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遇早就没了白日里西装革履的样子,此刻稍显狼狈,冷尧臣就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他,“你来的再快又如何,终归是见不到她了。”
他指着不远处飘远的小船只,故意刺激姜遇说道,“看到了吗,那条小船,她就在那里,你若是现在跳进海里游过去,说不定还有机会把人带回来。”
最后一句话冷尧臣说的真是客气。
这哪里是姜遇游过去就能带回来的,海浪那么大,若不是那艘小船上闪着一抹灯,岸边早就已经看不见小船的影子了。
入了夜的海水那么冰冷,不需要多久身体就会被海水冻得失去了温度,若是身体素质不高的,很有可能就会被海水吞噬殆尽。
男人深邃漆黑的眸子参杂着刺骨的寒意,他的目光在冷尧臣背后的那块足够藏匿一个人礁石上稍作停留,他没有时间去赌那后面有没有贺桑桑。
即便冷尧臣是骗他的,他也不允许贺桑桑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在那条小船上。
冷尧臣目光复杂地看着姜遇从跑过来到跳入海里,所有的交流都在一瞬间,姜遇甚至都没有任何犹豫,就这么跳入了冰冷刺骨的海里。
他冷冷地看着姜遇朝着那条小船游过去,被他藏在礁石后面的贺桑桑早就泪流满面。
在姜遇入水前,她疯狂挣扎想要去喊姜遇,可是嘴被封住,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海浪很大。
声音很快被海浪的声音覆盖。
她从来没有一刻,这么恨自己的声音如此的细弱,没有办法引起来姜遇的注意。
贺桑桑被冷尧臣放在礁石后的沙滩上,海水一阵一阵地不断冲上岸,她的鞋子和裤腿早就湿透了,寒冷从脚底不停地往上爬。
那么怕冷的贺桑桑,她整个朝着一旁的沙滩翻过去,任由海水冰冷地拍打在她的身上。
被海水冲刷上来的一个不大的贝壳,纤细的手指苍白地握住,不顾娇嫩手腕被绳子磨破皮的痛,她快速地割着手腕上的绳子。
她终于割开的那一瞬间,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双手,贺桑桑瞪大了眼睛要看着从水里爬出来的姜遇,后者手指放在唇上,示意她别说话。
手一解开,她就紧紧地抱住姜遇。
他拍着她的后背,不停地给她顺气,劫后余生体验过来的贺桑桑,眼泪带着滚烫的热意落在姜遇的肩膀上,灼痛了他被海水冰冷覆盖的肌肤。
路边贺知琅带着人已经过来了。
冷尧臣吹了一会儿风,才想起来礁石后面的贺桑桑,刚转身就被呼啸而来的拳头集中了脸颊,姜遇单方面碾压冷尧臣,不给他任何还手的机会。
贺桑桑被他抱到了避风口。
整个人冻得瑟瑟发抖,嘴唇发白,眼睁睁地看着冷尧臣被姜遇揍的没有还手之力。
贺知琅是带着医疗队来的,看到打在一起的两个男人,他眼神快速搜索,焦急地喊着贺桑桑的名字,娇软虚弱的声音从人工礁石造景后面传来。
贺桑桑努力发出声音,“哥,我在这里。”
贺知琅大步过去,看到虚弱的贺桑桑,他把冷尧臣千刀万剐的心思都有了,他飞快脱下外套把贺桑桑包裹起来,随后打横抱起来。
身后的医疗队立马过来给她检查,得出的结果不算好,也不算坏,身体本就娇弱的贺桑桑,经过海风一吹,海水一泡,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
她强撑起自己眼里的清醒,被冻得发白的手指紧紧地握住贺知琅的手,眼睛里都是虚弱之色。
“哥,打归打,别把人送进去,求求你。”
贺知琅紧绷的脸部精致轮廓,泄漏了他内心的怒火,怕吓到贺桑桑的他尽全力克制住自己的愤怒,揉了揉她的头发,“乖,哥哥心里有数,先跟医生走,哥哥一会儿就来找你。”
贺桑桑有些担忧地看向不远处的姜遇和冷尧臣,这样子疯狂的姜遇是她没有见过的。
贺知琅见此,只好先把姜遇喊回来。
他把贺桑桑放了下来。
一旁跟着的女护士立马把人扶了过去。
也不知道贺知琅和姜遇说了一些什么,后者很快就停了下来,收拾好自己,在平息眼神里的阴骘后,才转身朝着贺桑桑走来。
他又恢复了平日里贺桑桑熟悉的那个样子,只有眼睛里没有散退完全的戾色,让人知道,刚才他拳拳到肉的狠劲儿不是假的。
贺桑桑朝着姜遇伸手。
他下意识把人接了过来,等意识到自己身上都湿透了,已经来不及了,只能轻轻地拉开和她之间的距离道,“我身上湿了,一会儿再抱你好不好?”
贺桑桑不惧他身上的冷意,紧紧地抱住了他,依赖地开口,“阿遇,我怕。”
“我在。”
姜遇没有再推开她,把她身上的毯子给她裹紧了,打横抱起来,朝着路边停着的车子走去。
海滩边就只剩下了贺知琅和冷尧臣,还有几个他带过来的保镖,即便内心已经怒火冲天,贺知琅还是没有再去动手揍冷尧臣。
他现在的境况看起来并不是很好。
贺知琅冷漠的看着冷尧臣道,“苏岸在暗处护了我妹妹那么多年,若是他知道你今日所为,你觉得他会不会后悔,当年拉了你一把?”
冷家虽然在黎城四小家族中占了一个位置,内里却一点都没有豪门世家的作风,肮脏不堪。
冷尧臣的过往,贺知琅有所了解,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没有继续揍这个人。
“苏岸费尽心思好不容易给你争来的光明,你就这么浪费了。”贺知琅讥讽地继续道,”既然如此,那你就永远在那个肮脏的深渊里呆着吧。”
冷尧臣被姜遇揍的瘫倒在地后,就没有再爬起来,他的脸上挂了彩,胸腔发疼,整个人狼狈不已,可即便如此也不影响他那张脸的好看。
他也算是黎城四小家族继承人里面最好看的一个了,没有人知道,冷尧臣有多厌恶自己的这张脸,深深地厌恶着,恨不得丢掉。
就是因为这张脸,他才会拥有那么不堪的童年,一个让人没有办法启齿的童年。
“把人送回冷家。”
贺知琅这话是对着保镖说的。
冷尧臣想要挣扎却已经没有力气了,只能任由保镖带着他离开,最后也索性放弃了。
没有了苏岸。
肆意妄为的人生便与他无关。
回到那个深渊里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