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满牢房的尸体自然不能任由其放在那里不管，马文昭脸色发青的样子也让牢头狱卒们大感好奇，不过却也没有谁嘴欠的出言相问。
能在这开封城大牢里面混日子的，那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脑子机灵着呢，审时度势这种技能早就磨练出来了，深知在自己上官脸色难看得时候多嘴出声，那岂不是自找麻烦，他们才不会这么傻呢。
可当这些见惯了生死凄惨，甚至很多人手上都有不少人命的狱卒们进入监牢最里层之后，他们的脸色和马文昭也没什么区别，甚至还更为惊恐一些。
从他们这些人出了里层开始，到自家大人和那位不知深浅的大人一起出来为止，这前前后后才用了多长时间，满打满算连解个手的功夫都不够，怎么这牢房的最里层就像是变了个模样，那方才还活着喘气的数十人怎么全都躺在地上没了声音，一时间这最里层的牢房之中竟如鬼蜮一般寂静。
鲜血顺着地上的沟槽溜了出来，竟然都快要漫到了里层与中间夹层的门口，入眼望去，这一牢房里尽是鲜红之色。
狱卒们虽然见过不少生死之间的场面，也亲手做过什么令人生不如死的事情，毕竟很多嘴硬的犯人还得需要一些非常手段才是。
可他们第一眼看到面前牢房之景象时，还是不免大为震惊和隐隐中一股作呕的感觉浮现，尤其是这已经弥散开来的浓厚血腥气，混在这最里层监牢那股奇怪的味道，实在是令人有些难以忍受，也难怪之前马文昭那般样子，说实话他能挺住没有直接吐出来已经算是意志力坚定了。
但是牢头却发现了一丝异常，那就是这牢房的们是怎么开的？他也并没有把钥匙留下来，自家知府大人也没说要开牢房，可是现在眼前这一幕明明白白的在告诉自己这牢门就是开了，人也被杀了，是真真切切发生的事情。
想到这里牢头不由得伸手在腰间一抹，果不其然，自己别在裤腰当中十分隐秘的那把钥匙竟然不见了。
要知道这开封大牢最里层之中一般管这都是穷凶极恶之人，难免要多加防备，而这里面的所有的铁索链条全都是只有一个钥匙，也就是牢头负责掌管的这把，其余那些普通狱卒都有资格碰触，唯独这一把不成。
但是现在这钥匙却莫名的不见了，牢头顿时心里一慌，却又走上前查看了一下那落在地山的锁链。
果不其然，锁链的钥匙口中正插着他的那把钥匙，竟然不知怎么就到了这里，还打开了牢房的大门。
这是听起来怪有些吓人的，毕竟钥匙不可能自己张腿跑了，还自己能跑到这里来牢门吧。
但这牢头却好像明白了什么，关键点就在于那个和知府大人一起进来的人，那位不明身份却被马文昭尊敬对待的大人绝对不是什么善茬。
能悄无声息的从自己腰中摸走这把钥匙，自己还一点反应都没有，而且还在短短时间里屠杀了这么多的人，这能是一般人会做出来的事情吗。
至于自家知府大人，开封府衙里谁不知道马文昭马大人是科举出身，地地道道的读书人家，要说书生意气还有，但挥刀舞剑那是纯属扯淡，没看到马大人最喜欢的就是坐着品茶吗，谁家练武之人那样惫懒悠哉。
所以牢头很清楚，整件事情的问题所在便是那不知身份的汉子，而这种人明显不是他们这开封城能够留住的强手，肯定是来自京师之中，那些朝廷里隐藏的手段，没准就是那传说中威名赫赫的锦衣卫呢。
不得不说，这牢头做了这么多年，也能做到知微见着了，最起码他误打误撞的猜测倒还真是对了，金丹阳可就是地地道道的锦衣卫千户啊……
然而当这些狱卒们整理尸体的时候，还发现了一个令人奇怪的事情。
这看起来血腥异常的场面，竟然全都是因为鲜血的无尽流淌所致，然而真正在那些人尸体上的伤口却异常隐秘，甚至除了那被金丹阳一剑贯喉的中年汉子意外，其他人基本上都是极为细小的伤口，若不是有鲜血流淌痕迹作为依据，这些狱卒们想要看清楚还真是不容易呢。
种种迹象表明，杀人者武功之高绝非常人，手段之精准也异常罕见，这时候牢头心里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甚至还有点隐隐的小兴奋。
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的牢头，见识最然说不上有多广博，但也比其他人知道的多了一些，尤其是在面对那形形色色的囚犯时。
可今日他才算是见到了真正的大场面，是的，别看这只是一次毫无反抗能力的屠杀，而且也没有什么大的动静。
但牢头越发确定拿来人身份的神秘和不凡，如此手段如此厉害，绝非等闲之辈能够比拟，今日见此一幕，将来都能算是牢头吹嘘的本钱了。
不过这种事情他深知自己的猜测放在心里就好，可不能随便乱说一气，万一哪地方出了差错招了忌讳，让人家给盯上了，他们可不会在乎自己这个小小的牢头，到时候杀人灭口这种事情没准都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所以这牢头只是心里想想，带着些许激动的心情开始指挥手下清理牢房，嘴里骂骂咧咧的样子好像和平常没什么区别似的，但实际上心里头却揣着其他人所不知道的真相，颇有些自得其乐的意思……
马文昭读书习文历经科举考试，到现在作为开封城知府，也有三十多年的人生阅历了。
可今天的所见所闻却严重超出了他的认知，或者说实在是金丹阳杀人的场面有些太吓人了。
一言不合便拔剑相向，不！甚至他发现金丹阳都没有说过一句废话，直接开锁拔剑杀人了事，行云流水不过如此，还竟然透漏出几分悠然的味道，这一点让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景象的马文昭内心颇感佩服。
可是这毕竟是在开封城大牢里面杀了人，虽然金丹阳是朝廷上差，锦衣卫千户的官职，但要知道一件事，他所杀的人身份也不一般啊。
虽然朱有爋此人顽劣不堪品行不端，若不是有周王府世子的身份罩着，可能都是人人喊打的地步。
就连他这些手下人都被人厌恶唾弃，深深排斥他们。
可再怎么排斥不满，这些人身上始终印着周王府的标签，他们是朱有爋的手下，也就是周王府的人，这一点是怎么都不会错的。
现在的情况呢，金丹阳连句话都没有就给人家全都杀了，最后只是扔给马文昭一个上面的意思，这算什么事啊。
说实话马文昭心里也有点发憷，实在是金丹阳办事太有些出人意料了，谁见过这样杀气腾腾的朝廷上差，哪个上面派遣下来的官吏到了地方上不是拿捏作态的样子，怎么马文昭碰见的就和别人不一样呢。
不过现在就算再怎么心慌如麻，马文昭也只能跟着金丹阳一条路走到黑了，因为这事已经发生，那些人的生命也回不来了，该怎么做接下里就金丹阳这个上差如何处理了，他马文昭是没有能力也没有办法去管这件事了。
也许是看出了马文昭有些踹踹不安的心情，金丹阳竟然主动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马大人不必如此，今日还会有很多事情，有你忙的时候……”
这话说的云里雾里，但马文昭却没有半点怀疑的意思。
因为光是这一牢房的人被屠杀干净就能看得出来，这位朝廷上差所领皇命绝非一般，至于这话里所说的很多事情，在马文昭看来也绝非等闲，甚至还有可能闹得沸沸扬扬激起更大的波澜喧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