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夜赌坊内有三间:
一间赌间,是迷夜赌坊的核心,项目繁多,供来往赌客们消遣。
一间金玉间,在迷夜楼之下,只有一层楼,可典当一切有价值之物。
一间信符间,在迷夜赌坊最北边,这里的墙体上有个洞,伸手不见五指。
信符间,顾名思义,存放信物并退给一个符,拿着符可以要回信物。
周穆等人之所以来到这里,是因为吕宏的动向——他来过这里。
信符间不可乱入,赌间左管事让他们留在原地,上前向里喊道:“信符间主事,现身一下!”
咚——咚——
信符间传来了拐杖拄地的声音,接着一个佝偻的黑袍人出现了。
他没完全走出来,停在原地,留下半个身子在火光中,伸出了一个带着两个“白点”的漆金面具。
“左管事,有何贵干?”信符间管事出声,其声沙哑,应是个老者。
“自然有事……这位,是大理寺少卿。”赌间左管事见状介绍道,表明来意,“大人有公务在身,查到有一个疑犯曾来过这里,留下了一个信物……”
“可有信符?”信符间管事出声打断了他的话,淡然问道。
赌间左管事闻言看了看周穆,无奈道:“没有信符……”
“没信符?”信符间管事眯起眼睛,同时缓缓退后,“恕老朽不能奉陪了。”
“信符间主事……”
啪嗒——
赌间左管事正欲劝说他,却见一个黑影袭来,狠狠地打在地面上。
是田妩儿,她已然抽出了凤缠长鞭,将迷夜赌坊的人吓了一跳。
信符间管事停下脚步,盯着缓缓收鞭的田妩儿,握紧了手中的拐杖。
“大理寺查案,尔等还敢为贼人遮掩不成?”周穆见田妩儿已然出手,也不再和他们拉扯,大声呵斥。
信符间管事又将目光转向了周穆,缓缓说道:“信符间最是讲究‘信誉’二字——既然客人在老朽这里存了信物,老朽自然不能辜负他们……”
说完他用拐杖拄地,表明态度。
“两位,有话好说……”赌间左管事见状头大,当起了和事佬。
他有点羡慕此时还在赌间“逍遥”的右管事——这边是个烫手山芋啊。
“阻拦本官查案,你们迷夜赌坊是要造反不成?”周穆随身只佩了剑,他长剑出鞘,淡然地指着对面。
信符间管事又猛地用拐杖拄地,突然中气十足:“此事是老朽个人所为,大人要拿下老朽,尽管放马过来!”
顿时,两人剑拔弩张。
叮铃——
忽然,一个突兀的铃铛声响起,及时地将正欲出手的二人吸引了过去。
又一个漆金面具上镶有两个白玉的管事出现,他摇着铃铛,缓缓走近。
管事之间也有大小,赌间左管事和信符间管事见是此人,微微躬腰。
坊主管事,也称大管事。
大管事径直走到二人中间,瞥了一眼周穆,大声道:“坊主有令:
此赌客身死多日,其存放之物,可无需信符,直接移交给大理寺人。”
周穆闻言有些意外,很快也释然了——想必赌坊之主一直留意着他们。
他之前拿出了吕宏的画像,而吕宏牵扯进了文家灭门案,自然也“出名”了。
迷夜赌坊,不想管闲事……
见迷夜赌坊一方松口,周穆喊上众人大步走向信符间,欲一观其中的乾坤,却被大管事一个闪身,拦住了。
他伸手虚推,客气道:“信符间狭小,怎可劳烦大人屈尊入内呢。
大人只需在间外稍等,小人与信符间主事走一趟便可。”
说完,他转身走向信符间,与信符间管事对视一眼,双双隐于黑暗中。
周穆等人没有异动,静静看着,对面已然妥协了,不可再得寸进尺。
毕竟这是在地下,万一惹毛了迷夜赌坊,他们一气之下将这里炸了——可就是死“有”葬身之地了。
大管事回来得快,他拿着一个盒子折返,而信符间管事没有现身。
他走近,将盒子毫不犹豫地递给了周穆:“里面便是吕宏之物。”
说完,他又一并下了逐客令:“信符间是重地,大人拿了就快些离去吧。”
要是有人看见了,难免会落人口舌,大管事并不想节外生枝。
木盒里面是封信,周穆稍稍看了一下,随即走了,去来时的地方。
等周穆等人走了,信符间管事才缓缓现身,沙哑道:“这东西,老朽没见过。”
“是。”大管事侧首微微一笑,“我们赌坊,可是进来了不少老鼠……”
信符间管事见状没有多说,看来赌坊之主心里有数,轮不到他操心。
两人散了,一人重归于信符间的黑暗,一人则走向了迷夜楼。
……
周穆回到了原来的房间,并找来了之前提供线索的赌侍。
赌侍再一次被喊来,诚惶诚恐,被周穆等人注视着,更加不知所措。
“先前那个猜拳的老者,他的对手都是同一个人?”周穆直接发问,然后又从怀中摸出了一幅画像。
画像中是个平平无奇的男人——根据大丘村村长的描述,画出来的卢家人。
卢家,卢翼。
赌侍仔细看了看画像,迟疑片刻后摇了摇头:“应是同一个人,他有个习惯,每每猜拳都是用的左手,且手心朝下……
至于是不是他……小的看不到脸,但上面标注的身高和胖瘦,差不多。”
“嗯,这个老者除了猜拳,和去了一趟信符间,还有其他异常没?”周穆收起了画像,表情严肃,轻轻敲打着桌案。
咚——咚——
赌侍听着桌案发出的声响,好似一口逼近的丧钟,让他魂不守舍。
“没了……”赌侍面对周穆和一众旁审者的目光,脑子有些宕机。
周穆依旧严肃地看着他,片刻后语气趋于平淡:“下去吧。”
赌侍如释重负,连连行礼告退——大人物的修罗场,就不要“牵扯”到他……
不过,他这狼狈出逃的背影被高高在上的人全看在眼里。
“他有问题,要不要抓起来?”迷夜楼顶,带着三个“白点”的赌坊之主出声。
他的身旁,还有一个赌客模样的人——他的面具上只有漆金。
“不用,闲事少管……”赌客模样的人淡淡说道,“但可以跟着他——他死定了,看看是谁灭的口。”
“是。”赌坊之主恭敬回应。
在他之上,竟还有人……