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王链与重庆大长公主之女订下婚事, 张家张鹤龄与嘉善大长公主之女订下婚事——消息先后传出之后, 令京城勋贵外戚内眷们都大吃一惊。毫不夸张地说, 绝大多数勋贵夫人都无法理解两位大长公主的选择。就连周太皇太后听说后,也忙不迭地将重庆大长公主召进宫来询问此事。
“母后放心,不仅是我看中了王家那孩子,驸马与贤哥儿也都瞧中了他, 都觉得很是不错。虽然他家暂时没有爵位,但以皇帝的『性』情, 封爵不过是迟早的事。他是嫡长孙, 爵位日后总会落在他身上的。”重庆大长公主知道周太皇太后最关注的是什么, 自是赶紧将最关键的门第身份问题指了出来。
周太皇太后沉『吟』片刻, 点头道:“你说得是, 皇帝确实不会慢待了王家,封爵或许也就是这几年的事了。不过,京中的勋贵那么多, 传承百年的公、侯、伯也并不是没有,你怎么不往这些人家看看呢?”
“母后,上回皇帝生辰宴上我不是都说过了么?早已经都打听过了,那些人家并没有合适的子弟。若非嫡脉子弟,嫁了旁支才更是自降身份呢。别的不说,王链往后可至少是‘伯’, 且人品相貌俱佳。这样的好女婿,怎么能因他家是外戚而错过呢?”重庆大长公主道。
周太皇太后叹了口气:“你皇嫂的侄孙,也算是知根知底的孩子了。唉, 早知你只看人品不看身份,周家的几个孩子便先不成婚了,怎么也得给真姐儿留着才是。无论如何,周家都是自家人,必定会将真姐儿当成自家闺女一样疼爱。王家……到底隔了一层,嫁过去未必会像周家那般自在。”
重庆大长公主自然不会直言,她对母家的行事作风与那群纨绔子弟都是看不上的。她深知,在周太皇太后眼里,娘家人是千好万好,即使她是亲生女儿,她也不可能容她直言周家人有什么不妥之处。因此,她只是笑了笑,道:“母后忘了么?都说同姓不繁,单只都姓‘周’,真姐儿便不可能嫁入周家。”
“明明只是同姓罢了……又不是甚么同族的亲戚……”周太皇太后皱着眉,显然是对这条古训觉得非常不满。顿了顿后,她又漫不经心地提起了张家,“嘉善怎么突然看上皇后的弟弟了?”
“那也是个不错的孩子,虽然年纪尚小,但进退有度、举止稳重。”重庆大长公主道,“嘉善比我更心急些,自然是不想错过这等好女婿的。”仔细说来,她们最为感慨的是皇帝给弟弟们挑伴读的眼光。若家中还有女儿,指不定她们会将目光放在剩下的那些文华殿伴读身上。纵然其他人身份比不得张鹤龄与王链,但总归也不会太差的。
“婚期定在甚么时候?”周太皇太后又问。
“真姐儿说,仁和比她年长,等仁和出降之后再办婚事也不迟。”提起女儿,重庆大长公主脸上满是无奈与宠溺,“我向皇后打听过了,仁和的婚事定在明年三月。真姐儿的婚期最早也得是四月五月,迟则八月九月左右,端看有没有甚么好日子了。”
周太皇太后听了,笑道:“你啊,真是太宠着她了,竟然连婚期都听凭她做主。既然真姐儿都定在明年,想必筠姐儿应当会再迟两三年罢。如今的小姑娘竟都嫁得这般迟,许是你们都舍不得的缘故。”
闻言,重庆大长公主不由得略有些怅然:是啊,捧在手心里娇养着长大的女儿,谁舍得轻易将她嫁去别人家呢?即使别人家样样都好,定然也比不上自家人更疼爱女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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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刻,张清皎正领着小姑娘们处置宫务。许是因刚口头上订了婚约,无论是周真或是王筠,似乎都颇有些不好意思见到大家。每每望见仁和长公主满是兴味的目光时,两人脸上便都泛起了羞意,扭开身子避开她的视线。
见状,仁和长公主禁不住笑道:“你们俩为何特意避开我?我甚么都没问呢!”
“一看你便有满腹问题……若是不小心与你目光对视了,指不定你便问出口了……”周真嗔道,“好姐姐,专注些罢。咱们可正在核算宫里上半年的账本呢,可是容不得出差错的。你这样三心二意的,皇后娘娘怎么能放心将账本交给你看呢?”
“我看你们才是时不时便出神呢。你们俩经手的账本,我可得仔细再审一遍。”仁和长公主道,转向旁边的张清皎,“皇嫂说是也不是?她们俩看过的账本,可得仔细做好标记,咱们之后再细细地看上两三遍。”
“依我看,你们今日都有些坐不住。你们三个人审核的账本,我都得再看看。”张清皎扶着腰缓缓站起来,笑道,“横竖审核账本也不差这一日两日的,今天便给你们放半日假罢。今晚不是乞巧节么?你们正好可商量着去宫后苑里拜织女乞巧。”
“皇嫂不一同去么?”皇幼女歪着脑袋问。
“我身子重,便不与你们同去了。”张清皎『揉』了『揉』她的小脑袋,“都去罢。”目送小姑娘们离开,她心中暗叹:她自是不会告诉她们,她对蜘蛛这种动物有种天然的厌惧。自从知道乞巧节要亲自捕捉蜘蛛后,她便觉得自己与乞巧无缘了。从前在娘家时,都是两个丫鬟替她捉蜘蛛的。就算如此,打开装蜘蛛的盒子看蜘蛛结网的那一刹那,对她而言亦是一场严峻的考验。而今总算是当家作主了,她自然不会再为难自己。
待到朱佑樘歇息时回坤宁宫探望,就见自家卿卿正扶着腰,在书房中缓缓地踱步。他瞧了瞧空无一人的东次间,上前扶住了她:“怎么其他人都不见踪影?”
“我给她们放了半日假,让她们去忙活乞巧之事了。”张清皎道,扶着他,“外头日头正烈,懒怠出去散步,便在书房里转一转。方才坐着的时候,小家伙很是不安生,翻来覆去的。如今倒是安静多了,想是知道我在走动呢。”
“真是个不省心的。”朱佑樘笑叹,“每日叮嘱他不许折腾你,他却依然如旧,想是没有将我的话听进耳里呢。”
“他尚未出世呢,哪里能听得懂你在说甚么?等到他一两岁的时候,再给他好好立规矩也不迟。无论他的『性』情如何,那时候也该懂得何谓规则了。”张清皎道,忽然话题一转,“对了,说来,万岁爷不是打算在七月或八月给皇妹们册封么?”
“卿卿怎么突然想到了此事?”朱佑樘挑起眉,“放心罢,我心里一直记着呢。”
“妹妹们时常来往坤宁宫,我心里自然一直惦记着她们。”张清皎道,“封号已经想好了么?打算甚么时候册封?眼下已经是末伏了,天候虽然已经渐渐凉爽起来,可到底仍是闷热得很。若在这种时候穿上大衫霞帔,恐怕不好受呢。”
“既如此,便将册封安排在仲秋时分罢。钦天监已经算过了,八月二十便是不错的好日子。”朱佑樘道,“至于她们的封号,我已经想好了,卿卿正好可帮我参详一二,看看究竟是否合适。”
“万岁爷不妨说来听听?我记得,咱们国朝的公主封号都是郡县之名罢?”
“不错,我打算给二皇妹封为永康长公主,给三皇妹封为德清长公主,给小皇妹封为仙游长公主。这些封号虽都是郡县名,但其中也有些寓意在。譬如,二皇妹身子稍柔弱了些,因此封为‘永康’,希望她日后身体康健;三皇妹『性』情娴静温和,因此封为‘德清’,赞她的品『性』出众;小皇妹有些俏皮,封为‘仙游’,也希望她日后亦能一直如此自在。”
张清皎点头道:“这三个封号都很是不错,万岁爷费心了。”
朱佑樘笑道:“闲暇的时候,我便对着舆图苦思冥想,可算是从中挑出合适的了。”乾清宫里挂着一幅巨大的舆图,他闲来无事便立在跟前仔细琢磨那些郡县名称。到得如今,已经将所有郡县名称与位置都牢牢地记住了。不过,他并未与自家皇后说,他其实连女儿的封号都已经想好了——
若是这回卿卿生的是皇儿,他便立即给孩子封太子,让他以嫡长子的身份继承大统;若是生的是皇女,也不能让她一直被宫人称“皇长女殿下”,同样须得立即册封为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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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之后,礼部便呈上了公主册封的仪注,正式确定了三位公主的封号:永康长公主、德清长公主、仙游长公主。几位皇女都越想越是喜欢,赶紧来到坤宁宫给皇兄与皇嫂谢恩。张清皎特意给她们放了假,让她们跟着尚仪局的女官练习册封礼仪。仁和长公主作为已经经历过册封礼的过来人,也从旁指导一二。
到底永康长公主、德清长公主年长些,只一日便熟悉了所有的礼仪。仙游长公主尚且年幼,颇费了些时日才练习得较为熟稔了。好不容易熬到了册封礼那一日,等到所有步骤都完成之后,小家伙还颇似小大人般舒了口气,低声对张清皎道:“皇嫂,我险些就不想册封了,幸好结束了。”
张清皎啼笑皆非,捏了捏她的脸颊:“放心罢,册封也就这一回,不会再有第二回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就不会用皇n女来称呼了
终于可以用大家的封号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