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走?一路步行嘛?”
张野走在前头,身后的小掌柜却是一脸不情愿的样子。
此处距离云雾深处的那座小山起码还有一大段距离,虽说是远远就能望见,但走过山路的人都清楚,这种本身就带斜坡『性』质的路段,耗费体力不说,真走过去起码也得等到天黑。
“我可以御剑带两到三个人,不知道在场几位还有没有别的赶路手段?”
李江帆眉头一皱,细细清点了一下在场人数。
“这个好办。”老酒鬼叼起酒瓶来微微一笑,“我和红衣都是妖族之身,这点距离不在话下。你只要带起剩下这三人就可以了。”
“好,不过一次『性』带三个,我并不确定自己的真元可以支撑多久。”李江帆迟疑着说道。
“到那边的山脚下没问题吧?”
张野冲着目的地的方向随手一指。
“尽力而为。”
大师兄不啰嗦,说话间已经长剑出鞘,御气承咒之后平稳停在了众人面前。
“事不宜迟,出发吧。”
三人点头,你前我后站到了扩大的剑身之上。
这是张野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体验御剑飞行。
在此之前,他所有的幻想,基本都来自于仙剑系列的影视作品。
那些电视剧中的蜀山高人御剑腾空,一个个都是仙人风范,模样潇洒的简直要命。但真有一天他自己登上了这种莫名拉风的天外飞剑,其感觉——大概也就跟站着骑电瓶车差不多。
对。不吹不黑,站着骑电瓶车。
不用拿脚蹬,不用出太多力,保持好身体平衡,然后静静感受风从身体两侧经过就好。
……
“这就是传说中的御剑飞行啊……”
他吹着冷风突然不知道该从哪里吐槽比较好。
“比想象中,要亲民了许多……”
小掌柜蹙着眉,看上去此时此刻内心的想法和张野差不多。
“有什么问题吗?”
最前方的李江帆问道——没有转身,看起来是因为专心御剑的缘故,不方便随意回头。
“有,”张野郑重的点了点头,“原理是啥?”
“原理很简单的,就是最简单的御物飞行而已。”李江帆回答道,“我亲眼见过你驾驭‘阵器’隔空飞行,所谓的御剑术,只是在这个基础上不断演变发展,增多花样而已。”
“我可以靠念力御物,但载人飞行却是困难,尤其是一次承载四个人的重量,有什么诀窍吗?”张野问,他是真的对这种飞行代步之术很有兴趣。别的不说,遇上这种情况,实用『性』之强不言而喻。
“没有诀窍,仅仅只是念力强弱的差别而已。”李江帆肃然回答,“我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你的御物之道,可以使金刚杵飞行到自己需要的位置,但你能『操』纵他们杀伤敌人吗?”
“显然不行。”张野摇头,“作为阵器,那些东西从设定之初,所有的作用也不过是在需要他们的位置,组合发挥出特定效用而已。可以做兵器,却无法以单纯的意念感应作为动力驱使。”
“这就是两种御物之道的区别。”
李江帆微微一顿。
“在你手中微薄无力的金刚杵,换成我们的飞剑,却可以伤人千里、分金断玉。根本原因在于,蜀山剑道,自修道之初,便是以念为本,心无旁骛。我们的专注,可以将一生倾注在一柄剑上——是以外界人大多需要靠法宝、法诀才能御空,而对于我们来说,单凭一柄无坚不摧、力量不绝的飞剑,便可以轻而易举的实现载物飞行。”
在他的这番描述背后,张野想到的是群山之巅,那四柄势如江海、独御万顷雷云的悬空之剑。
蜀山之道,贵在对剑的专精。
“厉害。”
微微竖起了大拇指,这一刻的他仿佛看到了二十年以后,身前的这个男人是如何站在剑道之巅,问鼎天下群雄,谁敢与之争锋。
如影子般跟在众人身后的林九微笑不语,默默啜饮着壶中的酒,妖化的身形淡淡虚化,自始至终像是乘风而行。
所谓御剑,虽然体验跟骑车差不多,但真论及速度,显然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拨开层层水帘般的雾『色』,一路穿行显得流畅自然。
不知道是不是承载了四个人的关系,飞行的高度被李江帆压得很低很低。这一路上看到的东西不仅包括了沿路的花草,同时也包含了潜在的人迹。
“我不敢飞的太高——怕错过一路上可能会有的线索,无法分心,所以还请张兄多帮我注意一下有没有异常。”
最前端的李江帆淡淡说道,一句话,算是解释了他压低飞行高度的原因。
“这个不用你说,一路上我都在帮你注意着呢。”
张野笑了笑,这种重要的问题上从来也不含糊。
从琼林外围到真正的百草园腹地,这一大段崎岖难行的山路,最后折算成御剑飞行的距离,一共只用了四十分钟有余。
看着落地后脊背沾湿的李江帆,张野知道这大概就是这家伙的极限了。
长时间御剑不仅仅是对真元储备的大量消耗,同时也是对心神念力的高强度耗损。
普通人在集中精神干一件事时超过半个小时就会感到少许疲惫,更别说是一路走来带了四个大活人,其中透支了多少不用说也能想明白一个大概。
“剩下的山路恐怕要麻烦大家一起走了。”
李江帆带着微微的喘息,收起飞剑的一刻,像是差点要因为腿发软而站不稳跪下来。
“没事没事,辛苦你啦~”
小掌柜急忙摆手,很不好意思的上前又是捶背又是捏肩——实际上她的身高还不足以站着帮大师兄捏肩膀,这个举动的含义,更多还是表达自己的一种歉疚与感谢。
“很奇怪。明明至少应该再往上飞一截的,难道是一次载人太多的原因吗?今天的体力消耗明显剧烈了很多。”李江帆蹙着眉头自言自语道,眉宇中像是带着深深的不能理解。
“你就不用逞能啦,飞这么长的距离,功率已经快赶上小型飞机了,真当你这是钢铁之躯烧机油的嘛?剩下一段路,我们走走就是了。”张野笑了笑,上前很不以为然的拍了拍大师兄的肩膀。
“刚才的路上有线索吗?”
李江帆问。
“没有,不过异常倒是有一大堆。”张野笑着摊了摊手,示意众人稍作休息也无妨。
“比如?”
“比如——山雾过正午而不散,这是其一。”张野伸出了一根手指。
“山里起雾,一起一天很正常。”跑堂小哥微微沉『吟』道。
“是嘛?没注意到在大雾中兜了将近一个小时的风,除了李江帆身上出了点汗,咱仨的衣服一点都没湿嘛?”张野微笑,顺手捏了捏跑堂小哥皱起的衣襟——上面是一阵显而易见的干燥。
“……”
对方沉默,这点是肉眼可见的反常。
“衣服没湿,说明水汽并不多——水汽不多却有雾,说明咱们眼前的东西,并不见得是真正意义上的‘雾气’。”张野嘿嘿一笑。
“障眼法。”
小掌柜沉思过后答道,“跟咱们在客栈里遇到的大雪差不多,应该是结界一类的东西,是嘛?”
“不错哦,有长进~”张野点头,表示赞许。接着说道,“沿途无鸟兽虫鸣,这是其二。”
“这个我倒是也注意到了。”
跑堂小哥想了想以后说道,“一路上走来别说是野兽足迹,就连鸟鸣都没听见一声。虽说现在是冬季,但这附近的气候却还在温带范畴,按理说不该连半只活物的踪迹都看不着。”
“嗯……”小掌柜低头思考道,“野兽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这种集体失踪的现象,应该是说明——附近潜藏着某些极大的危险。”
“还有其三。”张野苦笑了两声,并没有理会这俩人一唱一和的推理,而是径直走到了李江帆跟前,说,“这也是我刚刚才注意到的。你们瞧。”
说着,他的两根手指在李江帆的肩膀上轻轻一撵——谁也看不清他做了啥,只有李江帆转过头来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蜘蛛丝。”
张野回答。
白『色』的蛛丝落在白『色』的衣服上,如果不是刚刚拍了一下李江帆的肩膀、刚好看到这点的张野,大概谁也不会注意到这么一个小细节。
“蛛丝而已,明显是刚刚飞行时不小心沾上的,有问题吗?”小掌柜问,在她看来张野这样的举动已经不能算是大惊小怪了,而应该叫做故弄玄虚。
“问得好,我问你,刚刚一路飞过来都是地形开阔的平原,没有树枝,没有丛林,那么哪里来的蛛丝?”张野看了她一眼,这一问,问得小掌柜哑口无言。
众人沉思之际,却见老酒鬼一个不留神笑出了声。
“你笑啥?”
张野转过头去问。
“没啥,只是突然想到了以前听过的一个怪谈。”老酒鬼笑着举起酒瓶抽了一口。
“说来听听。”
张野耸了耸肩,让开了位置,示意他可以将知道的东西全部说完。
“也没啥,说是有一个旅人,早晨在山间赶路,山间杂草很高,草上结着『露』水。
“一个姑娘和旅人擦肩而过。
“姑娘不小心摔倒,摔在旅人脚下。
“旅人把姑娘扶了起来,两人互相看着对方,姑娘一下子红着脸跑了开来。
“旅人微微心动,但仍然继续赶路。到了晚上,要住店休息时,旅人发现自己的脚腕上缠着一根极细极细的蜘蛛丝,他把蜘蛛丝解下来,随手系在了旅店外的一棵老槐树上。”
“结果呢?”张野问。
老酒鬼持着酒瓶淡淡一笑,说到这里微微一顿。
“第二天,那棵老槐树不见了。被什么东西连根拔起,飞了出去,不知道飞到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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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尾怪谈摘自别处,如有雷同,不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