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明八年,元夕之后。
周穆出名了。
他的诗词如平地惊雷一般,给初春的大燕注入了新鲜的“活力”。
懂的,或不懂的人都纷纷议论起来——又一个游歇出现了。
周穆,博得天下第一才子之称。
天下第一才子代表着偌大的名望,也为他未来的路作了铺垫。
土豆,该新鲜出“炉”。
毕竟刚刚成名之际,他的一举一动都在人们的关注中,很容易扩大影响。
影也在暗中运作,推波助澜,炒作天降的“神物”——土豆。
不过,土豆本来也是个“神物”,并非完全靠炒作。
……
正月廿七,永政殿。
永政殿位于大燕皇宫的南端,是圣人朝见群臣,听政的场所。
圣人高高在上,其所在之台阶,也称为陛,故也称为陛下。
其下,太子得圣人赐座,位于陛前——自其成年,便要理政了。
再下,文官在右,武官在左。
大燕重文轻武,且以右为尊,例如常说的左迁便是贬职之意。
朝堂上,文武两官泾渭分明,文官显然势大,而留守在京的武官,仅有几个官阶稍小的将军或校尉。
“诸位爱卿,朕听闻民间出现了一个神物,好像叫什么……土豆?”
圣人端坐在龙椅上,他看面相是一个文人,看身材却更像一个武人。
文武双全?实则两个都不沾边。
“禀圣人,确有此事,是长宁府府主外出觅见的……此物名为土豆,产量惊人,可饱口腹。”江攸之站了出来,恭敬回话。
“哦……此物当真有这般神奇?”圣人只是道听途说,有些疑惑。
江攸之有些迟疑,然后如实说道:“长宁府的人是这样说的……”
言下之意,他也不知真伪。
“圣人,臣已与长宁府府主周穆取得了联系……”雄非鱼站了出来,言之凿凿,“情况属实……料想,他也不敢欺瞒圣人。”
“此物在何处?带来了吗?”圣人见两相难得一致,更加好奇了。
雄非鱼显然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回答道:“长宁府府主,周穆,他此刻正携神物于殿外等候……”
“宣!”圣人来了兴致。
“宣长宁府府主,周穆,觐见!”
说话的是张忠,他扯着公鸭嗓子喊道,掀起了一番接力。
张忠是圣人内侍,且是三大内侍之一——另外两人,则是濮阳春冬,言必去。
他主要负责圣人的日常起居,同行同去,随时伺候在圣人身边。
而濮阳春冬是八衍高手,更像是贴身侍卫,平日里沉默寡言,不善交际。
至于言必去,圣人下旨后,所有重要内容都是由他来宣读。
某程度上说,见圣旨如见圣人,见言必去更像是直面圣人。
哒哒哒——
周穆候在殿外,自然也听到了宣言,他跟着小太监亦步亦趋地走了进来。
第一次入朝,他难免有些紧张——这可是圣人,大燕之主。
好在圣人虽然昏庸无能,但也不是个嗜杀暴虐之人,否则周穆才不会来。
以身试险,周穆更喜欢有把握地试——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朝堂上几乎所有人都看向了周穆,打量着这个最近风生云起的才子。
他们之中,有很多人当年都被游歇“打服了”,而听说周穆比游歇更加变态。
早生十几年,也不错……
周穆走了进来,恭敬行礼,却见圣人盯着他,赶紧低了下脑袋。
圣人没有理会周穆的小动作,他也对这个才子好奇得很呐。
元夕诗会闹得整个圣都,乃至中域都沸沸扬扬的,他不可能不知道。
上一个天下第一,犹如流星划过一般转瞬即逝,让他叹惋了好久。
如今,又出了一个天下第一。
“土豆在哪里?”圣人和蔼一笑,他抛去杂念,回到了正事上。
他虽问,但却看着周穆手中捧着的白布——其下应该就是“神物”。
周穆闻言,将白布打开后,高举于头上,大声道:“圣人,这便是土豆……”
张忠见状,下了台阶检查一番,然后给圣人呈递上来。
土豆也入朝了——只是土豆的模样,有些丑陋。
“此物真有民间说得那般神奇?”圣人翻看着小小的土豆,不见半点仙气
周穆回答:“亩产二十石,不在话下……且其培育容易,生长仅需三个月。”
十斗为一石,一石为一百二十斤。
站在一旁,一直对此颇感兴趣的司农寺卿,桃山,他大惊道:“多少?”
“至少二十石……”周穆重复,其实他还是算少了——为免各种意外。
欺君,要砍头的呐……
“你确定?”桃山再次问道,语气有些激动,显得像是质问。
周穆点了点头,没有在意。
圣人很久未曾过问农事了,不明所以,故作高深道:“桃寺卿,如何?”
“禀圣人,天佑我大燕呐……现今粮食,平均亩产只有二,三石。”桃山激动起来,兴奋地手舞足蹈。
在场许多官员闻言后才恍然大悟——这土豆,竟然是现下粮食的十倍亩产!
他们顿时炸开了锅,议论纷纷,却见文官之中走出来了一个老头。
老头名为桓泷,是太子少傅。
“圣人,诸位,这仅是他的一面之词,可不要轻信……”桓泷大声说道。
太子安静地坐在圣人之下,看着跳出来的桓泷有些无奈。
他就是这么个脾气,虽然名义上是太子派系,但向来严苛,对事不对人。
“桓少傅此言有理,依老臣之见,此事还有待验证……”王资也悠悠出声。
王资,王家的老爷子,也是圣人太师——三公里面,唯一一个还未致仕的。
圣人见王资既然开口了,便拿定了主意:“如此,依王太师所言。”
“禀圣人……周穆此番献上神物,若是真的,可谓是大功……至于验证,可交由桃大人了。”户部尚书纪固说道。
桃山点头同意,他是司农寺卿,这个“重担”他当仁不让。
圣人觉得也是这么个理:“纪卿所言极是,朕向来赏罚分明……
有功,就得赏……周卿,你想要什么?”
圣人只说了赏,至于罚则没必要说了——欺君之罪,当诛。
捅到永政殿了,还能有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