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御史指了指跪在堂下的夏多寿,眉头高高扬起:“公主不妨睁眼看看跪在堂下的苦主,像是自愿想卖田庄的样子?当初想必是公主利用权势威逼,才逼得夏家人不得不将祖祖辈辈积攒下来的家业,贱卖与你吧?公主这叫强取豪夺,强买强卖!”
夏多寿立即哭着喊冤,“大人所言甚是啊!当初若非公主带着一众壮仆来到我家,对我们兄弟几个拳打脚踢,并威胁我父亲说不将庄子卖与她,她便打死我们兄弟几个,并一把火将我们的庄子烧了,我父亲又怎么舍得将辛苦挣来的家业白白送给她?”
苦主这么一诉苦,外头的百姓便开始义愤填膺。
他们也是普通百姓,很能代入夏家当初的困境,想着若是自己被权势滔天的公主找上门,以一家老小的性命要挟,他们定然也不敢不屈从。
“让公主把庄子还给夏家!”有人壮着胆子喊了一句。
“对!那本就是夏家的庄子,公主当初是明抢!”有人跟着喊。
“公主把庄子还给夏家”的愤怒之声开始此起彼伏。
杜御史摸了摸自己的胡须,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肃静!”大理寺卿不得不拿出他从前用不上的惊堂木,重重一拍,语气严厉。
外头的百姓迫于官威,声音小了一些,但还是忍不住在下头窃窃私语,表达自己的愤慨和不满。
花嬷嬷只想将此案件迅速了结,大事化小,便借机出声道:“夏家的田庄,公主之后自会归还。”
花嬷嬷这话说完,外头百姓们不满的声音果然就小了很多。
跪在堂下的夏多寿眼中闪过惊喜的光。
杜御史皱了皱眉,想说庄子归还给夏家本就是应该的,而公主的罪行却不能这样就算了了。
可还不等杜御史开口,嬴东君却悠然道:“本宫可没答应要还庄子!”
嬴东君这话一出口,外头本来已经被安抚了些情绪的百姓立即沸腾起来,怒火比之前尤甚。若不是有带刀的衙役和金翊卫的人在外头维持秩序,还有人想冲进来帮苦主理论理论。
大理寺卿看了看仿佛完全不将百姓的愤怒看在眼里的承平公主,又看了外头激动的百姓,和再次哭倒在地的苦主,觉得头疼极了。
杜御史却是一喜,恨不得这位公主更嚣张跋扈些才好,看他明日上朝不好好参她一本,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花嬷嬷却是气极,低声训斥道:“公主还不赶紧改口!不过是一个田庄罢了,还了便是!”
赢东君却不以为意地说:“那田庄本宫已经转赠他人,都已经送出去的东西,哪有再收回来的道理,本宫不要颜面的吗?”
公主话音刚落,花嬷嬷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只听那上方的虞大人突然开口问:“不知公主将田庄转赠给了何人?”
赢东君抬头看了一眼虞舜臣,只见虞大人端正地坐在椅子上,坐姿如松,气质如兰,垂而浓密的眼睫半遮住了冷淡的目光,仿佛只是随口问了个与案情相关的问题。
“是本宫的……”赢东君本也想向往常一样随口一答,说是一个与她有过渊源的美郎君,但此时虞舜臣的眼眸微微一抬,朝公主淡淡地睨来了一眼。
赢东君的声音一顿,下意识地改了口,“本宫早年结识的一位友人。”
对自家公主了解甚深的小吉祥气得翻了个白眼,他到不觉得自家公主没出息,只怪虞舜臣管太多,还仗着如今权势在握,欺负他家公主。
虞舜臣收回目光,淡淡地对大理寺卿说:“既然还有其他涉案之人,便该一并带上堂来。”
大理寺卿觉得虞大人这话没毛病,既然公主说把田庄赠给了友人,这友人自然也是涉案之人,理当被带上堂来问审。
“不知公主这位友人姓谁名谁,家住何处?”大理寺卿问道。
嬴东君皱眉想了想,正要说话,外面却有一个清朗温润的声音道:“无需劳烦。”
只见随着这一句,一位白衫男子从围观的人群中走了出来,朝着堂上拱手一拜,“小生夏蝶蕴,拜见诸位大人。小生便是承平公主那位受赠了田庄的……友人。”
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向了这位白衫男子,有些站在后面的百姓看不到人,急得伸脖子的伸脖子,踮脚的踮脚,更有甚者不顾衙役阻拦,爬上庭中的树。
有看清了这位男子容颜的人不由得轻呼出声。
只见这位叫夏蝶蕴的男子,黑发如墨,唇红齿白,一双桃花眼盈盈脉脉,竟然比大部分的女子还要貌美,偏偏他身上并无任何轻佻柔媚之态,反而行止端方,气质温文,让人无法轻渎。
大理寺卿虽意外他来的这么及时,却也立即道:“涉案人夏蝶蕴,来堂前回话。”
夏蝶蕴毫不迟疑,大步走进堂中。
赢东君回过头去,冲着夏蝶蕴一笑,眉眼弯弯。
夏蝶蕴看到赢东君,脚步立即一顿,他先是正了正自己的衣襟,然后恭恭敬敬地冲着嬴东君行了一礼。
“公主。”
抬首的时候夏蝶蕴也忍不住笑起来,眼中有许久不见的惦念,更有久别重逢的欢喜。
坐在上方的虞舜臣看着来人,不由微微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