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威海卫
当初征伐倭国的事一定下来,朱厚照便连着有好几次去找弘治皇帝,目的自不必说,随军征伐倭国。
刚开始,弘治皇帝还是语重心长的教育,告诉他其中的利害,你是大明储君,是未来的皇帝,承天下之所望巴拉巴拉的。
后头就是骂,严词警告,再后来被他搅得烦了,直接一道圣旨,将他给禁足了。
当然,父子之间谈圣旨太生分,伤感情。
何况禁足的圣旨对朱厚照来说根本没用,还没有擦屁股的纸好使。
弘治皇帝也考虑到了这点,所以与其说是禁足,倒不如说是圈禁,或者说软禁。
东宫的慈庆宫,乃是太子的寝殿,朱厚照就在那里头关着,还上着一把大锁,一日三餐从一个小窗口送进来。
夏源前去看望了几次,每次都是隔着那道小窗户探监,朱厚照待在里头基本上跟坐牢没什么两样。
这下子,哪怕他是那种浑身上下每一片羽毛都闪烁着自由光辉的鸟人,也是跑不出来了。
虽说可怜了些,但夏源觉得也就这种法子能管用,不然指定关不住他,毕竟这逼孩子有前科。
如今大军出征多日,眼看着就到了威海卫,结果还是让他跑了,没关住。
这种行为简直就是越狱,上演了一出慈庆宫的救赎。
“太子越狱....呸,失踪几天了?”
“已是失踪五日。”
夏源皱了皱眉,“五日.....算上沿途的休息,他应当跑不了多远吧。”
“据闻,太子殿下此次出走乃是乘船。”
一听这话,夏源的眉头瞬间皱的更深了,当即问道:“太子乘船走的,你们不顺着水路去找,跑来问我是什么意思?”
“牟大人已是带人沿着漕运去寻了。但昌德侯毕竟与太子感情甚笃,我等便心想太子会不会来找昌德侯,于是便昼夜奔袭至此,赶来询问....”
一边说着,石文义一边抬头凝望着他的表情,夏源哪里不知他是在看什么,无非是在观察自个儿,看有没有说谎罢了。
他一摆手,“石同知可以直接问,问我有没有窝藏太子就完事了。”
“在下非是此意。”石文义赶忙抱拳,又接着道:“既然昌德侯不曾见过太子,那我等便先告辞了。”
“噢,还有一则,此事干系重大,望昌德侯莫要与旁人讲起。”
说罢,石文义再次抱拳行礼,随后没再停留,走过去叫上了那几个手下,连同外围的那数十骑兵一并策马离去。
夏源盯着那数十人离去的背影,心下不免悠悠。
弘治皇帝这次可是铁了心要给朱厚照关的死死的,京师禁军出征的时候,朱厚照仍在里头关着,并且弘治皇帝还打算一直给他关下去,至少再关上一个月再说。
距离大军出征到现在,不过二十来天左右,朱厚照又失踪了五天,那也就是说,只关了十多天,这明显没到刑期。
而且那慈庆宫的大锁可不是寻常的铜锁,乃是铁质的大锁链,幼童胳膊粗细,结实的很,以防万一,钥匙还被弘治皇帝贴身保管着,这狗太子是怎么越狱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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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傍晚,从京师出发的这一万禁军终于抵达了威海卫。
威海卫是卫,也是所,更是城。
按照大明的卫所制度,军事要隘设卫,关津渡口设所,无论卫所,皆建有固定的营房。而规模大的卫所,更是设有城墙,俨然是一座城池。
临海的威海卫便是一座城。
这座城里住的全是军户,没有百姓,无论将领,还是士卒皆是在里面结婚生子,子承父籍,世代为军。
此时正是大军齐聚威海卫之时,骤然增添了数万人,给这座城带来了不小的人口压力,除了那些砖木结构的房屋之外,还能看到无数个临时搭建的营房。
遥遥远望,临海的港口更是旌旗招展,数百艘的水师战舰停泊在那里。
夕阳西下,上万名士卒入了城,夏源吩咐王守仁这位随军参赞安排将士们安营扎寨,自己则带上腰牌和文书,跨马直奔城中最大的那所统帅府。
一踏入辕门,夏源便赶到一股凝滞且紧张的气氛扑面而来,帅府中的每个人都是行色匆匆,不停的还有斥候进进出出。
等到进了大堂,一位老者正披甲端坐在书案后头,埋头写着什么。
老者须发花白,大约六十岁上下,虽是全身披甲,但相比寻常武将,身上却少了一股子彪悍气,或者说没有武将的气质。
看着不像个武将,起码不像个征战疆场的武将。
气质这个东西玄之又玄,可又确实能感受出来,而老者身上也的确没有征战疆场的武将气质。
毕竟他叫张懋,是当今的英国公,此生没上过战场,更没有带兵打过仗。
尽管没有作战经验,但他却是此次征倭的总统帅,此次征倭,各地的兵源都有,也都由各自的将领统兵。
当今之世,若问谁能压得住这帮骄兵悍将,恐怕也唯有执掌五军都督府四十年之久的英国公张懋能做到了。
“协理征倭戎政夏源,见过张帅。”
夏源拱手见礼,腰背躬下,手里拿着腰牌和文书,又接着道:“下官奉命统领京师十二团营精锐,押送火器辎重来此,如今已让将士在城中安营扎寨,下官此来特向张帅交割兵权,这是文书和腰牌,还请张帅验看。”
张懋搁笔抬头,那双眉头紧紧皱着,一双略显浑浊的眸子上下打量他几下,随后眉宇悄然舒展,冲他招手道:“你来的正好,来,到老夫身边来。”
夏源不明所以的上前,“张帅可是有何吩咐?”
“尽管咱们没见过面,但老夫认得伱,久闻你的大名,老夫还晓得,这次征倭的事儿还是你向陛下提的。得亏了你,老夫蹉跎一生,才终于有了领兵的机会,你与老夫有恩。”
“呃,不敢...”
张懋板起了脸,“没什么不敢的,有恩就是有恩,老夫有话向来都是直说的,不止如此,现在老夫还要和你直说一件事。”
“张帅请讲。”
“老夫知晓你是文官,还是状元公,来,笔给你,你把这封奏报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