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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来后,依旧是在承德的房间内,刚动一下,我身体的每一处便传来撕裂一般的疼痛,青儿在我床边,还有碧玉跟翠红,全都一起团着我。

我莫名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刚动了两下,青儿便双膝跪在了我床前,她哭着说:“小姐,是我不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保护好您,您责罚我吧。”

接着碧玉跟翠红一起跪在我面前,大哭。

我有些没明白目前的情况是怎样,我只是有些出神的望着她们,青儿见我不说话,朝我扑了过来,她扑在我身上说:“小姐,您说话啊,您别不说话,您别吓我们。”

我麻木的坐了一会儿,接着袁太太便带着人从外面走了进来,笑得满面春风问:“清野,你醒了?”然后她在我床边坐了下来,拉着我的手问:“感觉怎样?”

我看了她一眼,又看了青儿她们一眼,青儿的哭声越发大了。

袁太太也不理会丫鬟们的哭声,便对一旁跟着的老妈子说:“把药给我。”

那老妈子暧昧的笑了笑,便把药碗给了袁太太,袁太太从她手上接过,她用勺子搅拌了几下说:“这是娘专门找人熬的,听说很补身体,你乖乖喝了。”

她大约是觉得有些烫,接着又吹冷了些,亲自喂到我唇边笑着说:“喝吧,温热着呢。”

这时候,一旁跟着的老妈子无比喜庆的插了句:“少奶奶可要好好喝啊,这汤药可要一滴不剩的喝完,将来啊能够生个大胖小子呢。”

她话刚说完,我反手把袁太太手上那碗汤,用力的往地下狠狠一甩。

那只描绘了百子图的碗,在地下翻来覆去的颠腾了两下,最终归于寂静,黑色的药汤在朱红色的地板上,映衬得如血液一样黑红,整个屋内鸦雀无声。

袁太太看向我,她没有发气,而是继续笑着问:“怎么了?是不是味道不好?我让人再去熬过一副,给你加点冰糖在内,可好?”

我不想听任何人说话,此时更不想看到任何人,我抱着脑袋,死死抱住自己的脑袋,说了一个字:“滚。”

袁太太还想来碰我,我反手将她的手一甩,对她大喊:“滚啊!”

袁太太被我的神色吓了一大跳,有些不敢再靠近,青儿跪在袁太太的身下,拖着她衣裳说:“袁太太,我求求您先出去吧,我求您了,小姐现在受不得刺激了,我求您了——”

袁太太知道这件事情不是好玩的,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对我安抚的笑了笑说:“那……娘就先走了,清野,你要是有什么想吃的,或者不舒服的,可一定要和娘说啊。”

接着,她拉着老妈子迅速从房间内退了出去,一步都不敢停留。

碧玉跑过去将门给关上后,青儿抱着我大哭说:“小姐,您别这样,这种事情是迟早的,既然已经发生了,都无事于补了,您说话好不好,和我们说会话行不行?我求您了。”

我只觉得头疼欲裂,我死死的摁住自己突突跳动的太阳穴,我对青儿说:“不,你先让我休息一会儿,我头有点疼。”

青儿还想说什么,一旁的碧玉拉着她说:“青儿姐姐,咱们先走吧,让小姐一个人静一静。”

青儿没有动,只是哭红了眼睛,抽搭着看向我。

我觉得这头疼仿佛像是要了自己的命,我用被子将自己死死蒙住,青儿想要来拽我被子,我在被子内发出一声尖叫,青儿吓得一愣,哭着问我:“小姐您怎么啦?小姐,您别吓我。”

我抱住脑袋在床上打着滚,我声嘶力竭的说:“你们不要管我,你们快出去!我想要一个人静一静,静一静!”

接着我用手抓着自己头皮,我用被子死死箍住自己的脑袋,我疯了一样在床上来回颠倒着,哭着,尖叫着。

后来,她们还是没有走,她们满是怜悯的眼神,她们讨厌的哭声,以无数倍放大充斥在这间屋子里,我抓起床边上的香炉,床边上的水壶,床边上的剪刀通通往地下扔,咆哮着说:“滚啊!都给我滚!通通给我滚!”

她们从来没见我这样过,哭着不敢靠近,我闹到没有力气了,我跪着趴在床上抱着脑袋,扭曲着脸哭着说:“我求你们了好不好,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儿,我求求你们了……”

碧玉见我状况不对,赶忙拉着已经乱了分寸的青儿说:“青儿姐姐,我们还是先走吧,让小姐先静一静。”

翠红也是一个拿不定注意的人,在一旁哭红着双眼,闷着声音说:“走吧,我们先出门。”

青儿明显没了主意,见碧玉和翠红她们都如此说,便也不敢再多言,快速将地下剪刀拿起来后,便被翠红她们拖出了房间,门被她们轻悄悄带关上。

这间屋子这才彻底安静下来,我睁大双眼瘫在床上,我看见头顶有一只蚊子在嗡嗡的飞来飞去,外面的蝉鸣声让此刻的我,想掐死自己。

我从床上爬老下来,在一地的凌乱上搜寻着什么,最终我找到了只裂开的百子图碗,我将碗用力的往地下一摔,那碗便四分五裂。我捡了一块最尖锐的碎片,喘着气割向爆着青筋的手腕,我用力的往下一摁,死死的摁住,我感觉到那些痛楚,随着手腕分别输送到五脏六腑,如此之痛快。

那些血顺着我的手臂蜿蜒的往下流着,我笑了出来。

我瘫在了冰凉的地上,任由那些血从我身体缓慢流出,流向地板的各处,我抬头望着上方的灯,那只恼人的蚊子撞在灯上后,便被电流噗呲一声,触了下来,不知落在哪一处角落。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冷笑着。

接着,迷迷糊糊不知道睡了多久,那扇被人紧闭的们忽然被人用力推开,一片白光倾泻了进来,青儿一声尖叫:“小姐!”

可是,我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再答应她,我只想休息,好好休息,后来,昏昏沉沉的,好像又坠入了一片黑暗。

我不知道自己在这片黑暗里游荡了多久,浑浑噩噩,像是一缕幽魂,我不断的在心里问自己,我死了吗?我好像死了吧?死了真好。

忽然又是一片白光从黑暗里罩了上来,我被一股力道拉了回去,再次醒来,是被外面的说话声吵醒的。

门外有个陌生的声音问:“太太,要不要派人去通报给穆府?这样下去不行啊,人半死不活的躺在那儿,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们可怎么向穆家那边交代。”

接着又是袁太太王鹤庆的声音,她声音里略带点恐慌说:“不行不行,如今人成了这样,现在去告诉穆家,那才是真的不得了,最起码等人醒来,好点再说。”

紧接着王鹤庆又说:“没想到这个陆清野,性格竟然如此之烈,我想着只要她和霖儿同了房,就会好些,没想到她竟然做出这种事情。”

那人说:“太太手段用错啦,不清不楚情况下,这相当于迷奸,她是个世家小姐,怎会受得住这样的侮辱。”

袁太太说:“我这不是为了她和霖儿好吗?她久久都不肯同房,要是按照她自己的意愿来,估计这一辈都不可能。”袁太太叹了口气说:“唉,罢了罢了,反正事情都这样了,干脆一不做二休,就算她再怎么不肯,如今也是我家霖儿的女人了,假如有这个好运气怀了孩子,她不愿意也得愿意了。”

那人也叹气说:“也只能如此了,太太我们快进去吧,免得她醒来,又闹。”

袁太太:“哎。”了一声。

紧接着那扇门便被人给推开,我重新闭上眼,两人见我没有醒,都松了一口气,又悄悄说了一会儿话,没多久,门又被人推开,袁霖从外头走了进来,他开口问袁太太:“娘,她怎么样了?”

袁太太说:“人还没醒呢。”

袁霖来到了我床边看了我一会儿,我猛然睁开了眼看向他,他被我忽然睁开的眼睛吓了好大一跳,愣愣的看向我。

袁太太起先还有些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当即便问了袁霖一句:“怎么了?”

然后见我睁开的眼睛,她也吓了好大一跳,好半晌她才回过神来,尴尬笑着说:“清野,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接着袁太太推了推袁霖,袁霖有些不敢看我,梗着脖子生硬的扭过了头,袁太太见他站在那里不动,又推了他一把,袁霖只得走上前来问:“你……没事了吧?”

袁太太见我不说话,又推了袁霖一把,袁霖只能又问:“你饿不饿?”接着,他立马拿起一旁的糖水,略显得有些紧张说:“我喂你吧。”

袁太太松了一口气,便悄悄拉着一旁的老妈子,对袁霖说:“霖儿,你好好照顾清野,妈还有点事,就先出去了。”

接着袁太太很快就离开了,剩下我跟袁霖。

屋内一时寂静,袁霖见我只是盯着他不动,他咳嗽了两声,又问:“喝不喝?”接着,便想来扶我起来,不过在他即将扶我起来时,我抬手给了他一巴掌,极其清脆的一巴掌。

袁霖用手捂住自己的脸,他看向我,却没有生气。

好半晌,他才说:“这是迟早的事情,你恨我也好,怪我也罢,已经成为了事实,谁都改变不了。”

我说:“你当我是妓女?”

袁霖解释说:“我没这个意思,总之,我……”他说:“以后我们好好相处吧,之前的一切我都可以和你一笔勾销。”

我冷笑的问:“你打算怎么和我一笔勾销?我之前和你有过什么吗?需要和你一笔勾销?”

我摇晃着身体,用手臂撑着虚弱的身子坐了起来说:“你以为是我非要嫁给你吗?你以为是我死赖在你们袁家,阻碍了你娶别人的吗?你告诉我,除了在那天晚上我扎了你一刀以外,我做错了什么?让你和你的母亲,竟然联手用这样的手段来对待我!”

他被我咄咄逼人的眼神和咄咄逼人的话,逼得往后退了一步,他终究也是一个骄傲的人,他冷笑了一声说:“是,你没有错,那我又有什么错?娶你难道是我愿意的吗?既然我们已经结婚,那就是木已成舟,你又是怎么对待我的?”

他将手上的糖水碗,往桌子上一放,扣住我的手说:“总之这次事情是我不对,我不应该用那样的手段来对待你,不过,现在你既然已经和我有了夫妻之实,那我就会好好待你。”

我将他的手狠狠甩开,冷冷看向他问:“你要怎么好好待我?替你生儿育女吗?”

袁霖说:“你如果不想生,那就不生也罢。”

他说完,便又说:“总之现在你先冷静一下,之后我们再聊也不迟。”

接着,他再次拿起那碗糖水放在我手上说:“你先喝完,我等会儿再来看你。”

他起身从我房间内走了出去,我将那碗糖水往地下用力一摔,我撑着身体在那喘着气。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我竟然冷静了不少。

袁霖离开没多久,青儿和碧玉便走了进来,她们两人眼睛依旧红红的,进来又跪在了我床边,青儿哭着说:“小姐,你罚我们两人吧,那天是我们没守好您,是我们大意了。”

我麻木着脸看向她们,青儿见我不说话,哭得更狠了,她握着我的手说:“小姐,您和我们说会话吧,求求您了。”

碧玉也跟在一旁哭。

莫名的我很想笑,见她们哭成这样,我将青儿还有碧玉从床下扶了起来说:“我又没死,你们哭什么。”

我替她们两擦着眼泪说:“这样的事情怪不了你们,连我自己都防不胜防,何况是你们,你们也确实说的不错,我和袁霖既然已经是夫妻,说再多也无意义了,你们先告诉我,你们那天进来我房间时看到了什么。”

碧玉有些不敢说,我看向了青儿,青儿犹豫了会儿,才哭着说:“我们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姑爷从您床上下来,然后、然后、您……”

我说:“我怎么了?”

青儿哭着说:“您、您赤身裸体的躺在床上,地下面是您的衣服,然后……”

我很平静的问青儿:“然后什么。”

青儿说:“然后没多久袁夫人他们就进来了,她还警告我们说,这件事情不准告诉穆家那方,不然就会在这杀了我和碧玉还有翠红。”青儿哭得抽搭不止说:“所以、所以、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之后、之后一直等您醒了过来,再之后的一切就是这样。”

我撑住床的手软了软,人差点摔回了床上,青儿慌了一下,大声问:“小姐,您没事吧。”

我死命撑住身子,抬头闭着眼,然后深呼吸一口气说:“好了,我知道了。”

青儿怕我又会想不通,哭着说:“小姐,不管如何,我们先回金陵城再说,倒时候到那边,先生定会替我们讨回公道的。”

我疲惫的说:“找他有什么用,他能够做什么?替我讨公道?难道你们忘了是他亲手把我送进这所地狱的吗?”

我虚弱的笑了笑,流着眼泪说:“事已至此,找谁都没用的。”

青儿说:“可是、可是那袁夫人的手段太过卑鄙,竟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对付您。”

我说:“又如何,只要她成功了,再卑鄙的手段也是手段,所有人都只看结果,这不是更好吗?往这段美好的婚姻上,又添加了一笔。”

我不知道那几天的自己是怎么过来的,浑浑噩噩,吐了又呕,几乎整日缠绵在床榻上下不来床,袁家找来了好几个医生替我检查,也不见我有任何的好转,更加也查不出任何毛病。

袁成军知道这一切后,当即便来看我,见我如此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回去后,听人说,袁成军和王鹤庆大吵了一架。

具体到底在争吵什么,没有人知道。

没过几天,袁成军又来了一趟我房间,当天我房间内一个人也没有,他坐在我床边对我说:“清野,爹知道这件事情,你受委屈了。”他叹了一口气说:“但你也勿怪你娘,虽然她行事糊涂,可终归是为了你和霖儿好。”

我知道袁成军这次来看我,必定不是单纯的来我,一定是有什么事情所求,果然下一秒,他沉默了一会儿,又说:“你既然已经彻底成为了我们袁家的媳妇,爹希望你今后能够好好和霖儿相处,昨天我也问了他,他说以后会对你好的。”

接着袁成军又说:“可是这方面的事情,爹也希望你明白,为了两家的和谐着想,我想求你一件事情。”

果然转了这么久的圈,来到了正题,大约后面才是袁成军想说的吧。

他说:“为了我们两家的名声着想,爹希望这件事情你别说出去,若是问起,就说你和霖儿是自愿同房的,若是让外面的人知道真相,我和你姐夫的脸面,都没地方挂。”

他等了一会儿,见我还是不动,又问:“清野,你可明白爹说的话?”

我靠在床上,笑着说:“爹是让我不要和穆家说,我是被袁太太设法让袁霖迷奸的?”

大约是迷奸这两个字有些不好听,袁霖皱了皱眉头说:“你和霖儿本来就是夫妻,何来迷奸二字?清野,我知道你向来和你那些丫鬟们要好,这件事情是她们没护住你,若是你不答应,爹自当替你主持公道,拿你那三个丫鬟替你赔不是。”

好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明里是主持公道,暗里却是威胁,是压迫。我怎么会忘,袁成军是何等人物。

他都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要是不肯,那不就等同于逼他杀掉我三个丫鬟吗?

我笑着说:“青儿她们确实有错,不过错也不在她们,您说的对,这件事情传出去确实不太好听,穆家那边您想怎么交代,那便怎么交代吧。”

袁成军听我如此说,他终于满意的笑了笑说:“你嫁来我们家之前,你姐夫一直说你难以管教,性子野,在我看来,那倒未必,反而通情达理的很。”

我笑了笑说:“是爹高夸了。”

之后,袁成军又问了我一些别的,我们随便聊了几句,他也没有长久的停留,很快便出了门。

袁成军走了没多久,晚上袁霖又来了我房间一趟,当时青儿和翠红她们都满脸警惕看向他,生怕他又会对我做出一些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可袁霖却只是走到我床边,看了我一会儿,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只雪白的兔子,那兔子一下从他手上蹦到了我怀里,他笑着说:“我刚才上山打猎抓的,这兔子刚足月,还有七只小的被我关在了这寺庙的柴房,你要是喜欢明天我带你去看,你先拿这小的逗着玩。”

从我醒来后,这袁霖就跟转了性子一般,也不出言讽刺我了,竟然如此好生和我说话,还给我抓了只兔子,不仅青儿她们没料到,连我都没料到。

袁霖说完后,也不等我回复,转身便朝着门外走去。

他刚走了没多久,青儿一把将门给关住,朝我走了过来说:“小姐,这二爷这段时间是不是中邪了?怎的竟然变得如此好了?”

那只小兔子一点也不怕人,浑身雪白,在我床上蹦来蹦去。

碧玉笑着说:“说不定是被我家小姐所折服了呢,自从那天起,二爷就对我们小姐不一样了。”

碧玉刚说完,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立马用手捂住嘴巴。

青儿看了她一眼。

我也并未在意,随手把那只兔子抓住,往地下一扔说:“脏死的东西,也往我床上扔,给我扔出去!”

那只兔子被我甩在地下后,翻腾了两下,便又开始在那蹦蹦跳跳。

过了一会儿,我又说:“不,碧玉,拿出去宰了。”

碧玉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我,她有些于心不忍,甚至是下不去手,她刚想说什么,我想了想又说:“算了,何必为了他去伤及无辜,拿出去丢了吧,他若是问起来,就说我吃了。”

碧玉这才松了一口气,迅速抱起那只兔子,出了门。

第二天,果然袁霖来了我房间,手上还带着兔子专吃的草,在我房间内巡视了一圈,一瞧,见没有兔子的身影,便抓住碧玉问:“兔子呢?”

碧玉正替我端着洗脸水,低着头,结结巴巴说:“兔子……兔子……”

我坐在梳妆镜前,把头上的簪子往一旁一丢说:“被我吃了。”我指了指桌上的食物说:“在那碗爆炒兔肉里。”

袁霖冲了过去,立马将碗端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又愤怒的侧眸看向我说:“你要是不喜欢还给我就是,你为什么要把它杀了?”

我没料到袁霖竟然还有如此怜悯之心,我以为他这种人早就杀人如麻了呢,我笑吟吟侧脸对他说:“你送给我,自然就是我的,你管我拿来做什么?”

袁霖将那碗爆炒兔肉,往桌上用力一放,他扭过头来问:“你就那么讨厌我?”

我漫不经心的对着镜子描眉说:“目前而言,是这样没错。”

他气冲冲冲了过来,一把将梳妆镜前的化妆品往地下一扫,然后指着我说:“陆清野!你不知好歹!”

接着他便愤怒的从我房间离开。

正好在门口撞到了王鹤庆,把王鹤庆的身子撞得连连往后退,王鹤庆回头唤了句:“霖儿……”

可是袁霖也没有理她。

王鹤庆见状,便朝着我走了过来,看到地下一片狼藉,当即便哎呦大叫了一声,让丫鬟们快把地下的东西捡起来,整理干净。

没多久,她便又笑得慈祥问:“清野,最近还想吐吗?有没有想吃的?娘去给你做。”

对于王鹤庆的到来,我只是冷笑了一声说:“您最近真是好闲啊,隔三差五往我这边跑,我有没有怀孕才是您更想问的吧。”

我阴阳怪气的话语,让王鹤庆好半晌都没说话,不过,过了一会儿,她又笑着说:“清野,你就别怪娘了,娘也只是关心你。”

说着就想来握我的手,我将手从她手心中抽了出来说:“不用了,您出去吧,我并不想见到您。”

青儿这时候收拾好了地下的东西,走了过来说:“袁太太,您还是走吧,小姐不太想见您。”

袁太太看了我们一眼,好半晌便也没有再说什么,更加也没再自讨没趣,收起了脸上的笑,冷笑一声说:“挺好的,还会拿乔了。”

便理了理手上的帕子,从我屋内走了出去。

青儿说:“那袁夫人真不是个东西。”

我继续对着镜子描眉,淡淡回了句:“怎么说她也是堂堂的袁夫人,再不是个东西,也是个东西。”

碧玉在一旁说:“现在好了,二爷回去估计有得气了,他第一次示好,就被小姐用这样的方式羞辱了他一顿。”

青儿看了碧玉一眼后,又朝我走来,拿过梳妆台上的梳子说:“小姐,二爷似乎也还不错,您要不要放下成见——”

青儿的话还未说完,我重重放下手上的眉笔,闭着眼睛满是怒气说:“别再给我提他,都给我滚。”

最近的我有些阴晴不定,青儿吓得立马不敢多说,迅速和碧玉离开了我房间。

被我羞辱一顿后,之后袁霖都未再来我房间。

差不多又过了一两天,青儿开心的跑进房间说:“小姐!小姐!先生来信了!”然后满心欢喜的把信给我,我没有看,而是面无表情挑拣着桌上的荷花说:“信哪里来的。”

青儿说:“是先生亲自派人送过来的。”

我放下手上的荷花,从她手上接过,把信从信封内拿了出来,里面便是穆镜迟那端庄俊逸的字迹,他问我何时来的承德,为何没有与他说,最近过得怎么样,可有玩得开心,之后又叮嘱我说,虽然承德的天气四季如春,可也不要为了贪凉爽,而过度增减衣服,导致自己受凉,还问我在这边可有缺什么,他好派人送过来。

他的信向来都是这些内容,我只是看了一眼,然后扔在地下说了两个字;“无聊。”

青儿见我如此冷淡,一点反应也没有,便小心翼翼问:“小姐,是否要回信?来送信的那人,还在山下等着。”

我说:“不用回,让他回去吧。”

青儿有些磨磨蹭蹭看向我,我看向她反问:“难道还要我说第二遍?”

青儿如今有些怕我,便快速说了声:“是。”迅速出了房间,跑去山下回话了。

没过几天,穆镜迟依旧叫人差送了一些衣物过来,还有周妈亲手做的糕点,那天早上一起在大厅吃饭时,袁太太王鹤庆忍不住讽刺了几句说:“怎么了?你姐夫是怕我们在这里没把你照顾好吗?”

袁霖竟然开口说:“她本来就没带多少衣物,送过来也是人之常情。”

袁太太瞧了袁霖一眼,说:“呦,倒是会疼人了。”

袁霖没再说话,倒是一旁的袁成军说:“镜迟昨天又派人给了我一封信,问你在这里的状况,还问你为什么不回他信,大约是怕你有意外,所以让我来和你说声。”袁成军想了想,又说:“你今天还是给他一封信吧,听人说他最近身子也不是很舒服,免得他担心。”

袁成军都如此说了,我便笑了笑说:“好,等会就回。”

袁成军便不再说话,这顿饭我不是很有胃口,便提前放下碗起身想走,谁知道袁霖也跟在了我身后,追了出来问:“等会儿要不要去划船?”

我停下来,转身看向他问:“我们两人?”

袁霖说:“你要是想带别人,也可以。”

我冷笑说:“你就不怕我一脚把你踹下去?”

袁霖勾唇笑了笑:“对于这点,我还是有信心的。”

我说了两个字:“不去。”便转身就走。

袁霖想跟在我身后,最后又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没有再跟过来,我回到房间,便给穆镜迟回了一封信,信的内容是,很好。

接着我将信包好,然后递给青儿说:“你去给那人吧。”

青儿看了我一眼,没有多问。

青儿走了没多久,门外忽然又蹦蹦跳跳跑来几只兔子,不知是从哪儿来的,我起身站在门口左右看了一眼,见没有人,当即便蹲下身抱起其中一只黑毛的,那兔子很温顺,瞧着我,长着胡子的的鼻子动了两下。

我用手指戳了戳它鼻孔,它瞬间猛甩着头,我笑了出声,正要抱它回房间时,我身后传来袁霖一句:“原来你不讨厌兔子。”

我侧身回头去看,他就站在门外不远处的花坛边上。

显然这些兔子是他弄来的,我把兔子往地下一扔,转身就走。

袁霖跟了进来,笑着说:“既然你这么喜欢兔子,那肯定不会吃它们,上一只你弄去哪了。”

我没想到袁霖近期变得粘人的很,我冷笑着问:“你就这么无聊吗?像只哈巴狗似的天天围着我转不烦?”

我坐在了桌边,端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过了一会儿,我想了想,又笑着问:“你不会是和我有了那一夜后,突然发现自己爱上我了吧?”我笑着耸了耸肩:“还真没想到二爷,竟然是如此纯情之人,以为跟我有了一晚,就要对我负责,像我这种不干不净的女人,也亏二爷那天下得去手。”

我这句话刚说完,我以为袁霖会恼,可谁知道半晌,袁霖忽然抓住我的手,认真对我说:“我可以不计较你的以前,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

我愣了几秒,看向他。

他以为我听不懂,又说:“我们和解行吗?”

我将他的手给甩开,笑着问:“你不计较我什么?”

他说:“我不会计较你跟子柔的过往。”

我觉得有意思,又问:“还有呢。”

“你第一个男人不是我。”

我说:“我的第一个男人?”

他说:“是。”

我笑得越发开心问:“那天你知道了?你不是我第一个男人这件事情。”

袁霖没有说话,只是把脸别过,他说:“总之,我们好好开始。”

我没有说话,只是喝了一口茶,袁霖也没有和我多说什么,便抱着兔子起身离开了。

他走后,我把茶杯放了下来,如果我们发生了关系,袁霖难道不知道我还是处子之身吗?他怎么会突然说不计较我第一个男人?他误会了我和子柔?

可是他怎么会想到我第一个男人是子柔呢?

我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当即便对外唤了声:“青儿!”

青儿听到我的呼唤声便立即走了过来,她到达我面前问:“小姐,什么事呀?”

我问她:“你再详细想想,那天我跟袁霖之间的事情。”

她皱眉问:“您是说的哪……一天?”

我说:“你知道的,你们赶来的那天下午。”

青儿有些不解问:“您怎么又问这个,我——”

我打断她说:“说,给我仔细说。”

我语气有点凶,青儿有些害怕,不过过了一会儿,她还是开口说:“那天我们进来的时候,您一直昏迷不醒的躺在床上。”

我说:“可有看到床上有血迹?”

青儿摇头说:“床上倒是没有,不过听人说,事后二爷给了一条手绢给袁太太,手绢上有血。”

既然手绢上有血,他为什么还会以为我不是第一次?这中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但我可以确定一点,那天或许我和袁霖什么都没发生,可是他为什么要撒谎?

青儿说:“小姐为何您又问起这样的事了。”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闭上眼说:“没事,你出去吧。”

青儿看了我一眼,大约是觉得这样的话题有些危险,便不敢停留,迅速离开了。

我有些猜不透这其中的缘故,而我对这方面的知识也少的可怜,有些心烦意乱,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朝着门外走了去,我站门口站了一会儿,我想了想,转身又回了一趟房间,然后随手拿起一盒糕点,便朝着袁霖房间走去,刚到达他房门口,他忽然站在我身后问:“你怎么来了这里?”

我回头一瞧,便笑着说:“给二爷送点心。”

接着我把点心递了过去,递给了他说:“你尝一口。”

他似乎是想起什么,看到我碟子内的红豆糕,他说:“看你那天吃的那么起劲,很好吃?”

我说:“你试试就知道了。”

袁霖伸出了手,接着我又递了一下说:“再拿一块。”

他说:“够了,我不爱吃这些。”

我说:“不是要和解吗?这可是我最爱的,我拿我最爱的东西来和你和解,你不接受?”

他有点意外,不过没说什么,很快又用左手拿了一块,他左手上有个细小的伤口已经结痂,并且快好了,浅浅的一条疤横在那里。

他见我盯着我他的手看,当即便把手往下放问:“你盯着我手看干什么?”

我说:“你手上的疤哪里来的?”

袁霖表情略微不自然,不过很快,他说:“没什么,打猎时,不小心割伤的。”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房门,转移话题问:“你要进去坐坐吗?”

我说:“不了,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不等袁霖回答,我已经朝着走廊那端走去,袁霖在后面瞧着我,也不再说话。

正当我端着糕点回去时,碧玉忽然慌慌张张跑了过来,她喘着气到我面前,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手撑着腰,缓缓直起身,喘着气对我说:“小、小姐,先生、先生来了。”

我还有些不明白她话内意思,她指着山下说:“先生到达山脚下了。”

我挑眉问:“你说什么?”

接着青儿也跑来通报我说,穆镜迟来了。

我没有料到穆镜迟竟然会来承德,这是我万万没想到的,我当即便往山下跑,到达山脚下后,果然好几辆车停在那里,许久未见的穆镜迟,竟然站在袁成军身边说着话,许多人在那作陪,连袁霖也在。

袁成军和穆镜迟两人正说说笑笑,朝山上走。

他们走了没多远,我便主动朝她们靠近,离他们没多远后,我唤了句:“姐夫,爹。”

穆镜迟在听到我声音,和袁成军说话的动作停了停,抬眸看向我,不过很快,他淡声问了句:“在这玩得怎样?”

我说:“挺好的。”

他未再多说什么,便对一旁的袁成军笑着说:“多有打扰,还请九爷不要见怪。”

袁成军笑得爽朗说:“我们之间何必说太多,昨天我还在想要不要把你请过来一起避寒,这里的气候很适合你养身子。”

穆镜迟玩笑着说:“岂料我一声招呼都未打,竟然不请自来了。”他又看了我一眼说:“不过我这段时日身子确实不太适合出门,她久未给我回信,我不太放心,所以亲自过来看看。”

穆镜迟看向袁成军问:“清野这段期间,可有给九爷添麻烦?”

袁成军笑着说:“哎,话不能如此说,先不说清野有没有给我麻烦,就算有那也是应该的,我们现如今是一家人,这些东西自然没必要计较。”

穆镜迟轻笑说:“九爷说的是,今日一来,我也放心不少。”

袁成军引路说:“镜迟,这边请,我们先上山再说。”

之后穆镜迟便和袁成军一直在前头说话,我和青儿它们跟在后头,我们走着走着和他们落了一截,一旁的袁霖似乎发现了,便慢了下来等了我一会儿,等我走到他身边时,他皱眉说:“今天怎么走的这般慢。”

我说:“吃太饱。”

我见他停了下来,又说:“你管我干嘛,继续走你的就是。”

走在前头的穆镜迟忽然停了停,侧身看向落在后面的我,过了一会儿,他视线又扫到我身边的袁霖。

袁霖拉着我说:“赶紧走吧,别磨磨蹭蹭了。”

我甩开他手说:“你能不能别拉拉扯扯?”

袁成军见穆镜迟一直望着我们这方没有说话,便略有些欣慰的笑着说:“自从来承德后,清野和霖儿的感情好了很多。”

穆镜迟听后,视线从我身上收了回来,然后看向袁成军问:“是吗?”

袁成军目光在我和袁霖之间来回穿梭着,笑着说:“你在这住几日便知道了。”

穆镜迟没有说话,脸上的笑容收了收,淡声说了句:“走吧。”

袁成军便陪着他继续朝前走。

我们到达山上后,袁成军便陪着穆镜迟游览寺庙,我们自然也全程作陪,不过,袁成军考虑到穆镜迟的身子,所以并未领他太久,一直到晚上,在寺庙里用了完善,各自方才罢休散场。

不过,在各自散场的时候,袁成军特地嘱咐我说:“清野,你姐夫难得来一趟,好好陪陪他。”

他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深意,似乎在警告我什么,我当即便朝他行了一礼:“爹,您放心,我会好好招待的。”

袁成军便不再多言,和穆镜迟告了辞,便带着丫鬟和袁夫人去了自己的住所,接着我跟穆镜迟回了他的房间。

他的房间是独栋的院子,进去后,里面正有人打扫,周管家从他房间内小跑出来,到达穆镜迟身边后,便唤了句:“先生。”

穆镜迟嗯了一声。

接着,周管家又看向我,他又朝我唤了句:“小姐。”

我也不咸不淡的应答了他一句。

我跟着穆镜迟进房间后,王淑仪正在屋内收拾着东西,见我们来了,当即便停下手上的动作,她看到我时,便笑着走了过来说:“小姐。”

我冷笑了一声,说了句:“淑仪姐姐,真是好久不见。”

她笑了笑没说话。

这时,穆镜迟在一旁说:“行了,都下去吧。”

周管家看了穆镜迟一眼,未多停留,最先下去,接着王淑仪回了声是,便也缓缓退了下去。

房间内剩下我和穆镜迟,他没有看我,径直走到桌边桌下,缓缓替自己倒了一杯茶说了两个字:“跪下。”

又来这一招,我看向他,我却并未动。

穆镜迟看了我一眼说:“怎么,让我说第二遍?”

我冷笑了一声,跪了下来,他放下手上的茶杯,站了起来,走到我面前说:“我还以为你已经不记得还有我这姐夫了。”

他抬起我低垂的脸,面无表情问:“看来,在这玩的很开心,连信都未有时间回。”

我仰起头提醒他说:“我已经嫁入袁家了,你忘了吗?”

他冷笑问:“那又怎样?你以为你嫁入袁家就和我没关系了?”

我说:“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关系?不就是那层浅薄到随时都可断的关系吗?你只不过是我死去姐姐的丈夫,严格来说,我姐姐死了,我和你那点浅薄关系,便自动结束,现在我出嫁了,怎么,你还真把我当成你的责任,当上瘾了?”

穆镜迟说:“这是你的真心话?你这是要和我断关系?”

我撇过脸说:“是,我要和你断关系。”

我说的无比坚决,我没有看穆镜迟的脸,只感觉他站在我面前,灯光把他的影子投射在我身上黑压压的一片。

良久,他笑着说:“好啊,如今是大了,翅膀硬了,要和我断绝关系了。”

他苍白着脸,冷笑的坐回椅子上说:“可以,要断绝关系我成全你,那你和我算算这十几年我对你的抚养,你要怎样偿还我。”

我说:“我可以把你这十几年对我的培养,折算成钱,全都还给你。”

他握住那杯茶的指尖在发着白,他说:“钱?你和我提钱?”他笑了两声说:“你以为我在你身上付出的一切,是可以用钱来衡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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