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自知理亏了？”景岚内心如此想着，回应了那个声音。
声音的来源，正是恶魔九歌：“我有什么可理亏的，而且，是你有求于我吧？”
景岚对这自信的语气可是恨的牙痒痒：“你能操纵我的思维，却从来没告诉过我！”
“你难道想说，是我让你变得不是你了？”恶魔九歌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在笑，“你可真是蠢得可爱，但至少我容许我稍微辩解一下：除了帮你翻译语言外，我没有对你的脑子做任何事。”
“我能相信你？”
“你可以不相信我，我无所谓。”
……真可恶。景岚真想回到那天，看着恶魔九歌被雷劈的时候大声嘲笑一番，或者干脆就不要救……
“后悔了？”身为当事人的恶魔九歌说得仿佛置身事外。
“对，特别、特别后悔。”景岚最终叹了口气，“我可以相信你不骗我，但你确实隐瞒了很多问题吧。就算不借助08和09，你也能做到很多事情，比如教会我语言。”
“没错哦，是这样，我该夸你聪明吗？”恶魔九歌浮夸的表演着。
“……真想把你泡进酒桶里。”要不是还有后话，景岚也绝对不会选择把神之神使帮他切断的联系找回来，“但在那之前，我需要你像之前那样教会我语言，并且从此以后不准再对我的思维动手脚。”
“真是蛮横，但是我可以答应你。”恶魔九歌的心情似乎不错，“不过你也得回答我一个问题。好不容易有人帮你屏蔽了我，怎么又想着连回来了，要知道你不主动呼唤我的话，我可真就找不到你了哦？”
“你管那么多干嘛，磨不磨叽。”景岚对跟恶魔九歌闲聊这件事毫无兴趣，“我需要你的能力，仅此而已。”
“即使重新回到我的控制下？”
“我还有什么不被你知道的吗？”景岚讽刺道，“够了吧，我没心情跟你谈心。”
“……说不定你会后悔有这个机会哦。”
没等景岚深究恶魔九歌这句轻飘飘的话，他突然觉得脑内有什么东西闪过，眼前一花，整个人险些栽倒在地。虽然只是很短暂的一瞬，景岚也快速用手撑住地面而没有摔在艾尔身上，但这种整个人脱离控制的感觉着实让景岚脊背发凉。
好像在刚刚自己“死”过一段时间一样。
等景岚再尝试去呼唤恶魔九歌时，那边已经全然没了动静，不过景岚的确能感觉到自己跟九歌有什么地方被“联系”着。
而自己的脑内，也的的确确掌握了一种语言，准确的来说应该是好几种，但是同属于普兰大陆。虽然除了语言本来还想要点信息的，但被恶魔九歌给逃掉了。
应该说真不愧是恶魔吗……景岚自嘲的一笑，回想起自己在神坛的时候，艾尔说过的话。
那时他不懂得含义，所以记下了发音，正好现在来“翻译”了。
——“景岚你……真的听不懂了？”
——“请问……如果在这种情况下，景岚立下的誓言会作数吗？”
——“会的。”
——“景岚，我现在让你成为我的骑士的话，很卑劣吧……你放心，我不会这样做的，虽然我真的很需要你永远忠诚于我。”
……
景岚的嘴角抽搐了几下，觉得自己还是多对艾尔戒备点好。
在萤石森林里基本上分不清白昼，但艾尔的生物钟还算准时，天亮后不久就把他唤了起来。眨了眨懵懂的眼睛，艾尔打了个哈欠，接过景岚递来的布片。
摩挲皮肤的粗糙质感让艾尔清醒过来。布是从衣服上裁下来的，但被景岚洗涮得很干净，艾尔在上面闻不到异味。食物虽然简陋，但入口的感觉也没有很不新鲜，看来景岚的储存工具真的很厉害。
不过这么些天都没有好好打理过，艾尔对自身的清洁状态还是有点别扭的。相比之下，景岚倒一直显得挺整洁的，身上连一点汗味都没有，艾尔甚至都没怎么见他上过厕所……
“艾尔殿下，”景岚轻轻把手在艾尔眼前晃了晃，他看艾尔一直盯着自己发呆，轻声问道，“今天？”
艾尔愣了一下，意识到景岚是在询问他关于今天的安排：“嗯……我们回到韦德那里，然后我继续教你语言，怎么样？”
景岚点了下头，两个人活动了下腰身，叫上怪东西开始赶路。
路上，景岚牵着艾尔的手，跟在怪东西的后面。怪东西好像对回家这件事很是兴奋，白丝都伸展开不说，时不时还会哼唧几声。看着怪东西，景岚想到了一些东西，决定付诸实验。
“喂，怪东西。”景岚用自己那边的语言喊了一声。
不光艾尔疑惑地看向景岚，怪东西果然也用向上扬的声音回应了他。
看来这个“通人性”不是指能听懂普兰大陆的语言，而是能够理解人语言中的信息。景岚挑了下眉头，继续说道：“你能不能背着我们走，这样也能更快回去不是吗？”
“嗯叽？”怪东西停了下来，看着景岚。那双大眼睛里映着荧光，定定地看着景岚。
“景岚，你在说什么，韦德怎么了？”艾尔拽了拽景岚的手，他看见怪东西开始向他伸出白丝，缓缓地包围住两个人。
“没有危险。”景岚安慰着艾尔，同时小心地把艾尔护住，以免不长眼睛的白丝缠着艾尔的脖子。
怪东西的手艺很好，织茧一样把两个人团进一颗“球”里。景岚一只手搭在艾尔背后，用另一只手轻轻触碰茧壁。那仿佛有生命的白丝此刻坚硬得好像玻璃管，能看见透明的液体在其间流动。茧包好以后，怪东西大声哼了一下，拖着茧在树林里里穿梭起来。
只是这行驶过程过于坎坷，景岚不得不就地坐下，把艾尔护在两腿之间，一只手还得撑着头顶。算了，为了速度，这点困难可以克服。
“这是你告诉韦德的吗……真是有创意的方法。”艾尔抓着景岚的衣服，委婉地赞叹着。
景岚理解艾尔，毕竟这个方法除了快以外一无是处。
“趁这个机会，我们再学一点口语吧。”艾尔建议道。
景岚配合地点头：“好。”
“我觉得你好像也不需要复习，那我讲点情景对话吧，你要选最合适的回答哦……”
这一路挺快，怪东西花了两个小时就赶了回去，不过艾尔出现了点晕车的表现，半路上就脸色苍白地靠在景岚身上陷入昏睡。
到了地方，景岚也没有把艾尔叫醒，虽然艾尔在睡回笼觉的时候似乎在做梦。艾尔自己睡了一个多小时就醒了，但景岚阻止了他想要继续教学的意图。
“今天休息。”景岚道。
“不，我没事，你如果什么都不懂应该更不安才对。”艾尔摇了摇头，坚持道。
虽说自己已经不那么有所谓了……景岚笑着叹了口气，他没打算娇惯艾尔，既然艾尔自己决定了，那就这样好了。
装作还不怎么懂的景岚乖乖地跟艾尔学了一天，艾尔又把自己的嗓子讲哑了。景岚这下不得不阻止艾尔了：“您的嗓子不行，我们需要一个人能交流。”
艾尔知道景岚的意思，他们不能在萤石森林呆太久，还需要尽可能快地到达瓦孟港，再从那里乘坐游轮前往月之神坛的所在地。如果艾尔把自己折腾坏了，那这一路可就更难走了。
“你说的对，等到了瓦孟港，我们可以试试能不能向教会借到字典和讲解语言的书籍。”虽然看起来都能安排好，艾尔却有点不安，“不知道你是否能听明白，景岚，瓦孟港其实是个非常危险的地方……不是指地理条件，而是那边的秩序和人，都是混沌一片的。”
“死之神的领土上，只要是能达成的交易，无论放在天平一边的是毒药还是人，都是被允许的。”
也就是说，相当于黑市一样的地方。景岚表现出思索的样子，好像是在理解艾尔的话。
艾尔看着景岚，随即宽慰似的笑了笑：“没关系，不能理解也没关系，我只是想说那里比斯林特拉还要危险，而且……千万不要留恋那里，否则就可能永远离不开瓦孟港了。”
这个景岚也可以理解，就是成瘾后的戒断反应。景岚自己是不担心的，他不觉得会有什么东西会吸引他留在这里。
“……总之，我希望你能跟紧我，可以吗？”艾尔最终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景岚点头：“好的，艾尔殿下。”
闻言，艾尔粲然一笑，又喝了些水后自己睡去了。景岚注视着艾尔睡下，靠着艾尔侧卧的背部坐下，伸手捻掉缠绕在他发间的树叶。
好在艾尔很懂事，不需要多说什么就知道什么是该做的。不过他也得快些“学会”语言，他现在的这种蹩脚伪装完全是学的青穆的磕巴样子，要是时间一久他还真担心自己变成结巴。
一夜过去，艾尔跟怪东西交代过后，被景岚背着开始向瓦孟港的方向赶路。这次因为艾尔已经全部知晓，景岚没有留手，起步就全速前进。景岚的速度之快，艾尔只能紧紧抱住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的后颈里。
景岚帮怪东西规划的“怪树庄园”似乎还有那么点看头，小树苗们长得算精神，只要怪东西按景岚演示的方式定期施肥浇水，应该也能形成规模。
穿出森林，景岚和艾尔踏入荒漠，朝着瓦孟港飞速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