法抵挡对方潮水般一波又一波的汹涌攻势。
眼看陈忠达的‘熊抱杀’越收越紧,一旦被这个家伙抱住,即使石子陵的真元得以恢复,只怕也会被他的蛮力活活绞杀的。
好在此时石子陵的精神力已提聚至自身的极限,从一开始就用‘天外魔音’不断重复地呼唤着对方的名字以扰乱他的心神,更将全部的精神力注入“迷魂魔眼”中,以期给予对方以意外一击。
可以说这已经将石子陵现阶段所能施展的‘摄魂大法’功力发挥到了极致,甚至已超出了石子陵现有精神力修为的能力范围了。
陈忠达几次眼看将要得手,总是因为耳中不断传来的魔音呼唤而稍稍分心,这才让石子陵多次得到喘息的机会。
几经僵持,石子陵眼看自己散乱的真元再也无法抵挡住对方的下一波攻势了,正彷徨无奈之时,陈忠达的眼光终于为石子陵的“迷魂魔眼”所摄,出现了短暂的幻觉。
石子陵手上的压力骤减,大喜之下往后疾退,暂时脱开了陈忠达的熊抱范围,进而强运真元急速突进,在陈忠达将醒未醒之际,一退一进,以指代剑破入了他的熊抱圈,点中了他肋下的期门穴。
只是这一退一进,也将石子陵本已不继的真元消耗殆尽,经脉中更是一片混沌,最要命的是他刚才连番施展“摄魂大法”,尤其是同时施展“天外魔音”和“迷魂魔眼”两大绝技,已远远超出了他积蓄的精神力的极限。
此时一种极度渴睡的倦意再次向石子陵袭来,这种情形与当初大战申屠刚后的那种虚脱困顿感觉如出一辙。
石子陵心中叫苦,知道自己又是大大透支了精神力量,连带着受到震荡后本已紊乱的经脉中的真元也几乎耗尽。
虽然封住了陈忠达的期门穴,但石子陵仍然担心他尚有余力反扑,眼看着此时的陈忠达双目圆睁,料想他已清醒了过来。
石子陵不敢怠慢,勉强试着提聚起身体里残存的一点真元,手捏剑诀全力直指陈忠达的气海穴,但求能一劳永逸,一举废了这个讨厌的野兽的功力。
只是此时的石子陵已经是强弩之末,动作之慢,大概比之余威这种级别的庸手尚且不如。就只是这么慢的一慢,一支长剑已从旁刺到。
剑锋未到,一股森寒的剑气已直指石子陵的胸口,显示出持剑者惊人的剑道修为。
石子陵虽然功力大损但眼光犹在,一看便知来者的功力比之自己和陈忠达也相差不了太多。一时间心中甚是无奈,知道自己已几近油尽灯枯的状态,即便拼着受人一剑,应该也没有机会再点中陈忠达的气海穴了。
石子陵索性收回了剑诀,不闪不避,任由这长剑直向自己当胸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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