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想让我帮你?”龙大胆冷笑道。
“是,你是我的儿子,无论在什么时候,我都会信任你。”龙易航低声道。“最多一周或是十天之后,我会托人把我的骨灰送到你手里。你去找一个人,他会安排一切。”
“林若谷?他可不在这里。”龙大胆摇头道。
“不是林若谷,是另一个风水师。你可以去南山公墓找他。”龙易航低声道。“他也是除了林若谷之外,唯一知道我该安葬在哪里的人。”
“如果我不这么做呢?”龙大胆看着他道。
龙易航摇摇头,“你会的,我相信你会。”他把一张名片放在桌上。
龙大胆看着他道,“这就完了?算是交代完后事了?”
“龙巷的老宅没人知道还在我的名下,所以我会留给你。至于其他的,也没有什么了。我虽然看起来过得还不错,但其实早已负债累累。等我死了,我的财产偿还债务之后,恐怕还有亏空。”龙易航苦笑道,“我说过了,龙家几代人的气运都集中在了你的身上。我跟你爷爷一样,做什么,什么不成,也留不下什么给你。”
“我也没想要你什么。再说一遍,你不是我爸。”龙大胆冷冷一笑,将烟头扔下,转就走。
龙易航看着龙大胆摔门而去,神『色』黯然。他的病已经到了只剩一周的时间,但在他的感觉里就像一生般漫长。
张瑾在外面敲门,“龙先生。”
“进来。”龙易航低声道。
“龙先生,他走了。”张瑾点头道,“甚至没有要我派车送。”
“随他去吧,我也没工夫再想他的事了。”龙易航疲倦地一笑。“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你交代的事务已经办得差不多了,还剩一些琐事,我的人已经在处理了。”张瑾点头道。
“那就这样吧。”龙易航低声道,“等我死后,把我骨灰送去他那里。除此之外,别让任何人知道我有个儿子。”
“是的,龙先生。”张瑾点头道。
龙大胆从龙易航那里出来,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他的心情很糟,之前想指着龙易航的鼻子破口大骂的打算,不知道怎么还是没能拉下脸来。看着这个将死之人,他多少还有点不忍。但他痛恨自己的不忍,他觉得自己该更狠一点。
他在街上闲逛了半天,终于还是决定找个小酒馆,把自己喝得一塌糊涂。喝完了就哭,哭到反胃吐了一地,然后接着喝。
等回到龙氏医馆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席丽丽看到狼狈不堪的龙大胆,就像是看到了鬼一样。他现在的样子比鬼还难看。
龙大胆也不在意,倒在病床上两眼看着天花板发呆。
“老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喝成这样?”席丽丽连忙道。
“没事。我只是觉得挺开心。”龙大胆笑着道。
“怎么了?”席丽丽奇怪地道。
“我爸要死了。”龙大胆很认真地道。“说真的,我小时候不知道这样幻想过多少回,就差扎个小人诅咒他了。不过真到这一天了,我它妈的又觉得这心里挺不是味道。所以我跑出去喝酒,希望找个地方安静地理清思路,却又它妈的越喝脑子越『乱』了。”
席丽丽目瞪口呆,“你说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你是不是听不懂?”龙大胆看着她问道。
席丽丽点点头,“听不懂。”
“听不懂就对了。我现在很想找个人聊聊,但只限于我说,你听着就行了,最好听不懂。”龙大胆喃喃地道,“听不懂就不会触及一些容易让人伤感的东西。有些东西就像是伤疤,即使是好了,也忘不了这种疼痛的感觉。”
“老板,你到底怎么了?”席丽丽抱着龙大胆的肩膀道。
“没事,我只是想我妈了。”龙大胆低声说道,但还没有说完,他就泣不成声。
“没事了,没事了。”席丽丽用力抱紧他的肩膀。
龙大胆突然又推开了席丽丽,坏笑道,“我开玩笑的,你看,我成功骗过你了吧?行了,我先下班了。”
席丽丽一阵气恼,拿起病床上的枕头就朝他扔去。但手抡到一半,却又放下了。
龙大胆从龙氏医馆走出来,脚步有些踉跄,但连上的泪水却在慢慢的干了。回到了老宅之后,他看着这古旧的宅院,空气之中流动的淡淡『药』香。他终于再也忍不住,将胃里的酒和食物吐了一地。这一晚,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去的。
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躺在房间门口,手表上的时间却已经是中午了。接连好几天,他都没有好好上班。
席丽丽似乎也发现他的情绪不太对,并没有跟他说什么,而是任由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登门求治的病人能够打发的,尽量打发他们去其他医院就诊。反正龙大胆这种心不在焉的状态,也实在不放心让他给人治病。
这样一连过了好几天,张瑾再次登门,她的手里拿着一件东西,包在一块青『色』的布里面。“这是龙先生的遗愿,让我把他的骨灰交付给你。”
龙大胆从办公室的电脑前抬起头,看着张瑾道,“什么时候的事?”
“是前天的上午,相关的事情全部是由我代为处理。”张瑾低声道,“尊重他的意愿,我们并没有通知你到场。葬礼已经举行过了,用一个空的骨灰盒下葬。没有人知道龙先生还有亲人在世,更没有人知道他还有个儿子。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但我想,应该是另有深意。”
“把东西留下,你走吧。”龙大胆转身道,“我得为之前的态度向你道歉,我虽然恨他,但这事跟你没有关系。你不过就是负责一份工作而已,所以迁怒你是不对的。”
张瑾奇怪地看了看,龙大胆转身正准备离去。又转回身把几张文件递给他,“这是你诊所的房契,你只需要签几个字,就能完成过户,这里也就是你的了。这是你父亲留给你的唯一东西了。”
“他不是我父亲。也许曾经是过,但他不再是了。”龙大胆接过了文件签了字。“房子我会留下,但那是因为这里有我太多的童年记忆。但这记忆,与他无关。”张瑾沉默地点点头,收拾东西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