旻召是从那个有味道的粪力一击说起的。
中间省去了很多不必要的细节描述、一些一听就不对的个人美化,以及一些无中生有的厚脸皮谎话,例如自己身高198曾经是无数女修的男神之类的等等等后,余葵提炼出来旻召口中有用的信息只有以下几点。
1.魔界的鸟不排除存在异常的可能,如果问题出在鸟的排泄物上,那么除了旻召和暮云书外,一定还有其他人存在异常。
2.如果魔鸟异常的假设成立,被控制的人恢复正常的条件或许是需要受到和命悬一线等同的重大刺激。
3.魔界的目标是整个鸿蒙界,平天宗只是他们选好的刀。
具体的实施计划为,挑唆有潜力的宗门轻视平天宗,污蔑平天宗,甚至骑到平天宗头上,只要有大宗门敢动这样的心思,就是上赶着找死。魔界便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借着平天宗之手,铲除异己。
等鸿蒙大陆厉害的宗门被平天宗收拾的差不多以后魔界再发兵,收拾鸿蒙就会变得轻松许多。
4.因平天宗已经五百年没有在鸿蒙界露脸了,外界有着各种各样的传言,其中传播范围最小,最为隐蔽但也是影响最大的一条消息为:平天宗受天道制裁,后继无人,自会消亡。
这条消息只会在大能悟道成功,或是遇上了大机缘的修士才能知道。
直接精准定位高端群体,把平天宗架在了大佬眼中的风口浪尖上。
之后,最早知道这个消息的那一批人为了能够拉拢更多的志同道合者,开始伪造起了天道预言,至于这其中到底有没有魔界的推波助澜,旻召也无法肯定,但他非常怀疑。
余葵恍然,难怪第一次见白玄时,他听见平天宗是那种表情。
难怪自家的秘境里突然多出了小老鼠。
难怪平天宗安安静静过日子突然就被找事儿了!
“余掌门,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旻召一边说着,一边偷看余葵的表情,见余葵冷然的视线与方才一般无二,显然没有被自己的消息影响到分毫,他突然鬼使神差地来了一句:“白玄,就托您费心了。”
余葵的视线这才落在旻召身上,琥珀色的眸子中,旻召第一次在其中看见了自己的身影。
“自然。白玄,是吾的弟子。”
旻召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原本有些担心余葵会不会不悦,却没想到余葵倒是坦然地接了话头。
也是这时,旻召才发现自己似乎想错了。
他一直以为余葵的眸中是冷漠和淡然。作为平天宗的掌门,鸿蒙大陆现在的顶点,余葵独自一人无悲无喜地站在高处,睥睨一切,无视万物。
俗称,平等地瞧不起任何人。
可是,余葵方才对白玄一事的坦然态度,却让旻召对她有了其他的看法。
余葵看似高傲冷漠,但其实,她也有着作为人的温柔。
传闻中最接近仙的人,说到底也还是人。
在对余葵产生了莫名其妙的滤镜以后,旻召感觉自己腰杆都挺直了许多,余葵那依旧淡漠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反而让他觉得心情平静。
旻召好像知道白玄为什么想留在这里了。
“魔界之事,吾已知晓,你便回吧。”
旻召才刚想在这里多待一会儿,就猝不及防得到了余葵的逐客令,当场想哭死。
他想说点什么让自己能够多留一会,但仅仅是一个眨眼的功夫,他就被送到了平天宗外。
而在他的面前,恰好是那些被吊起了一口气但是又没有完全被吊起气的长老。
旻召只能任劳任怨地用自己恢复了一些的力量,把受伤的长老们往天衍宗带。
还得抽空安抚惊吓过度但受伤很轻的普通弟子们。
唉,有时候身为掌门,一个人在外拉扯宗门大大小小,也挺无助的。
尤其是在他自己也受伤了的情况下。
说起来,刚才余葵掌门是怎么嗖地一下就把他送出来的?他身为一个渡劫期修士居然完全没感觉,也完全没看到余葵施法的动作!
难道是瞬发?
瞬发转移之术?
这种只存在于理论中的事情真的有人能办到?
那这也太强了,太恐怖了吧。
真要是打起来,谁能近的了余葵的身?
想到这里,旻召突然又悟了,难怪他打上平天宗连正主都没碰到一下就被打了个半死,原来竟是因为这样。
这一天,在余葵所不知道的天衍宗方舟深处,某旻姓掌门通过自我cpU以及种种错误推理,成功得出了一个离谱结论。
余葵掌门的术法皆已大成,甚至达到了能够不念术法口诀直接瞬发的程度。
恐怖如斯!
此时昭明殿中,神色淡漠,气质冷然,高傲贵气的余?恐怖如斯?元婴期?葵,在揉手手。
刚才用的那个阵法石没打磨光滑,戳到手了,好痛,呜呜。
肯定是八师兄做阵法石的时候又偷懒了。
可惜的是,自己现在也没办法告状,只能受着。
等手不痛了,余葵斜斜地瘫倒在昭明殿主位上,虽然表情依旧不变,但她的身体却已经放松了下来。
不再是那副一直高高在上端着的掌门模样,而是一只可以流动的猫猫虫。
余葵自顾自地玩了一会,突然意识到这段时间真的发生了很多事,她也被迫接触了很多人,做了很多事。
她本以为平天宗的平静被打破自己会烦恼,会害怕,会想逃避,可现在事实初步尘埃落定,余葵捂住自己的心口,才惊觉她的心,竟跳地这般快。
仿佛是在告诉她,她还活着,就像师兄师姐们以前还在时那样活着。
在宗门独自一人的500年间,余葵因修为低,怕自己有损平天宗的声誉,便一直隐于宗门,连带着也将整个平天宗隐了起来。
要问余葵寂寞吗?
她当然寂寞。
余葵最初来到平天宗时,是她最开心的日子,虽然每一个师兄师姐都有自己的小脾气和怪癖,但他们都待自己极好。
有时候互相之间使绊子,闹的整个宗门鸡犬不宁,有时候一堆人凑在一块打架就为了选出今天的余葵到底应该谁来教,有时候……也只是同门师兄弟就那么静静地坐在一起,形成一道罗刹墙,谁看谁害怕。
平天宗原本十分热闹。
后来,热闹少了一点,又少了一点,少了一半,少了很多。
最后,只剩下她一个。
她走在宗门的每一处地方都能记起曾经在这里和师兄师姐们度过的点点滴滴,她不允许这些受到破坏,更不允许象征着一切的平天宗在自己手上逐渐走向衰败。
于是,余葵选择了甘于寂寞。
她太害怕了,她一想到自己若是在外面被人发现修为,或出了什么意外,曾经师祖,师父,师兄师姐一点一点打出来的属于平天宗的威名就会被她毁掉,她便十分痛苦。
比起痛苦,她选择忍受寂寞。
她早已做好了将自己的一生都困于平天宗内,和平天宗无损的威名一同消散的准备。
毕竟以她的实力,也无法奢求能像师兄师姐那样飞升了。
直到这段时间发生了这样那样的事,竟像梦一样,多姿多彩的。
余葵抬起手,看着自己虽然被阵法石咯了一下,但却没有留下任何伤痕的爪子,在大脑里回忆起了自从那天被拉进秘境后,自己做的所有事。
其实,她的心早就重新开始跳了。
不是在今天。
而是,看到从其他人的眼中,重新燃起对于平天宗敬畏的那一刻起,余葵的心,便开始跳动了。
带着平天宗最后的威名消散固然是好,但……若是能让平天宗的名字永远传下去呢?
这样的话,就算她不能飞升,就算平天宗有一天还是会消散,但她和师兄师姐们的名字,却可以一直一直,作为一个时代,传下去。
余葵一直说自己是个废物。
修炼上的废物。
但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真的是个废物,否则现在她也不会在心里生出一个这般疯狂的计划。
元婴期的寿元是2000年,余葵前段时间刚好1995岁,她至今没有突破的迹象,按照最坏的情况来打算,她就只剩不到五年时间可活。
从刚才旻召的口中可知,魔界想借平天宗之手对付鸿蒙界的人,那她,便也可以将计就计,利用魔界,让整个平天宗,成为鸿蒙界的救世主。
她要让平天宗,以最纯粹的姿态,汇成时代长河中的永垂不朽。
余葵想了很多,想着想着她突然意识到现在是白天,也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不算白日做梦。
她想笑,可惜笑不出来,真是可惜了。
又躺了一会儿后,余葵重新直起身子,身体的各个位置开始按照多年的训练自己按部就班,伪装出了一个完美掌门应有的模样。
她朝着昭明殿门口走去,心里盘算着这次残魂们的召唤时间也快到了。
原本余葵准备安静地把他们传回去后,便你好我好大家好,从此再也不要联系。
但刚才余葵觉醒了奇怪的本能,让她改变了想法。
她不仅要告诉残魂们她的想法,她的逆鳞,还要借他们的口往外面传一些消息。
……
玄天剑宗。
“孙启玉!你去不去!”
“不去。”
“你去啊你去啊!你为什么不去!你一定要让为师一直求你吗!好好好,你这样当徒弟是吧!”
“师父。”孙启玉无奈地揉了揉额头,看着面前突然发疯的暮云书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当初你极力阻止我……”
“以前是以前!”暮云书打断了孙启玉的话,不给他丝毫狡辩的机会,“现在是现在!你看你师父我,现在站在你面前,又有几分像从前?”
孙启玉对于暮云书时不时的发疯也习惯了,师父就是这样,疯疯癫癫的,和他的美学不符合,所以他才会……
那么想成为平天宗,成为余葵前辈的弟子。
可是……他还不配。
“那白玄都拜入平天宗了!”暮云书见孙启玉不说话,十分不服气,继续叫。
听到这儿,孙启玉脸色一变,愣愣道:“白玄?拜余葵前辈为师了?”
暮云书:“嗯呐。”
孙启玉突然觉得自己又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