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年淡淡地看着萧宣德,手摆弄着桌上的杯盏。按理说他该高兴,这一切进展下去对他都是有利的,可他偏偏感受不到一丝的愉悦,反而要强压住自己的一股冲动。
“你在焦虑什么?”沈锦安悄声道,一边将杯盏从文年手中抽出来放好。
他从十岁左右就跟文年一起玩耍上学,文年自小就冷静得不像个孩子,还未见他因为什么分过心。
沈锦安也看出了他的一点心思,安慰道:“别担心了,她可是永兴公主,陛下最疼爱的,不会拿她怎么样的。你什么时候也会怜香惜玉了?”
怜香惜玉?这个词跟文年实在是八竿子打不着,不过沈锦安对于文年了解的真的不算多。文年兀自笑了笑,目视前方:“我看这次他未必会放过永兴。”
“他”指的是萧衍。自己的亲兄弟跟自己的女儿放在一起,这样的抉择确实还没有见萧衍做过。
点到为止,沈锦安也不再过多讨论皇家的事,默默地思索着文年的话。
适才萧宣德这番话说完,玉瑶也不再开口,她微微颔首咬着嘴唇。萧宣德父子很是满意,她的样子看上去像是被吓到了。
萧衍始终没说话,人人称道他宠爱永兴公主,但他对萧宣德的纵容却已经到达了无人敢提的地步。萧宣德爱财如命,金银财宝堆满数百间库房,更是拥有大量房契地契。这么多年下来,早已敛财无数。
最初还会有大臣愤愤不平,参上一本,久而久之,当发现每次参了萧宣德的臣子都会被贬或不明原因被消失时,已明白皇恩非同一般,渐渐的再无人敢提关于临川王的事情。
这次萧宣德跟永兴对上,孰轻孰重,在场的贵人们心里正默默地比较着。
整个长寿殿沉默许久,萧衍拖着有些沉重的嗓音说道:“永兴啊。”语气里带着一丝痛下决心的意味。
玉瑶心里关于残留的跟这个父皇的感情,随着这声永兴,变得更难愈合。
萧公和目光落在玉瑶身上,他比他的父亲要更沉稳,眼光也要更毒辣许多,他发现玉瑶不仅是举止上变了,而是由内到外,周身的气度完全不同,她面对此时的情况,不哭不闹,更没有开口求陛下。
这沉默的状态是萧公和意料之外的。
“你可知错。”萧衍带着天子本该有的威严。
“儿臣不知何罪之有。”玉瑶不卑不亢,目视萧衍。她方才就可以结束这一切的,但她就是想看看,替永兴公主看一看,究竟会不会有人护住她。
萧衍看着这个跟他模样有几分神似的少女,穿着朱红色华服,代表最尊贵的身份,她眼神清澈,微扬起的小脸神情坚定。这幅样子,跟那日在御书房的她一模一样。
萧衍升起一股无名火。
他曾经将萧公和认做自己的养子,后有了自己的儿子,又将他划回了萧宣德的籍下。他心里清楚有愧于他二人,所以这些年来,对他们做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萧衍的恩宠总是纵容,对永兴是这样,对萧宣德父子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