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来,顾阳愈演愈烈的梦魇几乎将他逼疯,每一日他都在做同样的梦,那辆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漆黑丧车,停在永兴公主府门口。然后他喘着气醒来,发现窗外是晴天后才会松一口气。若是阴天,他便要心惶惶地一直等到天晴。
今日醒来,还好,是个大晴天。
顾阳揉了揉眼:“永兴公主今日在哪?”
下人们也不知为何,顾公子每日都要重复这个问题,也不敢问,毕竟永兴公主的名声,若是真的跟顾公子有什么关系,也不是不可能。只能老老实实地报备永兴公主的动向。
“回公子,永兴公主今日在宫里侍疾。”
“噢……对。”他想起来昨日问过了,揉着额心喃喃道:“今日第二日了,她……”顾阳看了看窗外的艳阳天:“应该没事。”
玉瑶在陛下寝宫呆的久了,都闻不出药味了,也就是早上去的时候那一会能觉得药味儿浓烈。宫人们熬好了药,玉瑶拿勺子扬了扬,端着来到床榻前。
“玉瑶,你怪朕吗?”
玉瑶正在扬的勺子顿住。
“父皇,这话从何说起。”汤药太烫,玉瑶说着索性将碗先放到床边的小桌上。
床上的萧衍没了黄袍加身,也就失了那天子的光环,不过肉胎凡身,就如同普通的父亲一般,在病床前跟儿女说着宛若前世的那些话。
“朕知道,你心里怨朕,当年那些……”萧衍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不过玉瑶猜得到,应该是殷钧的事。
萧衍心中那难以宣之于口愧疚和爱到了嘴边,最终还是变成了不咸不淡的皇恩:“不过如今,你若想合离,朕都依着你。”
玉瑶知道想从天子口中听到认错肯定是不可能的,这已经是萧衍能做的最大让步。但其实玉瑶一点都不在意,这都是他跟永兴的事,与她无关。
“父皇,儿臣不想合离。”
萧衍微怔,似乎不太理解玉瑶话里的意思,以为她还在闹脾气,又道:“你还愿意来照顾朕,朕知道你懂事,长大了。”
玉瑶笑了下,重新端起碗。
见玉瑶态度缓和,萧衍姑且认作她明白道理,便也不再说,张口喝了几口药。
玉瑶每次见到萧衍,似乎都会带着点永兴的感情,总忍不住思绪乱飘,眼前的这个老人贵为天子,纵横驰骋唯我独尊的背后竟还藏着这样细腻的心思,想着跟自己的女儿重修于好。果然人非草木,都说自古天子无情,也并不尽然吧。
忽然萧衍轻轻嗯哼一声。
玉瑶回过神,原来方才走神竟将一勺药撒到了他胸前的衣服上。
“父皇,父皇别动,儿臣来。”说着玉瑶拿帕子擦了擦:“是儿臣不小心。”
说罢她将帕子随手递给身后的宫人,又伸手想再要一张干净的帕子。
那个叫如意的丫鬟手上拿了个干净的帕子已经走到玉瑶身侧,玉瑶心生奇怪,她不是伸手要了么,她刚一抬头,心头那点零星的疑惑思绪都还没来得及想完……
电光火石见,如意竟从手帕下抽出一把匕首直向萧衍刺去!
匕首的寒光一闪而过,玉瑶连手中的碗都还端着未放,那把匕首已经逼近萧衍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