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说,要做自己,但并非如此简单,人越长大,心情就越复杂。”
阒无一人的冷清楼宇中,随着声声独白落入心湖,立身其间的剪影褪下自在布衣,换上王服枷锁。
“孤王原本没有称王的打算,却在环境的逼迫下走到这一步。”
无关责任感,努力奋进与准备不足并无矛盾。
只是后来一连串的变故措手不及地杀死了原本栖身狼群的兔苗,更打算将那份格格不入的天真善良一道抹灭。
“王位只能传给一个人,就好像你的祖王叔一样,虽然他自小聪明,先王也甚为感慨,但他终究不能登上王位?”这是迫切想让爱子领悟王室残酷的颢穹孤鸣。
“为什么?”年轻的苍狼不解,“贤者不是才能让国家兴盛吗?”
“王叔毕竟只是王叔,父子终究是父子,你——”
为父者回看的视线期许满满。
“才是正统王位的继承人。”
奇特口音带出二般言论揭破真相,苍越孤鸣恍才惊觉天家无情。
“颢穹得位不正,多疑善忌。”争权夺利背后是一张张鲜血淋漓的丑恶面孔,那是为人子从未认识的一面。
“若不假病装虚,小王能活吗?”
恭孝纯善的苍狼将体虚病弱还绞尽心智计为苗疆大业筹划的竞日孤鸣带离苗王眼前,却是忽略了二人眼中闪动的复杂神色。
“小王自九岁起就开始忍耐,无论先王怎么试探,小王也绝不露出任何破绽。”这的的确确瞒过了苍越孤鸣。
“祖王叔为人谦和,对我亦是万分爱护。”直到——
缓步登上御座的北竞王飒然转身。
“当年做下决定,如今——”话音稍顿不改坚决,“仍要做下决定。”
决定背后是天地苍茫无处容身的无依狼影。
而苍越孤鸣人前人后依旧为孺慕长辈极力辩白:“我受袭之事,一定是有人故意要陷害祖王叔。”
“苍狼是我自小看大。”
扫视座旁几案,那是原先三辈人畅谈欢饮的所在,丹凤眼眸微阖,似是不忍触景伤情。
“到了最后,仍然要有所取舍。”
视线中,是踉跄漂泊的身影渐行渐远,有低沉沙哑的声线递过苍狼最后的坚持:“我是王储,是苗疆的王子。”
“你的父王和王叔已经死了,你的祖王叔已经登基,而你——”毒辣女音让苍越孤鸣忆起了当初苗王的一记耳光,振聋发聩地重重将之打醒。
“就是多出来的王族。”
“别怪小王将他教得如此纯善。”
他,愧疚言辞难辨虚情假意。
“父亲说得对。”
他,咬牙切齿咽下满腔血泪。
“用数十年的伪装换来这个位置,小王只会更加谨慎。”
金殿里,他用心计换来孑然一身,独坐高台。
“我太软弱,太无能,太过天真。但我还是要报仇。”
荒野中,他以孤勇挣得九死一生,倒落尘埃。
时空交错的独白声中,五指紧握染红黄沙一捧,再起的身形,倏来的刀兵宣告狼之决意。
幽灵险险架住逆神,虚实交错之间,是破开冻霜寒气所组刀阵的戮世摩罗意欲逼命。
所幸修罗帝王不欲轻易揭破幻术本质,甫出手,七分试探,三分绝杀。
“恭祝王上登基!”
而在声声贺语中,配合乍变的自称,他问:“你要如何杀孤王呢?”
这也是他午夜梦回时常思考的关键:“该怎样才能打败竞日孤鸣?”
撼天阙误中北竞王埋伏,苍狼带兵及时赶到救援。
“唉!”
密林再遇,北竞王看着步步走近的他,全无熟悉模样,心下几分悲凉。
“孤王可爱的小苍兔,已然不复存了。”
“他早就死了,被他的祖王叔……”背身而立的苍越孤鸣冷漠开口,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亲手扼杀!”自国葬当中亲手毁去生父尸身,带上为奴面具的那一刻起,天真便已成过往。
凝视片刻,竞日孤鸣吩咐开口:“收兵回府吧。”旋即转身离去的背影打破对峙僵局。
“如果我注定孤独的死去,最少……”背对苍狼的他伸手轻按肺腑,殷红扎眼的血流自嘴角滴落,“要让我征服那使我孤独一生的王权顶峰。”
最后一战,面对眼前似是而非的他。
“该来的终究会来,”北竞王耸肩挺背解下所着皮草传递心头些许温度,“轮回劫!”
长情而又绝情的一掌打在他的面门,飙溅的血花浸透玉白掌心,北竞王一步向前,猛地抬手将人接在怀中。
“苍狼乖,好好睡吧!”
单膝跪地为枕任其入眠,抬手为之阖目,有温热的血流淌入手指,染红了垂地的金红衣袖,“你的祖王叔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气绝之人单手无力垂落,竞日孤鸣神情不动,心情似也未曾有片刻动摇,但不知为何,却突然再不想说话,而是任由心头一丝挥之不去的落寞蔓生。
激战过后的沉默,恢复了平静的鱼龙穴,此时但闻一双步履声由远而来,一声惊嚎划破悲氛,忘今焉刹然回首!
“老夫实有疑问,王子为何能保下生机?”助他运功缓解内息冲突的非然踏古问。
“是月荒凉替我留下一个机会。”那是甘心自怆一往无悔的影形,更是最后的王族亲卫。
眼睑微垂,撼天阙、王族亲卫、奉天……无数为己牺牲之人的音容历历在目,生者怎能轻放仇恨。
“月荒凉代我而死,而又留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物品。”
“啊——”鲜血飞洒,是出其不意的一剑洞穿北竞王肩头,跌撞后退数步,他问,“你……你……是谁!”
“苍生何晓几危安,血洒臣虏无间,苍狼敢与天争立,孤掌中……”
诗号声响起,目光尽处,那人扯下侍长面具。
“握刀誓斩啊!!!”
苍越孤鸣,地狱重生。
承袭撼天阙虚空灭功体的苍狼自鱼龙穴一局死里逃生,更设计调开王宫所有守卫,只为报仇与北竞王一决死战。
质朴唐刀在执,划过诡异弧迹,招式刁钻,绵密极速,迅疾若闪电!
“三十年的谨慎,仍不敌一刻间的松懈。”飘逸身姿避得开索命刀锋,却是闪不过印胸绝掌。
“孤王的小苍狼学坏了,这一击——”意外的一掌,惊碎王权幻梦,竞日孤鸣哇的再吐一口鲜血,“好狠啊。”
近身之战,刀过毁地开,剑走伤天痕,狠斗狠,狂对狂。
戮世摩罗越战越勇,而苍越孤鸣双目中的红光,越见炽盛。
镇国神功交锋争雄,苍狼气走全身,运使体内霸道内劲,刀掌同运,连番攻势狂然而开:“是你教我,人必须比狼更残忍。”
然而北竞王虽是重伤在身,攻守之间,仍是不失优雅,尽显王者风范:
“好,那就让祖王叔见识,蜕变之后的狼!可以何等的残忍?”
极变星辰君临天下,唐刀迅疾挟血腥执念,问杀苗疆智首。
穷劫轮回震慑寰宇,狼爪挥扬间刚中带韧,力压惊斩苍狼。
太祖遗骨扭转战局,纵然苍狼身上有撼天阙上乘根基,但在狼王爪面前,攻势全然失效!
放弃,到了这般地步怎能放弃……人心,狼心,仇恨之心,血腥的王座,唯有用血,一洗征途!
颓然倒地的狼,再度爬起的狼,极端相对之招,苍越孤鸣忽收攻势,尽受轮回劫之力。
撼天阙教导字字镌心——【相生于体,互彼制衡,三合归一!】
苍狼生以肉躯承受无收掌力,一时间,狼王爪竟成媒介,流转内力势欲两败俱伤。
必死决心求得一丝胜算,北竞王被迫卸爪,随被强劲击飞,王骨易手覆腕,带动圆舞刀锋吻颈闪过。
一线殷红浮现当颈,血滴涔落入土。
“哈!”无力跪地闭目待死的竞日孤鸣发觉此状轻笑一声。
“这刀,偏了……”
“你该忏悔,在代表太祖的狼王爪之前忏悔!”唐刀停肩留在不断渗血的伤口当中,声声质问充盈难解情绪。
那是怀有最为矛盾双极的情绪。
“今至如此,何必迟疑呢?动手吧。”北竞王同样听出了话中挣扎与复杂,“成长的狼。”
举刀欲落,夫子话语骤然回响苍狼耳畔:【天下苍生与私仇,孰轻?孰重?】
“我想杀你,我真的想杀你……”
历历在目的战后满地疮痍景象犟自压抑恨火。
“小苍狼啊,你是不忍心,还是下不了手?”嘴角勉力掀起的讥嘲弧度瞬息引爆情绪。
【这个答案,早已了然啊。】了然话语为回忆画下句点。
父亲、千雪王叔、王族亲卫死前惨状自眼前飞快闪过,金锐破空声响中,苍越孤鸣蓦然横刀一斩:
“喝啊——”
紧要关头刀锋斗转,锐利气劲剖向周遭景物,断木裂石。
“我知道我比不上你,我永远也比不上你!”
烟尘中,苍狼沉吟许久,虽是语带不甘犹原无奈发声:
“但我不愿,让自己变成你!”
“苍狼……?”北竞王抬目。
怅惘声调中,逐渐远去的身影空留警醒言辞:“善待苗疆的子民,疼惜他们,保护他们……”
“苍越孤鸣,仍是不改天真。”
来自修罗帝王那越战越沉猛的掌气与剑风,逼得苍狼如气压加身,难以喘息,眨眼中掌之刻,只闻一声低喝。
一个声音穿透记忆而来,回响整个梦境,“……喝啊!”
刹那的迟疑,浑然一掌拍在苍越孤鸣背后。
“竞日孤鸣!”
细细一缕热气自中枢穴涌入贯行督脉,苍狼只觉周身愈来愈热,霎时间,躯体恍惚如要炸将开来一般。
“孤王的小苍狼确实成长了,如此快速的逆袭,将赌注压在孤王绝不可能的松懈之心。”
察觉他有挣扎之势,竞日孤鸣拂袖推掌调转苍越孤鸣身形,探手便如用钉子钉住了苍狼的脉搏一般,不论他如何晃动,始终摇之不脱。
天门内,狼影,邪身往来较。
剑轻,身轻,点落犀利;式绝,人绝,虽神识遭昧,仅凭气机感应与本能应敌依旧不落下风。
“但是,孤王是真正松懈了,在得到一切之后,在见到你没死之后,在失去了自己之后。孤王确实陷入了美好的回忆之中。”
嘴角逸溅血丝犹自未干,人,已然沉湎在往昔共饮赏月的悠然光阴当中。
“哈,小苍狼,不论你是何原因没杀孤王,孤王也收不下,你所赐予的仁慈悲怜!”
“竞……”戛然而止的话语堵在苍越孤鸣喉间。
北竞王:“乖苍狼,小王将轮回劫全数功力传给你,你将成为太祖之后,第一个真正练成三部宝典武学的王族传人,以卫苗疆强悍。”
半生的算计,虚假的真情,性命的亏欠,在这一刻,用这一身的修为,作为唯一能可的弥补。
苍狼:“竞日孤鸣,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三十年了,到了今天,我仍不知我的面具是否已经摘下,是否摘得下……得到了三十年所等待的结果,却失去了三十年来曾经与共的一切。这是否值得?这盘棋的下一子,又该如何落?小王,迟疑了。”
三部宝典汇聚,化消苍狼体内真气冲突,融合成一股沛不可当的强横内力。澎湃真元反冲,北竞王为之震出丈许开外,伤体不支倒地,伤口仍是有鲜血源源渗出。
勉力起身接过女官递来皮草,裹紧残损外衣的竞日孤鸣蹒跚离去:
“叛逆,竞日孤鸣,已经伏诛。”
苍狼心中隐隐已感到了北竞王此举的真义,但这件事委实太过突兀,太也不可思议,实在令人难以相信。
“祖……”
望着陌生而又亲切的人,涌到嘴边的熟悉称呼却是怎么也叫不出口。
“贺苗王苍越孤鸣……”向重楼深宫走去的步履稍挫,再起声调带着三分释然,“登基!”
眼前景致须臾数变,惊鸿展风间,握世登皇权,赏功罚叛的经历恍若走马观花,最后仍是徘徊在破败花园当中。
“竞日孤鸣一生都戴着自己也无法摘下的面具,当他可以除去我时,却又放弃了,这又是为什么?”挂碍心头的不解问人问己,“人啊?”
这个王宫的每一个人,都是活在仇恨与嫉妒当中。
每一个加害者,都是受害人,是谁先开始的,早就不重要了。
于是看透这点的北竞王问:“这花园……还能恢复吗?”
“去吧,这花园……”
目送姚金池远去,苍狼心下叹息。
“终究不可能恢复。”
告别悲伤,辞别过往一切也许才是她最好的归宿。
“参见王上。”再度浮现的往昔,是为母求情期冀网开一面的少女,“王上,忆无心有一事相求。”
少女并不了解苍越孤鸣这段时间以来的经历——他已经失去了太多。
而苍狼则不然,无需赘言已知对方来意,毕竟他方才为同袍战友缘故让步法外留情。
“你们又想讲什么?要替女暴君求情吗?”
“啊?”
这是为冷淡话意所震动的忆无心。
“就算她害死我的父王,害死千雪王叔,害死撼天阙,害死我无数的战友,”狼眼一扫二女,“因为她是你的母亲,你的姐姐,你们就替她求情,要我放过她?!”
“金池只是希望,能饶过姐姐一命……”姚金池美目闭紧,恳求出声,“终身监禁。”
宛若为她们的态度所激怒,苍越孤鸣难得失态。
“那我被追杀的时候,是谁替我求情?我被撼天阙凌迟的时候谁替我求情?撼天阙为我而死的时候,又有谁替我求情,谁替慕云追逸求情,谁替擦哈雷求情,谁?!!”
声声反问叩心,瑞凤眼瞳浮现愤然怒焰深藏无尽痛苦哀鸣。
“有谁!”
镜头又转,来到别苑。
触目是欲曲线救国的忆无心与新领祭司职属的点睛化龙。
在其位谋其政,为苍狼考虑,医天子道:“一国之君的命令已出,平白更改只会挫伤王者威严。”话中真意已是拒绝。
“我知道很困难,但是身为人子,我怎能对母亲不闻不问?”兄长当面,少女诚挚请求,“我知道王子是一个很重情的人,只要哥哥去求他,他一定会答应。”
这点毋庸置疑,因为不久前冽风涛方用同样方法将恋人救下。
当真是好一个“为人子女”,立意善良的话语伴着一派天真口吻入耳。虽知少女个性如此,但依稀相仿的情景犹原挑起医者内心苦楚。
【无悼一人庸:“她们母子只求退隐江湖,过着平静的日子,请你怜惜一个孩儿的心情,同情一个母亲的处境?”
风起风停,又是满眼说无言,不眠不休的只身落寞,反复着该不该放手的煎熬:“为什么每一个人都要我宽恕,为什么呢?”
到访解斗的清香白莲来了又去,徒留善良至可悲地步的人怅惘自忖。
“当年她可有放过苦苦为我哀求的母亲,当年她是怎样在我的面前凌虐我的母亲,要她受尽无数苦刑折磨,只为救子一命,让她至死仍抱着无力救子的痛苦,你可有见识到她当年的残忍,他们可有放过我们。”】
“谁无孩儿父母,谁不想天伦亲情,女暴君的天伦亲情,又是建立在多少人失去的痛苦之上?”
不动声色收紧的五指因过度用力而发白,质问开口过后,皇甫霜刃罕见地向小妹说了句重话:
“以后走跳江湖,麦在自称灵界中人了。”这无疑是在给灵界抹黑……
以受害者的立场宽恕敌手或为善良,然对象调换苛求宽容那叫绑架。
发散脑识收止,自回忆抽回心神的幻幽冰剑暗自凝心静气,浑不知冷梅病子从中获益颇多。
感知到六阳君视线变化,荻花题叶几不可察地弯了弯唇。
借苗兵之口透露姚明月问斩消息予忆无心,明知求情结果必然失败告终,其后再以仁慈长者身份提供向医者求助的建议。
肖似的剧情经历本该发生在另一条时间轴的雨音霜身上。
可惜忘今焉不明白,于医者而言,苍狼与少女之间,从不存在选择。
逐渐移动的达摩金光塔,慢慢靠近鬼祭贪魔殿。
随着时间流失,戮世摩罗越感焦急,心念一转逼身掌劲按在苍越孤鸣身躯,雄威气凛凛,气势难能挡。
修罗魔诀·烈焰狂涛
掌力加催火光炽盛,热流扑面,周遭染成一片赤红,修罗帝王势欲毕其功于一击,殊料——
红叶一先轻飘落在方寸镜湖,乍起的波澜惊破不知何时浮现于苍狼识海的月轮花影。
锁神灵阵
专为幻术所埋的后手藏招顷刻回返轮回之镜,荻笔生花不住冲击意识,戮世摩罗头痛欲裂,时间瞬息迟缓,脚步似已踏在回溯的途上,翻搅着不愿回首的记忆。
一时间,在场二人同陷苦战。
喝了口带着淡雅梅香的茶水,医者就听得冷梅病子继续开口:
“墨狂纵使残缺破损,但毕竟是墨家的一部分,只有得到诛魔之利,才是真正名正言顺的钜子。”
六阳君将话题转回一开始,不忘初心划重点敲黑板。
忘今焉的算计不难推算,所以荻花题叶特地放出情报约见冷梅病子幕后之人。
但医者又何来自信黑瞳之首会放弃这千载难逢击杀俏如来的机会,而选择前来赴会呢?
讲话总要有开场白,荻花题叶斟酌字句道:“每一件事的背后都有目的。”凡事有因才有果。
“九算虽然不齐心,却有共同目的。”六阳君有意引导。
旁观者清,更是真正有看过剧本的存在,眼前人目的既明,再来方向自是不难推敲。
医者点点头,如数家珍道:“掌握九界、彰显墨家。”
前半句或为共同目标,后四字终究不过手段,那是关于九算整体的注解,至于蒙昧始觉的志向不要太过明显——
“彻底步入阳光之下。”
娓娓声调来到最后一句,荻花题叶特意留给冷梅病子一个眼神,令六阳君心头一震。
不似风仪万千的凰后选择隐匿暗中掌控权力,这名最适合行走黑暗之间的影形反倒选择了一条族人看来最为艰难的路。
“墨家要走入光明,那就走入光明。师叔,你要做武林盟主,那俏如来——就将你推上武林盟主的宝座!”佛珠一甩,俏如来语调铿锵尽展豪赌气魄,所开价码更是令人无从拒绝。
玄之玄岂不知千变万化其实才是影形保命的最大底牌。
他当然知晓,世人要利用影形的多变,同时也厌恶影形的多变。他们……注定不能活在光亮之下。
但——
这个世上,哪来安分的天才。
再如何狡猾的人,已经被确定了死穴,而一旦让他以玄之玄的身份,坐上武林盟主,那也意味着他再无法放弃这个身份。
“祭司还漏了一个人。”
目光微凛,思索对方此举是否有意为之的冷梅病子出言提醒,口中已是不自觉地改换称呼。
“俏如来,”医者语气肯定,“省下多余的试探吧,俏如来现在还不能死,这点你我心知肚明。”
是“现在”而非“将来”,只因他是俏如来。
墨家需要他来恢复因孤鸿寄语自污缘故而荡然的声誉与世人对之的信任。
也因此,须得让修者身败名裂,杀他一事,才能名正言顺。
“后生可畏。”六阳君轻吐一口浊气,心下默默为老大点蜡。
荻花题叶平静陈述:“现在,应该可以正式来谈合作了。”
“你知道黑瞳需要什么?”
“利益,各种利益。而荻花题叶正好能提供阁下所需要的,譬如……”医者伸指按了按身侧信封,“钜子当初是怎样对付九算的?”
一纸《墨迹》分去心神,愈发好奇的冷梅病子恍才惊觉这封信始终游离在话题之外。
看破这点,对面前医者更高看一层的六阳君问:“这是你最后的底牌?”佯作镇定的语气意在压价。
“我不介意用来交换。”荻花题叶并不做正面回应。
“真有这个人吗?”
“你应该问的是——”
微微压低的反问语气别见诡谲心思:“只有一个人吗?”
“你需要怎样的利益交换?”冷梅病子选择放弃纠缠。
“守口如瓶。”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