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大胆叹了一口气道,“那还用猜,他自然是拼了命也要找到周天针法了。”
“要找周天针法,就得找龙家后人。但龙家自龙易航之后,就没有人了。龙易航不会周天针法,又有病在身,而且坚决不承认自己有儿子。所以魏如山就把脑子动到了杨家人身上,他知道贵州杨家跟龙家保持着姻亲关系。企图通过他们来找到你,这也完全是迫于无奈之下的办法。”孙二先生皱眉道。
“你的意思是说,魏如山也是被人利用了。有人以假的青铜经络人像为诱饵,吸引魏如山来找龙大胆?”吴澄皱眉道。
“很有可能,而且这个人知道五术人和长生之秘的传言。甚至知道龙家的周天针法是某种关键,否则他也不会成功引起魏如山的注意。”孙二先生踱步道。
“你怀疑是安倍道满和那些阴阳师?”龙大胆皱眉道。
“难道你不怀疑?”孙二先生看着他道。
“老九已经在帮我打听阴阳师的事情了。除非他那边有消息,否则我们现在再怎么猜测,也终究只是猜测。”龙大胆摇头道,“算了,回去吧。”
“好吧,原来还以为能够找到那个什么铜人呢,结果一切又回到原点了。”席丽丽也是无精打采。几人一起回了龙氏医馆之后,孙二先生看着龙大胆微微一笑道,“今天听了这些事,你似乎又有心事?”
“没有,也不能说没有。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觉得很矛盾。”龙大胆有些沮丧地道。
“说来听听,也许我能帮你出出主意。”孙二先生笑了笑。
龙大胆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道,“好吧,孙二先生您是前辈,我也不怕你笑话。我跟你直说吧,我很不愿意扯进这些事情里面。我只想当一个简单的小诊所医生,我从没想过要成为宗师什么的。
术者的一些事情,你说是传统也好惯例也行,我也知道千百年来就是这样,但我怎么看都觉得不舒服。所以我尽量不想参与进去,包括上次在茅山,我迫不及待地离开;还有前不久在贵州,林若谷在帮我处理杨家的事,我却抽身而去。这次蒋进九帮我打听阴阳师,我也毫无兴致参与。”
“所以呢?”孙二先生打断他道,“你想跟我说什么?你在苦闷什么?既然你根本不在乎这些,为什么还表现得这么烦躁?”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心里很不舒服。”龙大胆摇头道。
“我明白,你在愧疚。”孙二先生点头道。
“愧疚,愧疚什么?我没有。”龙大胆解释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不想参与到术者的事情里面,但你又是龙家的子孙,生来就是医术宗家的传人。你一方面对古传医术秘法感兴趣,另一方面却有害怕因此而需要承担的责任。你不想惹麻烦,只想安稳过日子,但麻烦却总会上身。
你看着别人在帮你,而自己却袖手旁观,心里就有种愧疚。但让你自己去处理,去面对这一切,你有心不甘情不愿。这让你非常不开心。”孙二先生叹了一口气道,“我说的对么?”
“好吧,我承认有一点。”龙大胆伸出手比划了一下,“只有那么一点点。”
孙二先生叹了一口气道,“你要说别的,我未必都懂。但你要是为了这事,那我就有资格跟你说说了。我当年对于自己的术者身份,恐怕比你还纠结。”
龙大胆转头看着孙二先生。
孙二先生笑了笑,“你可能知道一点,我们孙家受教育的程度比较高。从晚清到北洋时期就是,即便是称不上国学大家,但真正的国学大家也都和我们家有故交。我们孙家祖上也是最早接触西方文化的一群人。我本人虽然念书比较少,但也算是恢复高考之后的第一批大学生。”
龙大胆点点头。
孙二先生点头道,“我当时对自己的术者身份一度也很反感,总觉得这是一种限制。我也很想做一个什么都不管,一心研究医术的学者。你看我对齐典的期望就知道了。但实际上,这是一个不可能的事情。现代社会,一个人是不能心无旁骛地做自己的。因为人的属『性』,本身就有社会『性』。
这注定了我们不能离开社会独立存在,即便是离群索居的山术者,他们现在也在逐渐地和外界保持一定的接触了。术者身份,不是一个固定的定义,它只是指掌握了某些技能的一群人而已,就像是某种技工。我们不能以某个人的某些行为,就因此来定义术者的『性』质。
就比如读书写字是一项技能,虽然很多会读书写字的人未必是好人,但也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当文盲吧?再比如开口说话也是一种能力,虽然有人会骂人,但你不能以会说话就会骂人为理由,认定说话就是不好的行为。
术法亦然,这是一种能力,而不是某种身份界定。这听起来虽然很简单,但我也是过了很久之后,才明白这个道理。术界的事不是你不参与,就能离你远去的。”
“我知道,我只是觉得这些事离我原本的生活差距太大了。我不明白,在术者和你表面的生活之间,你是怎么才能做到如此统一的。你似乎完全不被术者的身份所累。”龙大胆摇头道。
“不被术者身份所累,怎么可能?我大哥是怎么死的,他一辈子都想超越宗家?而我蹉跎半生为了周天针法。这难道不是因为术者所带来的牵累,和所付出的代价么?
是的,这就是代价。术者掌握了运用术力的能力,就得承担这种代价。没有人愿意这样,但我们都在其中。既然宿命使然,无法摆脱,不如就顺天应命。你是术者,并不代表你就不再是你,你依然还是你。
很多事情你如果换一个角度去看,就会发现另一片天地,就如同艰苦的修行到达了某个境界,到这个时候,才能做到心驰神往,洒脱而了无羁绊。术者,道也。道却是一颗平和包容的心。”孙二先生平静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