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两位判官其实是件非常容易的事,因为他们本身就是偿命村的判官,不可能出来一次就被人间所迷惑。
而一切又如赵一痕料想的一样,两位判官见面,心照不宣地笑一下,便会相互督促早点回去。
赵一痕让江小白先行离开,也是怕意外发生,比如两大判官相互牵制,茅羽曦借助判官之力杀了江小白,又或者杀个回马枪。虽然几乎不可能会发生,但先预防总会错不了。
都料理妥当之后,四人又准备回去行程。
只是当天晚上唐为又折回来,说砚秋不见了。
赵一痕觉得事情更加难办,她会一直跟着自己,直到偿命村。
虽然并不怕她跟自己到偿命村,因为没有自己的带路,她根本进不去,但若是出来,跟陈媛媛说她有了自己的孩子,就难办了。
赵一痕拧紧眉头,轻敲着桌子,想着该如何应对。
陈媛媛看着他独自一人想着心事,完全把同住一屋的自己忽略,自己就像不存在一般,心中微微一叹。
她对他的事却一无所知,就像看不透赵一痕一般。眼睁睁地看着他东奔西走,却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局外人,根本没有走进他的心中。
本不想干扰赵一痕的事,但现在却很没有安全感。
于是她走到赵一痕身旁,问道:“在想什么?”
赵一痕道:“我在想回去的路线。”
陈媛媛看着他的眼,说谎说的毫无破绽,眼神都没有一丝慌乱,也没有一丝温情。
她心中微微一痛,深深叹道:“我能说你在说谎吗?”
赵一痕的眼神这才变了,变得疑惑起来,她怎么知道?自己伪装的不够好吗?
“你虽然杀气很重,也能很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有一点是你做不到,就是在面对我的时候,没有动作,没有表情,就是你的所作所为与说的事无关!”
赵一痕愣住了,没想到她观察地竟是这么仔细,不知不觉间竟露出了这么大破绽,而自己却不自知。
陈媛媛又叹道:“只是我知道这些有什么用,有些时候,知道还不如不知道。”
赵一痕知道她在怪罪自己没有告诉她真相,只是这件事并不能告诉她,知道了会更伤心。
“我在想怎么利用别人杀了宣抚使!”
他能说的只有这些,也是她唯一感兴趣的事,她一定会问为什么。
果然陈媛媛抬头不解道:“你和茅羽曦为什么一心要杀他呢?”
赵一痕道:“他一心想杀我和江小白,所以他必须要除!”
本以为说出这个理由,陈媛媛会表示赞同,可她却忽然低下了头,没有说话。
赵一痕慌张了起来,连忙问道:“怎么了?”
陈媛媛这次抬起了头。她知道赵一痕心中是有自己的,至于是否杀宣抚使,她相信只要有自己在,他不会动手的,于是又转而道:“先不要想这么多,早点休息吧!”
说着脸色还红了起来,这是邀君共眠的意思!
赵一痕心想,她刚刚还是一副阴郁的神情,现在却又满脸羞红,女人的心思,真是让人摸不透。
但他并没有想着共眠,而是叹道:“你知道我的手段吗?”
陈媛媛摇了摇头,不明白他为什么又问起了这个。
赵一痕道:“那你知道为什么茅羽曦和江小白都能留住两位绝世高手吗?”
陈媛媛更加不解,这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赵一痕深呼了一口气,决定现在必须要告诉一下她江湖的凶险。
“因为茅羽曦利用了判官的恻隐之心,留住判官的时候,还能让这位绝世高手帮他做事。”
“因为江小白利用判官的病情,将他拖住,不让他查自己的事,直到我过来!”
“因为我利用了茅羽曦想杀江小白的心,将判官骗来,与这边的判官见面,这样就能快速回偿命了!”
陈媛媛睁着眼睛,听得异常认真,待到赵一痕说完,便问道:“你不说我还还忘了问,茅羽曦为什么要杀江小白?他们不是师兄妹吗?”
“……”
赵一痕觉得自己白说了,深吸了一口气,缓了缓情绪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都在相互利用,我为了完成一件事,会利用很多人,这些人有的受了伤,有的死了,你明白吗?”
陈媛媛依然睁着眼睛看着赵一痕,仿佛是听一个故事,与自己并不相干一般。
赵一痕彻底无力,自己这些日子以来,有事没事就在给她灌输江湖险恶,试图打消她进偿命村的念头,效果显然收效甚微。
尤其是现在听多了,完全没有什么感触,甚至还觉得很有意思。
赵一痕无法再劝说下去,这与自己和东方谕说的道理一样,道理永远是道理,没有实践之下,一切都是空谈!
陈媛媛看到他一脸挫败的模样,嘻嘻笑道:“有你在,就行!”
赵一痕叹了一口气,她这个模样,自己一点办法都没有,虽然心中非常担忧,但却是又没有一点脾气。
可能这便是爱吧!
陈媛媛嘻嘻笑道:“那睡觉吧!不过今晚不准再动手动脚了!”
赵一痕无语,邀请自己共眠,还不能动手动脚,什么事都做过,就差最后一步始终不给动一步。
怀抱美人而不动手动脚,试问天下哪个男子能做到?
也就只有赵一痕了!
陈媛媛知道他很委屈,但没有办法,自己现在还接受不了,至少在父亲仇未报之前还不可以!
赵一痕只好点了点头,被她拉到床上。
正准备宽衣之时,窗外忽然飞过来一个飞刀。
赵一痕伸手接住,飞刀上留有字条,看飞刀背面额蝮蛇图案就知道是砚秋。
陈媛媛见状,忙问道:“怎么回事?”
赵一痕想了想,恐怕这次还要骗她。
“江小白找我喝酒。”
陈媛媛笑道:“好久没看见他了,我也要去!”
“……”
赵一痕发现自己的智商越来越不够用了,竟然说了这么低端的谎话,深有负罪感道:“他让你看住茅羽曦!”
陈媛媛这才撇了撇嘴道:“好吧!”
赵一痕见唬住了她,便笑道:“我很快就回来!”
陈媛媛点了点头,露出一个甜甜地笑脸道:“好!我等你!”
赵一痕笑了笑,便离开了。
大雁塔东面有一片竹林,这便是砚秋约定的地点。
不过片刻就走了过来,拿着酒走了过来。
砚秋在竹林里的四角亭间,看着夜空的星际,虽然今日月尾没有月亮,但依然有一道淡淡的寒光披在这片天地间。
听到脚步声,转过了身,一眼望去,仿佛是盼望归家夫君的女子一般。
赵一痕站在一边,没有说话。
砚秋仔细地打量着赵一痕,他在成都府的事,她都听过,她知道,自己看上的男人绝非普通人,在景昽时就知道。
看了许久之后,赵一痕淡淡道:“什么事?”
砚秋看着近两年都没见的男人,开口竟是这么一句,她没有哭,也没有笑,而是像家常谈话的神色,道:“我知道你现在有麻烦,所以没有当面找你,我只是想问你,男孩该取什么名字!”
赵一痕心中微动,是自己的孩子吗?她还没有取名字,该叫什么好?
苏铁柱?不,这名字太俗了。
苏二狗?不,这名字太不文雅了。
苏子铭?这个名字不错……
不过忽然赵一痕想起来,自己可是要杀了他的啊,怎么取起名字来了?
但他感觉有个孩子笑盈盈正在向自己招手,还像江拗儿一样,抓着江小白奶声奶气地叫着,爹爹……
扪心自问,下得去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