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来越多的人靠近荆州,也越来越多的是非发生。
江湖帮派大打出手的情况并不少见,但最终在八大门派的和事老下乖乖就范。
这一切虽然不平静,但其实也是再正常不过了,只是这正常有点过了头,需要一些刺激,就会将这些矛盾无限放大。
赵一痕贴着胡子,头发斑白,手拄着拐杖,佝偻着身子看着天下楼来来往往的人。
距离武林大会只有十天了,而在这十天里,还是有很多事可以做。
比如赵一痕抬起惺忪的眼睛,看向屋外正佯装醉酒的老人,老人点了点头,唱起了青楼里常唱的小调。
又或者在林荫小道上看到两个丐帮为大方的大侠施舍的银两而争吵,一旁人群的看客中有一人会向赵一痕这里微微点头。
这些都是他所见到的,也有他没有见到的。
至于他们能够渗透到什么地步,赵一痕也不知道。
所以他要找许万书调卷宗。
穿竹林小道直走,见到上山的石阶,直上到山顶,有一四角凉亭,凉亭坐着两人。
一人是白衣书生,气质与赵一痕不同,温和而又谦逊,而赵一痕虽有笑脸修饰,但依然有一股肃杀之气。
还有一人,道人打扮,青衣道袍,一缕剑胡,慈眉善目。
两人从某些方面,还有共同点,比如两人的笑都很和善。
赵一痕走了上去。
许万书与姬枫皆是站了起来,笑而相迎。
“九公子!”
“九公子,别来无恙!”
赵一痕拱手道:“阁主、副阁主,此刻前来叨扰,冒昧了!”
姬枫笑道:“方才正谈到你,呵呵呵……九公子这几天所作所为,都快要将荆州的大小角落都传便了!”
赵一痕颔首道:“此番来荆州遇到的都是大人物,碰到了大人物,打个招呼也显得我等江南人士的礼仪之范。”
姬枫见到这位九公子轻而易举便将自己言语中的锋芒散去,目光微缩,心中有了定数。
说不上吃惊,江湖中的游鱼,哪个没点这翻本事?
许万书摇着折扇,笑道:“两位快请坐,之前见这美景,便觉得这是一座宝地,特将见面之处定于此地。”
姬枫和赵一痕入座后,听到这番话,也是各自点头。
不过令赵一痕没想到的是,许万书竟然搭上了临渊的人,事情又超出了他的预料。
“九公子既然持有赵一痕的副阁主令牌,还有临渊副宗主的信物,想必与九公子关系匪浅。”
这句话是许万书说的。
赵一痕意外的看着许万书,此人之前见到并非如此正经之人,还带有玩世不恭之态,可现在却变得有宗主风范。
这样利用起来就比较麻烦了。
赵一痕点了点头,道:“赵一痕伤势未愈,他只好拜托我帮他走走关系。”
姬枫笑道:“可你这一走,差点把整个江湖的关系都走完了。”
许万书则没有这样想,而是不解道:“以我万书阁的眼力竟没有找到他的一丝踪迹。这很奇怪啊!”
赵一痕笑道:“万书阁是赵兄一手带大,他想躲过自己的暗线不很简单吗?”
许万书被这句话说的面色有些发青,很显然这九公子是在告诉自己,这万书阁能够起来全靠赵一痕,自己虽是阁主,但别多管他的事!
这任谁也不舒服,尤其是他抱负已实现大半,自己正是意气风发之时。
赵一痕看他模样,便知道他听进去了,于是接着笑道:“两位宗主之间有交易往来?”
许万书不爽道:“这是我们宗主之间的事,你打听这些,未免有些多事了。”
赵一痕依然风轻云淡道:“我只是担心某些人失了本性,不知当初立宗之初心!”
既然已经撕破脸,便撕破了。
况且有人得了位置而变心的人,已经没有利用价值。
许万书指着赵一痕的鼻子就要骂,但却被姬枫拦住了。
姬枫道:“九公子如此作风,定有所依,是赵一痕,还是他背后的势力?”
许万书冷笑道:“他背后的势力早就土崩瓦解,如同死狗一般,他能有什么依仗?”
姬枫却这不这么认为,这几天此人的所作所为,都看在眼里,哪怕是颜如玉自杀的谋划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因此有绝对的理由怀疑这一切都是赵一痕操控。
那么赵一痕在哪里?
他如果在幕后,那么就不好办了,至少九公子不能得罪!
赵一痕笑道:“你觉得你已经将万书阁权利都收好了?”
说完便转身而去。
他不怕将背后留给他二人,哪怕是姬枫此刻也想杀他。
许万书还是气不过,对姬枫有些不悦道:“为什么不杀了他?”
姬枫淡淡道:“虚虚实实,实实虚虚,你觉得你能斗得过赵一痕吗?”
许万书更是不屑道:“秋后蚂蚱而已,他有多大能耐?我让我阁中人去查他的下落,你找人杀了他,不出三天绝对会让他落网!”
姬枫却笑了:“赵一痕此刻恐怕就在荆州,而且他的能耐真的靠势力吗?”
说完他摇了摇头也离开了。
许万书愣在原地,想想当初见面时,赵一痕伪装成北冥派,自己还在大谈理想;得知他的身份后,差点心肝都蹦出来了,就怕他一出手,自己就是一具死尸,最后带着一身伤用冰蚕蛊和欧阳家的幻术将八大门派乃至镖局所有人留在了山沟。
即便是那种一抵百的境地也能逃走,这个江湖恐怕没几人能做到。
而后又利用江湖势力,在成都府脱困。被关进宣抚司私牢里,又传信让白允帮忙脱困。
他利用自己势力的地方真不多,他最擅长的就是利用时局中的天地人来做局,随机应变能力极高。
这样的人,如果就在荆州,那么他一定是在幕后操控着一切。
那样就更可怕了!
不在局中,不仅不容易捉住,还容易被反杀。
今天得罪了九公子,那赵一痕会不会整自己?
想到这里,他不由的背脊一阵发凉。
……
……
赵一痕离去后,直接来到闹市,带着袁淑媛在天下楼与岳阳楼来回走了五趟。
袁淑媛苦着脸,道:“别再走啦,腿都断啦!”
赵一痕抬头看了看天,又看了看两旁的街道,以及天下楼和岳阳楼,随即点了点头,大步向对面的小岛走去。
袁淑媛见状,极不情愿道:“又要走啊!”
赵一痕笑了笑,没有应答,找了一个画舫,直接走了上去,回头看满街的人群,嘴角的弧度又大了几分。
青山绿水最养人,也最养眼,哪怕是青山不动,微风徐拂也可以入画,还能写诗。
赵一痕自然不能,但画舫里的文人和艺伎却可以。
“绿水守他山,环莺绕梦城。”
“不是惆怅客,悦来听湖声。”
“烟渚舫中曲,携阳到月生。”
“闲来朋四海,把酒再歌腾!”
“……”
一首首调笑令,一曲曲歌不歇,正如他们诗中所说,他们最热闹,也是最闲的。
他们就像山中鸟,湖中鱼,有没有看淡潮涨潮落,四季更替,与他们而言不过是换个地方生存,不过是避开危难。
兴许他们也有居安思危,也兴许他们也有忧国忧民,只是他们不在湖中,在湖外。
袁淑媛被他们文采打动,听的如痴如醉,再看赵一痕,笑道:“你现在好歹也是书生模样,怎的不作一首,附和一下?”
赵一痕摇了摇头,他本就不是附庸风雅的人,也没有这样的玩心。
但别人却听见了袁淑媛的笑声,酒到酣处,见到美人自然多说两句。
“这位姑娘说的对,这大好时光,为何发闷发呆呢?何不以酒入诗篇,写尽不称意?”
旁边一听到这句话,连连称好。
“好一句以酒入诗篇,写尽不称意!”
“虽无律无章,却也道出了我等文人墨客之心意!”
“这简直是今日最佳诗句啊!”
“刘兄,深藏不露啊,得罚酒!罚酒!”
“……”
那位姓刘的书生也不知是喝红了脸,还是被夸的飘飘然,满嘴笑意道:“哪里哪里,不过是祝诗兴,各位仁兄抬爱,抬爱了!”
话虽如此,但却将桌中一杯酒一饮而尽。
赵一痕依旧没有说话,双手抱于胸前,低眉而立。
袁淑媛知道他就是个舞刀弄枪的,哪里会什么诗词,便不再劝说。
但那些文人却觉得文人相聚,以诗会友再正常不过了。
便又开始相邀。
“这位公子,快来一起,以诗入酒,可不能怠慢了这时光。”
“是啊,有个伴,总比呆坐要强。”
“可不是?一展诗墨,也好让你旁边的美人开开眼,是不是?”
“……”
尽管众文人极力相邀,赵一痕依然不为所动,连眼皮都没抬下。
就在众人要放弃之时,忽然有人大声道:“我记起来了,他,他就是那日接走颜云梦之人,那个无耻之徒,害死了颜云梦!”
众人一听,顿时炸开了锅,就连画舫中的女子都惊的“啊”了一声。
没想到他就是让与云梦泽齐名的颜云梦消香玉损的人。
可是当日他很嚣张,很无耻,为何如今却是这般默不作声?
到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