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差阳错间,两个人竟都是因为担忧着对方惹了误会,各有各的私心与打算,短暂的气闷过后反而顺气得畅快,连带着今天一整日的烦忧,也都跟着顺走了。
玉瑶暗暗欣慰,当年那个腼腆害羞的少年,如今也能独当一面,能与她争执责怪,她忽然觉得时光待她并不薄,心头堵着的那块石头软成了一团云,在心间飘飘忽忽,漾开了面前有些看不清的道路。
玉瑶问道:“那你是怎么知道文年身份的?”她看了眼他身上的官服:“难道从内阁?”
“正是。”鞠汴点点头,将今日在内阁发生的事情言简意赅地说了给了玉瑶。
玉瑶蹙眉思索片刻,道:“知晓此事的不过寥寥数人,不可能是陵州刺史发现的,多半是世子府在背后推波助澜。”她又一口气分析了些文年身份的事,半晌才意识到鞠汴没说一句话。
“阿汴?”玉瑶抬头,见他踌躇着的脸色不太好看。
“阿汴,你想说什么?”
鞠汴深吸一口气,打着腹稿。
“他是魏人,还是……还是宇文家族四公子,如今大梁有人想要揭穿他的身份,他消息灵通,不可能不知道。他的身份若是被陛下发现,他只身一人在大梁,怕是凶多吉少……”鞠汴没头没尾地说着,半点没有他平日唾地成文的模样。
“所以?”
他一鼓作气:“所以……他或许,我是说或许,或许是已经回魏国了,说不定……他一时半会回不来。”说罢他飞快地瞄了玉瑶一眼。
“不可能,他不可能一个人走。”玉瑶嘴上说着,心却不由地跳得快了起来,像是不满她脱口而出的话一般。
“他是不可能抛下你,只是……”鞠汴斟酌着:“只是……万一他回不来呢?”
万一他回不来呢?
玉瑶哑然,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又怎会知道答案。
说了这么多,鞠汴都是为了说出接下来的话:“我今日来你这里的时候想了一路,你要离开公主府这件事,必须准备好新的退路。无论有没有他,你都必须得离开,不是吗?”鞠汴神态和语气皆是坚定,让玉瑶无法反驳。
玉瑶看着他,抱着匣子的手微微浸汗,银质匣子差点掉了下来。
“这是什么?”鞠汴伸手扶了一下:“昨日就见你抱着。”
玉瑶索性将匣子递给他:“自己打开看吧。”
鞠汴接过,却没有忙着打开,他眼神郑重,再一遍问道:“即便只有你一人,你也要离开,对吗?”
玉瑶紧紧抿着唇,这须臾中,从她与文年相识开始,告白、劫后余生、低诉的承诺,痴狂的眼神,汹涌着如流水淌过心间,只有来路却找不到归途,最终在心头不甘不愿地散落一摊。
玉瑶对上鞠汴的目光,缓缓点头。
鞠汴得到她的同意,这才打开手上的匣子,将画轴拿了出来,细细看着。与此同时,玉瑶也注意到他腰间一枚玉佩,她微微凑近。
这是一块瑞鹿玉佩,田黄细润的玉面上雕刻了一只精致的小鹿,灵动乖巧。寓意“禄”,倒也常见,这玉佩色泽非同一般,一看便价值不菲。
“阿汴,你这玉佩好看,是宫里赏赐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