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好啊!”
清河掌门大体还是个明事理的人,他当然清楚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因而张野会提出要求,这是他一早就预料到的事情。
“张野小友有什么心愿,尽管提出来,只要能帮,贫道一定尽力满足。”
“那我就不客气了?”
张野腆着肚子哈哈一笑,『露』出了一个事后令清河掌门『毛』骨悚然的笑容。
“以掌门的权限,要进入锋海很容易吧?”
他假装不动声『色』地问。
“嗯……你想干什么?取剑嘛?看不出来张野小友身兼奇门遁甲之术,居然对剑道也有研究?”清河掌门眉头一蹙,生意场上的直觉让他本能地意识到了危险的降临。
“不不不我可没说我要去锋海取剑。”张野急忙摆手,“我要去锋海,取一批上品铸材。”
他要铸材干嘛呢?自然还是为了那枚从山间客栈带回来的魔茧。
普通材料在一改阵法规模的基础上才勉强撑的了几天,可想而知如果不尽快解决容器的材质问题,这么大一团魔物,能不能带回京都都是问题。
“这个‘一批’……是多少啊?”
这话说完清河掌门自己都恨不得抽自己俩嘴巴子。
眼前这位明显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你打个马虎眼应付过去不就完了吗?你好端端的问那么详细干什么!
“不多,料想都叫锋‘海’了,我随随便便取个一两吨不过分吧?”
张野轻描淡写地看了他一眼,神情中的自然仿佛是在菜市场讨价还价一般轻松。
“一,一两吨?!”
清河掌门的反应让人感觉不是座垫上长了刺就是他老人家痔疮犯了,“这口不是你这么开的吧?!张野小友你怕不是在说笑吗,四海之内,哪有上品铸材按吨来算的?!”
“多了?切~ 小气!我都没说你这阵法多凶险,取点儿铸材怎么了?”张野略带讽刺地看了他一眼,脸上的表情像是在看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清河掌门这回算是看明白了。
这家伙要么就是什么门道都不懂、随随便便就开价的愣头青,要么就是存心找茬来敲竹杠的恶土匪!
“不行!就算是掌门,我也做不了这个主!”他当即大手一挥,“不信的话你可以出去问问,上品铸材之金贵,历来都是铸器时混合凡铁掺杂着使用,按‘块’算已经不得了了,哪有按吨来算的??话说你要铸材干嘛?你懂铸器嘛?”
“这个就不在掌门『操』心的范围内了吧?”张野见惯不怪的一笑,“那行,按您说的,我要十块?一口价,行或者不行?”
“五块!”
清河掌门伸出了一只手,看这架势,俨然也不是第一次讨价还价了。
“六块,除了五块上品铸材,我还要一块极品铸材,不同意,咱这场生意也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呵呵,掌门大人也不要看我是晚辈,就随便欺负我呀。”
张野双手抱胸一阵冷笑,到这个地方为止,算是把话说死了。
“好,成交!”
清河掌门咬牙,随即说道,“反正阵法也是在锋海,你先陪我去破阵,等我一窥那太上祖师留下来的剑法真容,我随后就同看守锋海的大剑师说,让他帮你取六块铸材!”
“哦?先交货不成吗?”张野抬起眼睛来问道。
“怎么,你信不过我?”清河掌门理直气壮地来了一句反问,“身为一派之长,难道我还会骗你嘛?”
张野心说这话李星云说出来我能信,你,还是算了吧。
“不是信不过,”他自然也不能把心里话说出来,“而是您自己都说了阵法在锋海腹地,我猜既然是看守锋海,那位‘大剑师’必然是在禁地外围,我直接跟您前去,取了铸材,再一探剑阵,岂不是省时省力嘛?”
“不行。”清河掌门仍旧摇头,“这件事必须得背着大剑师进行,我们决不能先问他要了铸材,随后仍然往锋海腹地走。这件事只能是我以取铸材为名拖住大剑师,随后你带着你的人暗闯剑阵,等你取回了阵中的剑诀拓图,我负责接应你们出来,同时把铸材交到你手上。”
“这样啊。”张野点了点头。
清河掌门永远也不会想到,恰恰是他此时此刻那一丝没有任何道理的坚持,毁了他在张野心中的最后一点好感。
也正是这种极度缺乏诚意的表现,直接导致了接下来的谈话中,张野的态度不再有任何保留。
跟我玩这套是吧?
行,张真人在心中暗自点头。
那就休怪我不要脸了啊。
“那么铸材的事情就到此为止了?”
他微微一笑,像是为这件事情画下了无比满意的句号。
“咱们什么时候动身前往锋海?”
清河掌门很自然地问。
“别急啊,铸材的事情谈完了,还有别的事情没定下来呢。”张野轻声笑道,冰冷中略带嘲讽的眼神,简直就像是无声地在说“图样图森破”。
“还有什么事情?”清河掌门一愣。
“我听说蜀山还有一座百草园,唤作‘琼林’。”张野不紧不慢地说道。
“我先前不是给过你一瓶朝元丹了吗?”清河掌门翻了个白眼,意思是你这人不要太得寸进尺。
很可惜,他遇上的是此刻不讲一丝情面的张野,当然,前提是这俩人之间也没有什么情面可讲,纯粹就是交易而已。
“丹『药』是丹『药』,我这回要的是『药』材。”
张野笑道,仿佛这种漫天要价的行为是如何的理直气壮。
“我不都承诺给你铸材了吗?你还想怎样?”清河掌门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说实话他很反感张野这种有恃无恐的表情,如果不是自己还留着他有用,他早就一掌拍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了。
“铸材是铸材,『药』材是『药』材,我说了这是两码事。”张野呵呵一笑,“这回也不用掌门大人再『操』劳了,给个掌门的令牌权限,我会自己同琼林那边的守山弟子交涉,不会开太过分的价格,但至少这剑阵这么凶险,不能让我跑一趟什么好处都没捞着吧?”
“可以,事成之后,我放你进琼林!”
这句话,是清河掌门从鼻孔里发出来的。
这个允诺本质上和先前取铸材的事情没有丝毫差别——全都是事成之后,也就是遥遥无期。
“不用等事成之后——我明天就有时间。”张野看起来并没有见好就收的意思。
“你什么意思?那你打算什么时候陪我去锋海剑阵?”清河掌门坐不住了。
“急什么呢?我不说了嘛?这剑阵那么复杂,一时半会儿解不了!您不会以为我今天看了阵图,明天就能带您去破阵吧?这玩意儿要这么轻松,你们蜀山的禁地,岂不是也太儿戏了?”
张野冷冷瞥了他一眼,说话间已经显出了些泼皮无赖相来。
“你要几天?”
清河掌门强忍住了怒火,因为对方说的在情在理,所以只是冷冷发问。
“看情况,反正跑一趟琼林的空闲肯定是有的,所以说还是不急,我准备得越充分,这趟才越是万无一失不是吗。”张野冷笑着伸出了手,“权限一事,就有劳掌门了?”
“好,非常好。”
清河掌门掏出了袖口的一枚白金令牌往桌上狠狠一拍,内劲之大,震得蒲团之上的张野一个不稳,差点从坐席上摔下来。
“多谢~ ”
差点在人前出丑的张野也不见气,只是一脸哂笑的收下了那枚材质特殊的令牌。
“顺带一提。”说话间,他又做了一个看似无意的举动——将桌上那张折好的卷轴顺势收进了囊中,“这份阵图我要留在手边参详——记忆力有限,没办法把先前的内容全部装进脑子里。所以这两天且容我慢慢思考,等想出了破阵之法,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掌门。”
眼前的这副可以记录地形、3d建模的卷轴显然也是宝贝,而且是极为罕见的信息类法器。
清河掌门望着眼前笑语盈盈的张野,仿佛后者在他的眼中已经沦为了一只吃人不吐骨头的猛兽、恶魔。
“那晚辈就先行告退了?”
张野灿灿一笑,揣起了卷轴就打算出门。
他没看清河掌门的表情,但他知道,对方含在嘴里未出口的那半个字一定是“滚”。
跟我斗?
老狐狸,太嫩了吧?
他不禁想笑,怀揣令牌与卷轴的步子迈起来格外轻松。
回到了居所,是等待已久的红衣林九两人——除此以外,隔壁房间的小掌柜貌似也早早苏醒,在跑堂小哥将事情真相和盘托出以后,一大早就坐在门口等着张野兴师问罪。
“你醒了?”
张野看着小掌柜说道。
印象中这丫头昨晚刚刚被臂力惊人的跑堂小哥一掌拍晕,他本以为这回这姑娘可以睡很久,现在看来到底是自己的主子,这位小哥下手时还是少用了几分打架时的力道。
“昨天为什么不让我去祭奠亡者?”
小掌柜一拍桌子,望着张野气鼓鼓地说道。要说女人发起怒来都是一个德行,她此时此刻的模样,和不久前吃醋的红衣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你昨天都哭成那副德行了,去了看到真场面也得吓晕。有区别吗?还不如在厢房里老老实实躺一晚,至少不用东奔西走吧?”
张野笑着走进了屋内,看上去根本没把这句质问当回事儿。
“那些亡者呢?”
小掌柜忿忿地问。
“悉数下葬了。”张野冷着脸喝了口茶,“他们的亲属,会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得到一笔不菲的抚恤——这是我们能为他们做得最后的事情。”
“……”
场中,一片沉默。
“不说这些了,既已发生,皆是因果。严格意义上不是任何人的错,只是命运将这条因果线如此串联,身在网中的我们没得选择。”张野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想了想以后说道。
“你现在说话很有那个天策长老的味儿啊。”老酒鬼调侃着说道。
“是嘛?大概是那家伙那套因果循环的理论太洗脑了吧。”张野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先不说这个,有好玩的事情,你们来不来?”说罢,他看了一眼神情阴郁的小掌柜和跑堂小哥。
“什么事?”
“这个。”张野坏笑着举起了手中的白金『色』令牌,“琼林一日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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