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赵一痕是被张幸哄着进了杨府的。
杨出易正招待客人,当他见到赵一痕的时候,不由得目光微凝。
他是第一次见赵一痕,一双黑夜里都能泛着光芒的眸子,只凭借多年的识人经验,便知是个大凶之人。
他知道张幸的斤两,是侍卫队里排底层,只会个落梅剑法的人,又如何认识如此凶狠的人?
他对着张幸拱手作揖道:“贤弟来的正式时候啊,不过这位是?”
张幸拉过赵一痕,不好意思道:“这是我朋友,现寄住家中,今日杨兄盛请,便把他带过来了。未能提前告知,还望海涵”
“呵呵……今日宴会是为贤弟而设,与贤弟结拜,贤弟带朋友来,也正好做个见证!”杨出易爽朗一笑,毫不在意。
一口一声贤弟,说得让张幸有些飘飘然,这是一个大才之人,竟与我一个小侍卫结拜,心中自然欣喜若狂,当然更多的则是受宠若惊。
他赶紧鞠躬拜谢:“那便多谢杨兄了!”
张出易一手揽过张幸,大笑道:“贤弟说的是哪里的话,今日之后,咱两就兄弟相称了,你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
说着便转过身对赵一痕拱手笑道:“在下杨出易,在宣抚司常驻客卿,本无大才,被宣抚使大人看中,区区小官,糊口度日。”
这是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每句话里都透露着谦卑,这也是张幸所欣赏的。
只是在赵一痕看来,却是威胁他的话语,言语里显露着自己是宣抚使的亲信,莫要胡来。
赵一痕哪里管他是谁,既然自我介绍,他也就只好做做样子了,开口道:“赵一痕!”
杨出易猜得出来赵一痕来历不简单,说不定是个杀人惯犯,但没想到他竟然还横起来了,连自我介绍都懒得说。最重要的是一点礼数都没有,自己作揖行礼,他还不知道还礼。真是个没有教养的人!
他脸色变了变,但凭借多年与人打交道的经验,他还是笑着说道:“来,快入席,一会我等不醉不归!”
张幸心里清楚赵一痕的做法,确实失了礼数,但他也没办法,谁让这个冷淡的家伙平时惜字如金呢?连自己跟他说话都是爱答不理的,只是杨出易又怎么会知道呢?
他有些歉意道:“不好意思,我这朋友平时说话就少,脾气比较怪,但哥哥您放心,他是个外冷内热的好汉!还帮小弟很多忙呢!”
“哦?”杨出易有些意外,难道是自己看走眼了?古人云,人不可貌相,或许,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吧。他随即笑道:“哪里哪里,快快入席!”
朋友一词,是赵一痕今日听得最多的词,朋友,对他来说,不是一日之缘,也不是一时之缘,而是知其心,患其病,愿与君共进退!
就像他和江小白一样,他可以为江小白放弃杀杨玉花,但不愿看到江小白痛不欲生。江小白了解他的为人,故而不在意他是否为杀手,也不会为难他,让他别杀人。
这样的情意,才算的上真正的朋友。
兴许对张幸来说,他是可结交的益友,但对赵一痕来说,他只是在成都城内闲暇之余的一个街景,于他而言,就像是随手丢给店小二的小费一样,有之,是为心情好,没有,则弃之。
他心存感激无可厚非,赵一痕对他不屑,也无大碍。
总之,赵一痕对他们所谓的朋友,听不惯!
三人来到宴厅,十数张案桌上摆满了野味珍馐。
有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什锦苏盘、熏鸡白肚儿、清蒸八宝猪……
丫鬟们各个也都长得水灵,端着盘儿在宴厅里来来回回。
论排场,这绝对算得上大宴席了!
席间做着数十人,张幸一个都不认识,不过却有赵一痕认识的,正是今日表演幻术的三兄妹,让他有些意外。
毕竟进了成都府,基本就是杨出易的天下了,但这欧阳三兄妹不但没有去找杨出易出手要钱,反而自己表演赚钱,这份心思,也是让赵一痕高看几分。
此时欧阳兄弟二人已经换上了深衣礼服,一改之前灰头土脸的狼狈模样,反而看起来顺眼多了。欧阳娇则换上了粉色牡丹花裙,看起来落落大方,硕大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人,看起来很是娇小而又惹人喜欢。
他们三人自然早就看到了赵一痕,此时饭菜上桌,打招呼不合时宜,便点头示意。
欧阳娇就过分了,直接向赵一痕招手,但赵一痕没有搭理她,她就自顾自的手舞足蹈起来,恨不得跑到赵一痕的身边,大声告诉他,自己在这。
张幸用胳膊碰了碰赵一痕,眼神向欧阳娇瞟去。
赵一痕端起茶杯,也忽略了他。
这让张幸非常佩服,欧阳娇肤白貌美,看其性格也是个活泼可爱的女子,尤其是她那身衣服,应是江南上等锦缎,可见其家事不凡,他们都与赵一痕相识,而他却对他们却是爱答不理,不由得对赵一痕更加崇敬。
这一切都被杨出易看在眼里,他更是怀疑自己多年看人的经验了。
欧阳三兄妹是何许人?
北冥派年青一代弟子的代表,他们的北冥神功更是开山祖师自创的独门心法,曾在武林中,一度成为神话的人物。
他们同时也是欧阳世家的掌上明珠,而欧阳家,以幻术为绝,祖上曾登皇家花园,为皇帝表演过。
这三兄妹,老大已而立之年,为人处世都很老成,老二年逾弱冠,虽还有些单纯,但其家传幻术却极为精湛,老三刚弱冠,道法不精,武功平平,幻术只能打下手,但凭借家庭的地位以及两哥哥的宠爱,可以任性妄为,性格颇为泼辣。
所以他们所到之处,无不受人关注和欢迎。
赵一痕,到底是凶神恶煞还是别人所说的外冷内热,杨出易一时拿捏不准。
他索性站了起来,对着数十人朗声笑道:“诸位,今日参加杨某宴会,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实属是杨某的荣幸!也是我们宣抚使大人的荣幸!”
众人一听这句话,各个都拱手笑道:“抬举抬举~”
这就自古以来的开场白和回礼客套话罢了。
杨出易又道:“大家都知道,进几个月,我成都府兵力加重,实属无奈,宣抚使大人病情加重,杨某怕曾经得罪的小人趁机包袱,不得已为之。但兵力加重,只是外在,对内却不得不防!故而今日借此机会,让诸位比武小试,相互切磋。得胜者,可入职于宣抚司,做宣抚使大人的贴身侍卫,只需三个月,月供三百两,同时杨某还将小女锦儿嫁给他!”
这个报酬可谓是丰厚了,不仅可得九百两巨财,还能抱得美人归,可谓人财两得!
众人这时也才恍然大悟,原来邀请赴宴是为了效忠宣抚使大人!
让众人更加对杨出易赞赏不止的则是他他对宣抚使大人的一片赤诚之心,他身为客卿,甘愿献出自己的女儿作为护卫的筹码,用行动证明自己的效忠,真可谓是一片赤诚之心!
杨出易举起酒杯,对着两边案桌上的众人笑道:“晚宴尽情享受,比武在戌时。之所以定在戌时,也是为了低调行事,不让周围百姓有所惊慌!毕竟加大兵力,已经让百姓们感到不安了!还请大家多多谅解!”
前一句为宣抚使,后一句为百姓,不仅忠孝,还为民请命,这等善人,每个人心中,只会对他有敬佩之心,岂有不谅解之理?
只有赵一痕觉得无趣,都是一切世人的琐事而已,真的很没必要啰嗦一大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