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指和一度走后,太虚子和无崖子互相看了一眼,仿佛都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出了些什么。两个也不多说,只让众人进殿等候。众人虽然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问。接着,太虚子和无崖子便去了后殿,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回来时,面色显得一派凝重。
这时,太虚子又让人去把先前那些走掉的人叫了回来。当所有人都到齐了之后,太虚子才宣布了一件事,这件事就是他与无崖子决定与轩辕世家力争到底,绝不妥协,场中有谁不想和轩辕世家起冲突的,可以自行脱离太虚殿,绝不阻拦。
无崖子见归远帆张口欲言,一边以目示意,一边摇了摇头,那意思是要他不要多嘴。其他人呢,有的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化成了轻轻的一声叹息。其实,许多人加入太虚殿,并非为太虚子和无崖子的武力所迫。场中的这些人,一部分是太虚子和无崖子请来的,一部分呢,却觉得跟着太虚殿有好处,也就加了进来。此刻听了太虚子的一番话,好些人都有了自己的决定,只是碍于情面,没有立时开口而已。
当晚,有几个人不告而别。次日,太虚子和无崖子得知这几个人不见了的消息后,知道他们是畏惧轩辕世家的实力,选择了悄然离开,也没有怪他们。毛三的尸体,已于昨夜送走,想来轩辕世家也知道了太虚殿的立场,不久便要发动攻势了。大战即将来临,太虚子和无崖子倒觉得有了一种解脱,一种别人无法理解的解脱。
这一晚,太虚子和无崖子吃过晚饭后,联袂进入密室,一谈就是两个多时辰。到了半夜,两人将归远帆叫进了密室。
“远帆啊,你认为这一场大战,我们太虚殿胜出的几率有多少?”太虚子问道。
归远帆心底虽觉得己方胜算不大,但嘴上仍是要为自己人鼓劲,道:“只要我们上下齐心,一定能够与轩辕世家一争长短。”
太虚子看了看归远帆,笑道:“远帆啊,你说的可不是真心话哟。”
归远帆忙道:“义父,孩儿……”
不等他说完,边上的无崖子苦笑了一声,打断他的话道:“我与你义父讨论了半夜,发现我们太虚殿完全没有胜出的可能。”
归远帆吃了一惊,张大嘴巴道:“这……”
太虚子道:“你或许会问,咱们既然斗不过轩辕世家,又何苦做垂死挣扎呢?不如归顺了轩辕世家,统领一方,也不失为一桩美事。是不是?”
归远帆想了想,道:“是。”
太虚子笑了一笑,道:“别人不懂我和你师父,但你不能不懂。你需知道,在江湖中,我与你师父如果有屈居人下的意思,又怎会建立太虚殿呢?倒不如当年就跟着天鹫子一起打天下算了。因此,别人可以奉轩辕世家为盟主,我与你师父却不能,也不乐意。我与你师父建立太虚殿的目的,就是想让太虚殿达到一统武林的高度,虽然这个愿望如今看起来已经不可能实现了。”
归远帆道:“义父,你老和师父的心思,孩儿多少能猜出一些。孩儿武功虽然低微,但也要和你们一起誓死扞卫太虚殿的名号。”
太虚子叹了一声,道:“傻孩子,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你正当盛年,不可以白白就此牺牲了性命。”
归远帆听了这话,心中涌起一股酸楚,双膝跪地,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道:“孩儿不会离开你们两老的。”
太虚子摇了摇头,面上一片黯然,道:“你到如今还不明白吗?”
归远帆道:“不是孩儿不明白,而是天下之大,除了这里之外,又哪里还有孩儿的安身之处,不如让孩儿……”
太虚子打断他的话道:“如果你不想隐姓埋名,过完下半身的话,就去西南吧。西南有一股瑞气,正是你的投身之所。”
归远帆抹去眼泪,想了一想,问道:“义父,你说的是点苍派吗?”
太虚子道:“是不是点苍派,我不知道。你去了之后,合得来则聚,合不来则散,一切随缘便是,万不可强求。”
归远帆听后,好一会没有出声。忽听无崖子道:“太虚兄,你既然这般关心远帆,咱们何不如让他去……”
太虚子不等他说完,便猛然打断他的话,道:“无崖兄,莫非你忘了我们当初在那两个人面前立下的誓言吗?此事万万不可。”长叹一声,道:“咱们当初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要遵守誓言。无崖兄,你可曾后悔过?”
无崖子哈哈一笑,道:“太虚兄,你呢?”
太虚子道:“说不后悔,那是骗人的,但凡事都有因果,我当初既然选择了这么一条路,就该早已预料到会有什么下场,如今只求快意而已。”
无崖子笑道:“太虚兄与我想到了一块,难怪你我会如此投契,我们都是率性而为之人,这才会走到了一块。”转过头去,望着归远帆,喝道:“远帆,你还愣着干什么?此时不走要等何时?”
归远帆心知师父和义父心意已决,留在他们身边,虽说是孝道,但必将给他们带来不快,便恭恭敬敬的给两人各自磕了三个响头,道:“师父,义父,你们保重。”
无崖子道:“为师时常教导你,学武之人,最重潇洒,你这般儿女情长,莫非是忘了吗?快走,快走。”
归远帆听后,毅然站起身来,转身而去。
翌日,太虚子和无崖子又召开了一次大会,为了避免无辜的伤亡,两人决定解散太虚殿的分舵,在总舵与轩辕世家一较高下。一干手下听了这件事,无不惊疑不定,但见两个殿主不像是开玩笑,这才明白两个殿主是决定要这么做了。于是,从总舵发出去的信鸽,在一天之内到达了各个分舵,当天晚上,太虚殿的分舵全部散了。
三日之后,轩辕世家的人马,浩浩荡荡的来到了太虚殿总舵外。这一路之上,那些原本依附太虚殿的小势力,唯恐轩辕世家前来找麻烦,早就派人表明了态度,愿奉轩辕世杰做武林盟主。因此,可以说现在的山东,实际上已经是轩辕世家的天下,太虚殿名存实亡。
秋风萧瑟,叶子也开始变黄了。这一天,太虚子和无崖子仍像往常一样早早起来,在广场上练拳。当门下来报,说轩辕世家的人已经来到山下时,太虚子和无崖子只是微微的“嗯”了一声,仿佛一点也没在意。
奇怪的是,轩辕世家的人马来到之后,并没有发动进攻,也没有派人上山。山下虽有数千人,但一片静悄悄的。这等情形,让太虚殿的人感觉不安,纷纷来见太虚子和无崖子。太虚子和无崖子听了这些人杂七杂八的话,只是微笑,末了,太虚子竟是说道:“各位,轩辕世家的人既然已经来了,你们也该走了。”
众人一怔,一时之间,谁也不明白他的话中之意。
无崖子补充似的笑道:“我与无崖兄已经商量好了,这一战,你们不必参与。”
牛魔鞠鹏飞一听,大叫道:“什么?两位殿主不让我们出手?”
无崖子点点头。
葛文元、张道子以及四个白须飘飘的老者,脸上均是露出不解和不快之色。这六个人都是太虚殿的客卿,地位超然,本是隐居多年的老家伙,之所以肯出山帮太虚子和无崖子,无非是觉得太虚子和无崖子能有一番作为,谁曾想,太虚子和无崖子竟然将他们蒙在了鼓里。好在他们涵养甚好,倒没立时质问出来,只想让太虚子和无崖子自动说明白。
瞿墨生却已经忍耐不住,大声道:“两位殿主,你们究竟打的是什么算盘?瞿某之所以加盟太虚殿,为的就是成就一番大事业,但照现在的情形看来,瞿某的一番心血,要就此泡汤了。”
太虚子和无崖子同时向瞿墨生抱拳行了一礼,太虚子道:“瞿兄的雄心壮志,我与无崖兄早已知晓,太虚殿演变到现今,实非我与无崖兄想看到的。我与无崖兄在这里,向瞿兄,以及各位说一声抱歉。”
瞿墨生冷笑了一声,道:“两位殿主认为太虚殿斗不过轩辕世家吗?”
太虚子道:“轩辕世家兵强马壮,高手如云,加上这次是有备而来,太虚殿万难抵挡。太虚殿是我与无崖兄共同创立的,自是不能堕了名声,但各位不必冒此大险,与轩辕世家硬拼。各位何去何从,悉听尊便。”
瞿墨生道:“两位殿主的意思是,即便我等此刻反目,加入轩辕世家,两位殿主也不会有半句怨言?”
太虚子道:“瞿兄,我知道你一直想找通天教主闻人龙报一剑之仇,如今我与无崖兄都自身难保了,再也无法帮你达成所愿,你选择轩辕世家,那也是理所当然。”
瞿墨生听后,忽然仰天一声大笑,道:“好,那瞿某现在就先为轩辕世家立下一件大功,作为投身的献礼。”说完,一掌朝太虚子拍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