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素素抿了抿唇，没有再说话。
郑娟以为她是吓到了，也没再故意找话。
到了公安局，几人都被分开问话。
姚素素没有说戴铭浩找她的那段，其他都没隐瞒。
郑娟只说来这里看个人，偶然碰到多年好友被抓，才动的手。
而人贩子女人交代得就很多了，且一口咬定是郑娟收买她演戏的，否则她不会傻不愣登的带着拐来的人出去遛弯。
也不会不还手，被打得鼻青脸肿。
郑娟不承认，毕竟和她交易的时候，郑娟捂得很严实。
人贩子女人也没有证据证明，和她交易的就是郑娟。
但郑娟的出现，确实很可疑，问她来现场看谁，她也不说。
没办法，先收押，再调查。
郑娟不愿意被关，她的人生，绝对不允许，有这样的污点。
“同志，我想跟姚素素单独说话，到时候就能证明我的清白了，拜托同志。”
“我这么大年纪的乡下妇人，一辈子老老实实，哪里敢做那些违法乱纪的事，我是真的有不得已的苦衷啊。”
郑娟声泪俱下，公安还真有些不忍心。
“行，但是别太久。”
“好，好。”郑娟连连感激。
姚素素不想跟郑娟聊，她现在只想冷静。
但又很想知道郑娟会跟她说些什么，来解释她今天的所作所为。
询问室里，姚素素沉默的看着郑娟。
郑娟却红着眼眶抹泪。
“素素，我们这么多年姐妹，我没想到，你会不信任我。”
“今天的事真的是巧合，你想想，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乡下妇人，没有门路，没有关系，更没那个胆子，上哪去认识人贩子，还拿钱收买她帮忙办事。”
“叶家什么情况你不是不知道，哪里有钱，对不对？”
姚素素是认同的，叶家表面上确实没钱。
但对郑娟，她也并不是全然不了解。
在她的认知里，郑娟是一个很会为自己打算的人。
她从来不会让自己过不好，不会让自己吃苦受委屈。
以前在家当姑娘时，她爹一心赶考，他们一家老小勒紧裤腰带过活，其他人饿得皮包骨头，她是唯一一个面色红润的。
后来她爹即便把家业都卖光了，最后要拿她抵债，她都能找个好人家把自己嫁了，过锦衣玉食的好日子。
即便父母重男轻女，疼爱她兄、弟，她也能想办法躲过劳作，被父母在意，没有像其他姐妹一样当头任劳任怨的老黄牛，被折腾得没有人形，最终低价卖给老鳏夫。
后来叶家落魄，她也拥有长媳的身份地位，受叶家其他人敬畏，享受好的待遇。
所以，即便叶家真的没钱，但郑娟不会是个穷人。
叶家落魄时，她一定给自己留了后路。
没钱这个理由，不能说服姚素素。
郑娟见姚素素不说话，神情落寞。
“多年不见，感情淡了，没有信任了。”
“我不怪你，毕竟，我们现在是两个世界的人。”
“你是高官家属，锦衣玉食，受人敬重。”
“我叶家落魄至此，被人唾弃疏离，你和我淡了关系，我能理解。”
姚素素拧了拧眉，她心软，却不傻，郑娟这话，听着刺耳。
“娟姐，这些年我没断过给你的信，但你说不想连累我，很少回信。”
“不是我疏离你，是你疏离我。”
“现在你说这话，是怪我吗？”
郑娟惊讶的看向姚素素，眼泪说掉就掉：“所以，你一直都怨我，怨我疏离你？”
“我只是不想连累你啊。”
姚素素拧眉，她不是这个意思，但从郑娟嘴里说出来，全变了味。
沉默一瞬，不想再和她纠缠这个。
“你今天到底为什么来现场？我记得，你说过，叶家受限制，不能随便离开大队。”
“而且，你也不喜欢到人多的地方，已经很久没出过远门了吧？”
听出姚素素语气里的不信任，郑娟自嘲一笑。
“终究是回不去了。”
姚素素沉默没回应。
郑娟垂了垂眸。
“这件事，其实要不是出了今天的事，我是没打算和你说的。”
“因为我不知道怎么说，而且这事，很难让人相信我是无辜的。”
姚素素仍旧沉默。
郑娟顿了顿才道：“当年，我们同时生产，情况有多混乱，你应该还记得吧？”
姚素素不解，怎么突然说起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但还是点头，确实很乱。
他们在民生大队紧急避险，当时后有追兵，前有土匪，还有灾荒。
那天晚上打打杀杀一整宿，她们两个孕妇同时被人冲撞，才会同时生产。
当时没有人手，没有东西，惊险万分。
郑娟笑了笑：“好在有惊无险，我们都平安度过了。”
“你们带着孩子离开，我也继续过自己的日子。”
“只是没想到，有一天，大队上会来一个知青，那孩子，和我儿子们，和叶家人十分相像。”
“我本没多想，但……”说着停顿了一下。
姚素素却勾起了好奇心，心里隐约有个答案，但却没有成型。
“但永悦不知道为什么，也来了民生大队，见到了我儿子，那孩子，和她父亲，有六七成像，便生出质疑，暗中调查这事。”
姚素素心口狂跳，什么意思，她什么意思？
是抱错孩子了？
她费尽心思养大的儿子，不是自己的？
双眼死死的看着郑娟，等着她的答案。
“我家舟山确实和叶家孩子不一样，只是自家孩子，不管长什么样，当母亲的都不会质疑不是吗？”
姚素素愣愣点头，是，就好比荣永康，她觉得和荣家孩子，哪哪都不一样，但她却从来没怀疑过不是自己生的。
“一个孩子是巧合，两个呢？”
“我心下也有了疑虑，就仔仔细细的回忆一番，确定，我们可能真的抱错了孩子。”
“哐当，”姚素素手里的水杯应声落地。
不知道为什么，她内心是暗喜，狠狠松了一口。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养大的儿子，留给她的只有麻烦和无奈。
当得知不是自己的孩子时，她有种解脱了的舒爽。
郑娟自嘲的勾了勾唇。
“永悦也不知道得了什么消息，认定是我换了两个孩子。”
“我说我是真的不知道，抱错孩子是意外，你信吗？”
“但你家小悦不信，一口咬定是我故意换的。”
“素素，我们姐妹这么多年，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我不可能做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对不对？”
姚素素抿唇沉默，以前她或许会觉得自己是了解郑娟的。
但现在，她觉得自己完全不了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