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年的手握得指节发响,宇文泰在一旁听得提心吊胆。
“没想到是这样来见你。”玉瑶扯了个为难的笑容:“太狼狈了。”
文年眸色似水,此刻却如夏日的晚霞,泛着红光,他敏锐地注意到玉瑶的脚受了伤,尽管她在极力掩饰想让自己走得自然一些。
可文年对她太熟悉了,即便是闭上眼,都能清楚地还原她的一颦一笑以及她说话的语气,文年曾听玉瑶讲过一种叫做“摄影机”的东西,可以将人的一举一动包括声音都保存下来,文年觉得自己就能充当这台摄影机,他只要稍稍一回想,玉瑶曾在他面前的每一幕,都清晰得好像刚刚经历过一般。
玉瑶注意到文年看了她的脚一眼,立刻站得更直了,生怕文年会知道她受了伤,忍不住疼得轻轻咬紧了牙,面上却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文年却被她这个“自以为是”的举动硬生生戳得心口痛,比他身上曾受过的每一个伤都更难承受。文年仿佛被钉在了原地,他再也冷静不下来,他发现现在这个局面,他竟然找不出任何一个破解的办法。
什么江山和道义,文年哪怕一刻的权衡和犹豫都没有。
并不是文年不负责任,而是他清楚自己对于宇文家族的付出早已足够,是他早已尽职尽责。他前面的人生都为了别人的目标而活着,那从今往后的人生,他想为自己活一次。
他现在只是担心,在他放手一切后,真的还能保护玉瑶吗?他束手就擒后,对方真的能仁慈到放过玉瑶?他太清楚了,根本不可能。即便是将他换做对方的位置,他也要将敌人赶尽杀绝,只会比此刻的高云更残忍。
他忽然发现这是一个死局。
“四公子的冷漠果然名不虚传,公主命都捏在我手上了还能这么冷静,佩服,佩服!”高云声音中透着胜利唾手可得的得意洋洋:“你就不问问我怎么才能放了你的公主吗?”
宇文泰啐了一口,对于高云这种蹩脚的挑拨不屑一顾。意料之中的,玉瑶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仍然清清淡淡地站在那里,好像只是被挡住不方便走路而已,既没有求助的眼神也没有被慌张。
这一切显然不是高云期望看到的,他一怒之下抽出剑指着文年:“快把三殿下放了!”
文年眼神示意一旁的容羽,很快,容羽将三殿下身上的绳子解开了。
萧世缵活动了下胳膊腿,高云却是眼巴巴地看着萧世缵,仿佛在等待他的肯定,然而萧世缵只是轻轻颔首,转身朝着奉天殿最尽头那张龙椅走去。
今夜这是怎么了,高云像是吃了瘪一样难受,没有等到文年的愤怒也就罢了,竟然连三殿下的一句称赞也没有吗?高云不让自己继续胡思乱想,既然如此,那他就赶紧把事情办成了,也好早日带妹妹启程回大魏,他道:“宇文年,你立刻命令你的人退出建康城,我就放了公主。”
“好。”文年几乎没有半点犹豫,像是答应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一样。
高云怔住,一时语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