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
那男人笑了,“那小姑娘是个百年鬼妖,极阴之体。我需要用她办点事情,如果阁下急着寻她的话,等事情办完,我立刻将她还给几位。”
“办点事情?”
张野听到这里也笑了,“我可以理解成‘借’吗?”
“‘借’?”那男人愣了半秒,似乎是饶有兴趣地看了一眼貌似并不太生气的张野,“可以,如果你喜欢这么理解,那这就是‘借’。”
“好极了,既然是‘借’,那就好办。”张野笑着点了点头。
“不过我的交友原则是平等互利。”他眯起眼睛,用余光扫向了那个瘦长血瞳。“你借了我一样东西,出于公平,至少我也要借你一样。”
“哦?你该不会想说,要借我一条命吧?”
男人微微一笑,“可以,想要,就得自己来拿。”
话音刚落,数十道精神力风暴同时卷向了尽头的三人!
那些意念幻化的刀剑不比真刀实剑,然而刺入精神之海,却依然能通过大脑模拟出真实痛觉!更有甚者,因为是直接切割意识,其后果往往比肉体创伤来得更为严重:因为肢体破损可以再生,意识创伤却无法愈合。
他看得出来这几人身手了得。
单单是先前对付行尸的那一套,便可知普通的飞沙走石,根本伤不了这群人。
既然物理攻击没什么作用,不如上来就出自己真正拿手的杀招。
或许精神控制不足以拿下这几个硬点子,但比拼精神力,他们三个加在一起也未必比得了自己一根毫『毛』。
他的构想没错——而且无论是谁来,在这种场合下都会将他的策略判定为最正确的选择。但他显然算漏了一个人——张野。
他的精神力再强,强不过两大神格、红鸾心动,外加蜀山第一长老的天剑之印。
比拼精神力掌控,张野或许有所不足,但单论一个精神力强度,普天之下,少有人能撄其锋!不算红鸾咒印和无双剑印,单单是那两大浩瀚如海的自然神格,又有几人能与之匹敌?这种磅礴深厚、与自然成一体的古老意识,即便是古城废墟中沉眠数千年的魔王妖祟,正面较量起来,也难说鹿死谁手!
数十道精神风暴无一例外地命中了目标——因为缺乏有效防御手段,所以这一整套攻击张野完全就是硬吃,连规避的意思都没有。
但恰恰是这一幕,恰恰在那名血瞳的眼中显得诡异而莫名。
他第一次见到有人生吃了他几十道精神风暴而若无其事,这种感觉就像是你朝街上走过来的一个人连扔了几十把飞刀,结果那个人躲都没躲,拿嘴把那些飞刀全部吞进肚子以后淡定地朝你打了个饱嗝。
眼前这个真的还是人吗?
他突然心生了一种奇怪的疑问。
“阁下?还不上前来取?”
他心生疑窦的同时继续发问,同一时间,双瞳中的血『色』光芒更盛,出手时又是无数道加强版的精神穿刺。
这种攻击强度可以令一头吨位级的发情猛兽瞬时丧失战斗力,变成吃饭呼吸都不会的白痴。但打在张野身上……效果平淡的让人胃疼。
血瞳抽了抽眼角,终于确认了眼前这个人应该是“精神类攻击免疫”。
因为这世上不存在任何生物可以在硬接自己的精神冲击以后还能面无表情,甚至暗自想笑。
这一幕如果真的存在,那就不是迎面而来的路人生吞了自己几十把飞刀,而是迎面而来的路人『摸』了『摸』肚皮,吃掉了自己几十把飞刀、几十台机床弩、外加几十辆攻城车。
“这么着急吗?”
张野笑了笑,信手丢出了一把“朱雀旗枪”,目的同样是为了试出对方的水平。
他知道对方对他的试探环节已经结束,刚才的那些精神冲击奈何不了自己,想必后面也不会再有更多的招数给他轮番试用。
两边都不敢轻举妄动,局面自然而然就会转向回合制游戏。
你打一拳,我踢一脚。一来是为了开战前的消耗,二来是为了测量对方的血量和防御值。
血瞳男子定了定神,看着突向自己的一道朱雀符枪,自身精神力凝聚成高墙一堵,轻描淡写间便阻截了对方的攻击。
他发言冷嘲道:“就这种水平想借我的命,恐怕还有点困难啊。没有更多的手段了吗?”
他冷哼一声,无形中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开明和林九的身上。
其余两人都已经中了自己的精神控制,真动起手来,只会成为两具负累。在场唯一具有精神类免疫的看似也就只有那个为首的年轻人,可惜他缺乏运用手段,空有一身磅礴如海的精神力,却没有和自己的一较高下的水平。
剩下两人未出手,一个看起来只是普通妖类,另一个……深不可测。
血瞳男人紧眯着自己的双眼,他到现在还在跟这群人打迂回,原因中有百分之八十都来自那个自始至终未曾出手的人。
“有啊,手段多得是,只是看阁下是不是真的有心生死相搏而已。”
张野笑着点了点头。回过身去,淡淡瞥了一眼并不打算出手的开明。
现在的局面是谁都看得出来开明是有本事打破僵局的人——对面的害怕他出手,己方的希望他出力。
但是开明组长,并未表明过任何情况下都要跟张野站在同一战线——这俩人是纯粹的利益结盟,关键时刻,注定了彼此靠彼此不着。
张野这一眼有两层意思。
第一层是问“你准不准备出面”。
答案是否。
第二层是“好”,你不动手,那我来。
于是他摇了摇头,当所有的决策、计谋都被实力差距所泯灭,剩下的东西,就是最单纯的搏命与厮杀。
没有了商谈的余地,没有可分配的筹码,那就比谁的刀子更快,谁抓时机的能力更强。
他回过头,朝蓄势待发的林九使了一个眼神。
“动手。”
林九得令,于是快如鬼魅的身形快速冲到了最前方!他手里的刀片堪比划过天际的流星雨,他矫健的身手足以让单凭精神力称雄的魔王级对手反应不过来。
这种速度优势得益于之前在酒窖中吸入的大量酒分子——上古贡酒的质量,现在看来的确是恐怖惊人。
开明组长暗自点了点头,心想着这一切与自己的估算并无太多误差——现在的林九实力介乎普通妖王与巅峰妖王之间,如果真正吞下了上古酒膏,修为方面应该会突破灭法境,甚至直『逼』妖族太虚境的门槛。
血瞳吃了一惊。
他原以为现在还处在两方的试探阶段,却没想到这个人说动手就动手,一句话过后就要动杀招。
近身战,拼的就是“稳准狠”,他试图捕捉林九的眼神以施展精神控制,但对方快到别说眼神,自己连他的影子都捕捉不到。
锋利的刀片对准的是他的血『色』双瞳。这个人的狠辣超乎了他的想象,居然一上来不割喉,最先选择的是割瞎自己的眼睛。
但恰恰是这种狠辣,恰恰激起了血瞳的胜负心。于是在简短的交锋战过后,他突然爆发起来的瞬时速度一举握住了林九持刀的右手,问,“玩够了?”
后者没有和他一样废话的习惯,右手被抓住了,左手还有刀片数枚。
于是摘叶飞花,散落的刀片,如同冬日里的暴雪。飞溅的雪花洒向血瞳的面部,密集程度,完全足以在那张瘦长的脸上割瞎他的一双眼睛。
但精神力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bug级武器。尤其是精神力强到一定程度,完全就是突破现有力量体系的高端异能。
林九的刀片在离手后就只剩下惯『性』作用往前飞,但这些惯『性』不足以冲破空气中那些念力组成的手,同样,被激怒后的血瞳直接发力将近身后的林九重重甩了出去,落地后无数的手从四面八方钳住他的各处关节,被缚的手法同红衣一模一样。
这一段时间里,后方的张野在无声布阵。
前方的林九刚好落败,他布阵的手法也刚好全部完成。
这一次突袭从一开始就不是奔着克敌毙命——近身刺杀,只是为了『逼』他转移注意力,从而暗度陈仓,埋布杀局。
张野冷冷看着陷于自己阵中的血瞳男子,一双眼睛已经由最初的愤恨,慢慢转变成了无奈与同情。
“你还有什么手段应该尽快使出来了,因为我所剩的耐心恐怕不多了。”
血瞳男子冷声喝道,他已经懒得再跟这群人纠缠,因为刚才的近身刺杀令他十分恼火——就算对方的手段伤不了自己,但被这种蝼蚁粘在身上,其噬咬感却依然足以令人肉疼。
他开始烦躁,甚至脾气被消磨殆尽,渴望着尽快结束这无意义的斗争。
试探已经结束,那就索『性』放手开杀。原先的六个人已经被他解决了四个——一个看起来并不想出手,还有一个精神力血牛,他确信不会对自己构成任何威胁。
“你知道你这个人讨厌在什么地方吗。”
张野突然说道。虔诚的样子像是宣判罪孽的传教士,又或者法庭上做结案陈词的胜利方律师。
“嗯?”
血瞳微微蹙眉。脸上的不耐烦又多了几分。
“你讨厌就讨厌在周身上下,那股极具扩张『性』与感染力的愚蠢气息。骄纵自负,自以为是。明明骨子里是个庸俗无礼到极致的粗坯,表面上却还要装出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
“遇敌不杀,这是优柔寡断;伪装太差,这是本『性』肤浅;个『性』反复,这是人格缺陷;自以为是,这是天生脑残。
“所以你记好,我这么急着送你去死不是因为我不仁。只是你蠢到我不愿去交涉,甚至连你身上最后一点价值都不屑去利用。
“永别。”
张野微笑,冲着他摆摆手,做了个再见的手势。
“你废话够了没有?!”
血瞳冷笑着冲他龇牙咧嘴,忍到现在不动手,是因为他清楚自己的精神力冲击对这个人无效。
所以他已经暗中用意念通知了自己的同袍——等援兵到场,就可以毫无顾忌地收拾掉这两只蛆虫。
“这居然是你在世的最后一句话?我以为你至少该临死前说出自己的名字,果然是蠢到家。”
张野一句呵呵,默默发动了周围的四相阵决。
土围,地陷。
一声巨响,随着阵法中的力量传导,整个地面四分五裂!
这片土地原本就是一个中空的巨型地板,薄薄的地层下,是巨大的空旷地窖!
“哈?你虚张声势了这么久,到头来就是用这种方式对付我?”
血瞳哈哈大笑,他看着脚下的土地崩塌,随后无比自然的用精神力支撑身体腾空,并牢牢悬浮在了半空中,与远处安全地带的张野隔空对话。
“所以说你蠢呀。”
张野微微一笑,“你该不会傻傻地以为我震塌地面是为了把你送入地底然后摔死你吧?错了,下落的石块不是为了让你失去支撑坠地,而是为了触发地窖中预先布置的阵法。”
“阵法?”
血瞳的目光在一瞬间凝固!就在那短短半秒间他想通了一个问题,之前那名刺客的近身突袭不是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而是靠近身袭杀『逼』迫自己调整位置,好站在预先布置的阵法上方。
但是来不及了。
石块的下落是自由落体,而这半秒的时间,已经足够地下的阵法触发。
那一刻,万道剑光直『射』苍穹!而在脚下直冲的无数剑气面前,所有的生灵不过是弹指湮灭的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